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大道至简
华阴见己方已一败涂地，只好忍辱道：“周姑娘，你刚才说要去见玉帝，那就走吧。”
周语琴明白，这次交战与上次不同，双方既已撕破了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破了那臭规矩。她冷冷地说：“好啊。不过去天庭之前，我还有一事要问你们。”
华阴问何事，周语琴说：“那两个祭司是谁杀的？”
二仙迷惑不解。这两个凡人不过蝼蚁一般，死就死了，理他作甚？听这女子的口气，难道还要追究不成？
他们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听洞外有人喝道：“徒儿出来！”二仙顿时精神大振，不再理周语琴，飞也似地跑出了洞。佘凡一呆，也赶紧跟上。
周语琴并不阻止，长叹一声，回头道：“方丈，刘兄弟，有大仙来了，待会你们二位切勿说话，由我来应付。”
二人知道厉害，只好点头。周语琴夺过他们的兵器，跳入深坑，把禅杖和短锤扔进河道。圆行清楚她的意思。刘黑豹鲁钝，又有些舍不得，嘴里嘟囔：“我磨了一个晚上的磁石呢！”
周语琴大怒，举掌要打。刘黑豹吓得一缩脖，再不敢吱声。
三人走出洞。周语琴一看，前方有一大罗真人，仙貌庄严，脚踏九色莲花宝座，头垂十绝庆云鹤盖，曾经在幻视钵盂里见过，正是玄都大法师。
圆行、刘黑豹慌忙磕头，周语琴一咬牙，并不下跪，只是拱手深拜。
玄都取出仙丹，给两个徒弟吃了下去。血当即止了，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但伤势依旧。玄都早知其理，并不意外。他为人持重，喜怒不形于色，微笑道：“周姑娘，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甚喜。”
周语琴笑道：“能见法师仙颜，是我的福气。法师高德，各种清规戒律，全靠您一力维持。”
“理当如此。”
一旁的人、仙见他俩似乎以平辈之礼交谈，无不惊骇。
玄都笑道：“我这两个逆徒做事毛糙，多有得罪，但邀请姑娘做客的一片赤诚却是真的。八景宫已扫榻相迎，待事成之后，贫道自当礼送。”
周语琴暗叹，此刻她心中已无愤怒之情，只有对天庭的深深失望，看来不止是华阳二仙得到了默许。她不想再兜圈子，苦笑道：“法师的一片苦心，我岂会不知？二品武功因有达摩的一份功劳，故而传给了少林寺，令徒也跟着沾光了，至于三品，我从未想过要外传。我不过是个凡人而已，生命转瞬即逝，等我死后，武功也就烟消云散了，又何须仙家费心？”
玄都见她如此的直言不讳，略感意外，笑道：“周姑娘果然深明大义，贫道十分钦佩。但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法与武本就是世上的两门绝技，并无优劣之分，只要习练者心怀善念，便可造福苍生。只可惜高品武功失传已久，甚是遗憾。不料姑娘天赋机缘，竟让它重现人间，真可喜可贺。多少万年来，仙人依仗法术，降妖除魔，方才保得凡人安居乐业，若能法武双修，更上一层楼，定可将天下妖魔消灭殆尽，于凡人也是大有裨益。姑娘是聪慧之人，自当明白这个道理。”
周语琴心想，你们神仙打架，害得凡人都快死光了，还说什么“安居乐业、大有裨益”。她摇头道：“法师说‘更上一层楼’，小女不太明白。令徒法武双修，可仍有欠缺，而且……听说只有千年寿命。”
华阳、华阴又羞又怒。他二人昔日比武时战无不胜，十分自傲，可今天偏偏输给了这个凡女。至于阳寿之事，更是一块心病。
玄都笑道：“姑娘所说不差。可正因为如此，更需练习高品武功。他们的武与法被真元丹隔开，左右两边必须保持平衡，否则无法维持。武功不强，也就不能修习高深的道法，武强则法亦高。”
周语琴其实也猜到了这一层，见他纠缠不休，看来只能以大义来压了。她皱眉道：“刚才法师还提到‘心怀善念’，可您的两个弟子却凶狠的很啊！那些巫师只是凡人，想练习祖先留下的秘方，有何大罪？可他二人却痛下杀手！”
玄都向弟子们瞥了一眼。二仙大恐，慌忙跪倒。华阴低声道：“我只是想吓吓他们，变了一只老虎，万不成想其中二人胆子如此之小，居然吓死了。”
玄都叹道：“逆徒罪孽深重，我回去必严加责罚，绝不宽待！至于死去的二人，我当禀明玉帝，让他们来世投个好胎，以补今世之憾。”
周语琴心中不禁冷笑，但也知仙人看待凡人就是这样的一个思路，没什么道理可讲。她转念一想，反正今日之事已难善了，索性恶心他一把。她摇头道：“令徒害死了凡人，按凡间律法，杀人者偿命。请容我将其擒拿，交本地官府治罪。”
