半空中,他看到丘府上空的暗蓝阴气在白天就几乎凝结成形。
    还有丘府门前的宫中玉符。
    他看到了符片上的玉白仙光,不禁回想起了刚才那柄玉齿仙剑。
    剑柄虎齿有仙光缭绕,剑鞘上却缕刻浮现出瑶池仙境的金莲朵朵。
    他掩盖得好,但他在第一眼看到的那一瞬间,突然间就有了朦胧回想。
    他回想起了他突破到炼虚期,在悲风祖师法术下看到的瑶池幻境。
    他还记得,瑶池水边那位仙容绝世,被白虎神兽所旋绕的西王母。
    她长得和李师妹一模一样。
    江东鳞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心里都是李西雪。
    他但心李师妹一直在生气,急着赶去丘府把前因后果说清,这才能放心去追蓝玉暖。
    而且刚才叶法善还提起,碧游公子居然和龟灵洞正式解除了婚约。
    他也有些不放心。
    碧游喜欢李师妹。
    他太清楚了。
    李西雪在踏进丘府时,也看到了府门前这片宫中玉符。
    半路接应了她的青城弟子知道她是李宝儿妹妹,难免向她多解释了几句。
    说的同样是:
    丘府是魔门外姓,只要他不来冒犯青城,青城也不管他们。
    李西雪来丘府之前,早听李宝儿叮嘱过入世后要注意的事情。
    “帝星李世民在泰山封禅大祭中,已经把这些魔门外姓写入金简玉圭。上致三十三天上的弥罗天宫。有了这样的天人交感的大仪,道、佛、妖、魔都会默认,这些魔门外姓可以被帝星驾御用来治世。而道、佛、妖仙的外门诸姓同样可以在宫中做供奉。”
    “小雪,你将来下山历世时也要记得,没有足够的功德去泰山封禅的皇帝,凡世可以称为帝皇。却不是上应天道的帝星。”
    帝星之外的人间帝王,根本不足以驾御外门诸姓。
    而丘府上上代的家主丘和,杀人如麻,生吞人肝,却曾经在帝星驾御下攻打突厥,在几番血战里立下大功。
    丘府此时已经被青城剑仙们占据。
    经了青城弟子的指点,她出了丘府后门去了对街一处空宅。
    “史娘子因为早产被碧游公子送到了城内,想借我青城的仙丹相救。住在对街。但那名女子天生体弱,又与阴兵朝夕相处了三个月,如今她生下来就是死胎。普通仙丹是救不了那名女子的。”
    李西雪在府中禁魔阵里,看到了足足十二个阴兵后,就知道青城弟子所言不需。
    史娘子这样的凡女在怀胎时被阴气包围,如果不是肚子里那个胎儿福厚替她扫了阴煞,史娘子只怕早就死了。
    空废的宅院此时是里外洁净,锦窗华幔。
    院子里一株老腊梅树开得灿烂如锦。
    这老梅已经成了精,还没有修炼成妖仙。
    院中积雪如毯,内室门前的廊上站着两名梳着双丫发髻的清秀蛇婢。
    刚才她在院门外就吓了一跳,她看到一缕妖影一闪而现,分明女龟仙匣钗刚在站在门前,见到有人来就避开了。
    她想起了青城弟子好心告诉她的话:
    “最好不要去。北邙鬼王的药也救不了那凡女后,碧游公子就正式传信要与龟灵洞解了婚约,前几天龟老仙和碧灵妖君都来了。还闹了起来。我们道门不好去插手。”
    李西雪说了来意,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暖香扑鼻。
    她进了内室,在绣花屏风前看到了半侧雕木床榻。
    床榻上是奄奄一息的史娘子,还有坐在床前一脸憔悴的碧游公子。
    “你怎么来了?”
    他转头看到她时,不禁站了起来,露出讶异的神色。
    李西雪也吃了一惊,向来是银冠仙衣风流自赏的碧游公子如今完全变了个样。
    他面容枯干,绿色长发没有梳髻胡乱披在了身后,更可怕他一身僧人的麻衣素服,胸前挂了一串原木长佛珠,手中还捻着一串腕佛珠。
    他刚才正对着一本佛经在史娘子床前念着。
    他只要再去剃个光头,就完全是个了无生趣的和尚了。
    “游……游道兄……你怎么……”
    她不知所措。
    在碧游公子露出苦笑时,她才猛然惊醒,连忙从法袋里取出药瓶。
    “游道兄,我这里有海眼水炼的绝品仙丹,能除魔气,我想对阴气应该有用——”
    她在九凤观就听说了他解除婚约的事。
    她一直很奇怪,龟老仙和碧灵妖君怎么会同意。
    然而见得他现在这副一切皆空,马上就要剃度修佛的厌世模样,她也吓得不行。
    想起刚才守在院门外的匣钗,她只能暗暗叹气。
    碧游公子手里拿着深蓝丹药,一时间竟然反应不过来,等她催促着,他才飞快到了床前,颤着手喂到了史娘子的嘴里。
    眼见得丹药一入口,死气马上开始消淡。
    他全身一懈坐了下来,握着她枯干的手,把脸埋了进去,喃喃自语竟然有了哽咽之声。
    “本来是想和我在一起会要了她的命,我盼着她好好的,才伤了她的心,早知道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当初那怕是死在李宝儿的剑下了……”
    “……”
    她身为李宝儿的妹妹有些心虚,又为他难过,连忙劝了他不要在这里碍事。
    “游道兄,让我用道气把药力给她推散开吧。”
    三年前他并没有做错。
    那怕他现在和匣钗解除了婚约,要留在这里陪着史娘子咽气,然后去剃度出家。
    他还是个妖怪。
    他那分神期顶峰的妖气再强,也救不了史娘子。
    史娘子呻吟出声的时候,碧游公子大喜之后从屋里退了出来。
    他的妖气对史娘子并无益处。
    “她也并不想见我。”
    他说这句的时候,是对着院子里站着的江东鳞。
    他刚吩咐了屋外两名蛇婢也走远些,就看到遁光一闪,江东鳞出现在在了院中。
    江东鳞第一眼时难免也被他这般潦倒厌世的模样吓了一跳。
    “游道兄——”
    里面李西雪招呼了送热水进去,江东鳞这个剑仙就被碧游公子捉了差。
    他捧了两回热水一回药汤进去,李西雪见到他赶来了当然高兴,却也没功夫和他说话。
    江东鳞瞥到那史娘子已经醒来,忍不住出门看向了一直站在院子里的碧游。
    “她醒了,你不去见她一面?”
    看到碧游公子赤脚麻袍,披发站在腊梅雪地上的模样,他也觉得当初他和史娘子被拆散了是一件憾事。
    听说,除了青城的仙丹、北邙鬼王的丹药,就连解了婚约的龟灵老仙那里他也求了药。
    费了这样的功夫想救活史娘子,现在却避而不见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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