众人闻言都惊呆了，感觉匪夷所思。玄都终于露出了一丝诧异的表情，这女子所说虽然荒谬绝伦，但也不容易反驳。他脑子急转，笑道：“姑娘是凡人，以凡间之理行事，本不奇怪，但你不知人仙殊途的道理。仙者，于内远腥壇，求清静；于外知天命，顺五行，如此方可晓五德，明大道，进而调和阴阳，造福三界。凡人大多愚昧无知，故需膜拜仙人，以消灾解难。若依姑娘所言，恐大损信仰，非人间之幸，三界之福也！”
玄都的这番话堂堂正正，周语琴听了却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和多少诸侯、反王打过交道，其帐下都会豢养一批雄论诡辩之士，每当像现在这样说不过对方时，就会滔滔不绝地讲一番谁都听不懂的大道理，可事后该烧杀还是烧杀，该劫掠依然劫掠，没想到今日之境况竟似曾相识。她笑道：“法师既是老君高徒，岂不闻‘大道至简’？凡间太史公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玄都笑道：“大道至简，但衍化至繁。”
二人相视一笑，虽然都清楚今日之事已无法用言语来解决，但还是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周语琴暗自盘算，他既然要我的武功，肯定不会杀我，哪怕断胳膊少腿，日后传习也会大打折扣，最多被他擒住也就是了，总好过乖乖跟他走。天庭当真对我置之不理？她打定主意，手按剑柄。
玄都为人老成，虽然有绝对的把握击败这女子，但还是缓缓摆动了一下拂尘，心想可不能像太乙那样，搞得灰头土脸。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忽听空中有人哈哈大笑道：“好久没听过这么精彩的辩论了，痛快！”
周语琴抬头一看，来人竟是太乙真人和赤精子。她一皱眉，索性昂首不理。圆行、刘黑豹、佘凡慌忙跪倒，华阳、华阴拜见二位师叔。
玄都微微皱眉道：“二位贤弟，愚兄可是诚心诚意来邀请周姑娘做客。”
太乙笑道：“师兄放心，我等今日前来只是为了看戏，你不必在意。”
玄都点头道：“甚好。”
周语琴见了太乙，心中更是愤恨，忽然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她刚要拔剑，却听圆行说：“大仙，可否容小僧一言？”
周语琴明白，这次交战与上次不同，双方既已撕破了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破了那臭规矩。她冷冷地说：“好啊。不过去天庭之前，我还有一事要问你们。”
华阴问何事，周语琴说：“那两个祭司是谁杀的？”
二仙迷惑不解。这两个凡人不过蝼蚁一般，死就死了，理他作甚？听这女子的口气，难道还要追究不成？
他们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听洞外有人喝道：“徒儿出来！”二仙顿时精神大振，不再理周语琴，飞也似地跑出了洞。佘凡一呆，也赶紧跟上。
周语琴并不阻止，长叹一声，回头道：“方丈，刘兄弟，有大仙来了，待会你们二位切勿说话，由我来应付。”
二人知道厉害，只好点头。周语琴夺过他们的兵器，跳入深坑，把禅杖和短锤扔进河道。圆行清楚她的意思。刘黑豹鲁钝，又有些舍不得，嘴里嘟囔：“我磨了一个晚上的磁石呢！”
周语琴大怒，举掌要打。刘黑豹吓得一缩脖，再不敢吱声。
三人走出洞。周语琴一看，前方有一大罗真人，仙貌庄严，脚踏九色莲花宝座，头垂十绝庆云鹤盖，曾经在幻视钵盂里见过，正是玄都大法师。
圆行、刘黑豹慌忙磕头，周语琴一咬牙，并不下跪，只是拱手深拜。
玄都取出仙丹，给两个徒弟吃了下去。血当即止了，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但伤势依旧。玄都早知其理，并不意外。他为人持重，喜怒不形于色，微笑道：“周姑娘，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甚喜。”
周语琴笑道：“能见法师仙颜，是我的福气。法师高德，各种清规戒律，全靠您一力维持。”
“理当如此。”
一旁的人、仙见他俩似乎以平辈之礼交谈，无不惊骇。
玄都笑道：“我这两个逆徒做事毛糙，多有得罪，但邀请姑娘做客的一片赤诚却是真的。八景宫已扫榻相迎，待事成之后，贫道自当礼送。”
周语琴暗叹，此刻她心中已无愤怒之情，只有对天庭的深深失望，看来不止是华阳二仙得到了默许。她不想再兜圈子，苦笑道：“法师的一片苦心，我岂会不知？二品武功因有达摩的一份功劳，故而传给了少林寺，令徒也跟着沾光了，至于三品，我从未想过要外传。我不过是个凡人而已，生命转瞬即逝，等我死后，武功也就烟消云散了，又何须仙家费心？”
玄都见她如此的直言不讳，略感意外，笑道：“周姑娘果然深明大义，贫道十分钦佩。但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法与武本就是世上的两门绝技，并无优劣之分，只要习练者心怀善念，便可造福苍生。只可惜高品武功失传已久，甚是遗憾。不料姑娘天赋机缘，竟让它重现人间，真可喜可贺。多少万年来，仙人依仗法术，降妖除魔，方才保得凡人安居乐业，若能法武双修，更上一层楼，定可将天下妖魔消灭殆尽，于凡人也是大有裨益。姑娘是聪慧之人，自当明白这个道理。”
周语琴心想，你们神仙打架，害得凡人都快死光了，还说什么“安居乐业、大有裨益”。她摇头道：“法师说‘更上一层楼’，小女不太明白。令徒法武双修，可仍有欠缺，而且……听说只有千年寿命。”
华阳、华阴又羞又怒。他二人昔日比武时战无不胜，十分自傲，可今天偏偏输给了这个凡女。至于阳寿之事，更是一块心病。
玄都笑道：“姑娘所说不差。可正因为如此，更需练习高品武功。他们的武与法被真元丹隔开，左右两边必须保持平衡，否则无法维持。武功不强，也就不能修习高深的道法，武强则法亦高。”
周语琴其实也猜到了这一层，见他纠缠不休，看来只能以大义来压了。她皱眉道：“刚才法师还提到‘心怀善念’，可您的两个弟子却凶狠的很啊！那些巫师只是凡人，想练习祖先留下的秘方，有何大罪？可他二人却痛下杀手！”
玄都向弟子们瞥了一眼。二仙大恐，慌忙跪倒。华阴低声道：“我只是想吓吓他们，变了一只老虎，万不成想其中二人胆子如此之小，居然吓死了。”
玄都叹道：“逆徒罪孽深重，我回去必严加责罚，绝不宽待！至于死去的二人，我当禀明玉帝，让他们来世投个好胎，以补今世之憾。”
周语琴心中不禁冷笑，但也知仙人看待凡人就是这样的一个思路，没什么道理可讲。她转念一想，反正今日之事已难善了，索性恶心他一把。她摇头道：“令徒害死了凡人，按凡间律法，杀人者偿命。请容我将其擒拿，交本地官府治罪。”
众人闻言都惊呆了，感觉匪夷所思。玄都终于露出了一丝诧异的表情，这女子所说虽然荒谬绝伦，但也不容易反驳。他脑子急转，笑道：“姑娘是凡人，以凡间之理行事，本不奇怪，但你不知人仙殊途的道理。仙者，于内远腥壇，求清静；于外知天命，顺五行，如此方可晓五德，明大道，进而调和阴阳，造福三界。凡人大多愚昧无知，故需膜拜仙人，以消灾解难。若依姑娘所言，恐大损信仰，非人间之幸，三界之福也！”
玄都的这番话堂堂正正，周语琴听了却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和多少诸侯、反王打过交道，其帐下都会豢养一批雄论诡辩之士，每当像现在这样说不过对方时，就会滔滔不绝地讲一番谁都听不懂的大道理，可事后该烧杀还是烧杀，该劫掠依然劫掠，没想到今日之境况竟似曾相识。她笑道：“法师既是老君高徒，岂不闻‘大道至简’？凡间太史公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玄都笑道：“大道至简，但衍化至繁。”
二人相视一笑，虽然都清楚今日之事已无法用言语来解决，但还是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周语琴暗自盘算，他既然要我的武功，肯定不会杀我，哪怕断胳膊少腿，日后传习也会大打折扣，最多被他擒住也就是了，总好过乖乖跟他走。天庭当真对我置之不理？她打定主意，手按剑柄。
玄都为人老成，虽然有绝对的把握击败这女子，但还是缓缓摆动了一下拂尘，心想可不能像太乙那样，搞得灰头土脸。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忽听空中有人哈哈大笑道：“好久没听过这么精彩的辩论了，痛快！”
周语琴抬头一看，来人竟是太乙真人和赤精子。她一皱眉，索性昂首不理。圆行、刘黑豹、佘凡慌忙跪倒，华阳、华阴拜见二位师叔。
玄都微微皱眉道：“二位贤弟，愚兄可是诚心诚意来邀请周姑娘做客。”
太乙笑道：“师兄放心，我等今日前来只是为了看戏，你不必在意。”
玄都点头道：“甚好。”
周语琴见了太乙，心中更是愤恨，忽然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她刚要拔剑，却听圆行说：“大仙，可否容小僧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