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在村外练完了功刚回到住处,就见族长领着几个精干的小伙在屋外,地上铺了几层麻布,上面放着采来的灵石,还有些人正把石头从屋里往外搬。周语琴十分疑惑,急忙上前问道:“老丈,你干嘛拿我的石头?”
    族长大窘,老脸一红,说:“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有人开了高价要这些石头,是你的十倍。我也觉得不太好,可我们都是穷苦人家,请你谅解,你的钱我们一文不少会还给你的。”
    周语琴皱眉,知道麻烦又来了,问:“是什么人?他在何处?”
    “看上去像个财主,就在山上。我们这两天挖的石头都被他高价收了。”
    周语琴暗想,怪不得这两天没人来交碎石了。她说:“老丈,就算这几天的石头被他买走了,先前的石头可都是我花钱买下的,你们怎能拿走?”
    族长还想说些什么,周语琴将麻布四个角扎了,一把扛起就走。那些碎石起码有千斤重,周围的小伙都呆了,又自觉理亏,无人敢拦。
    她来到一处山凹,召唤穷奇,过了好一会,穷奇方才飞来。她埋怨道:“你死哪去了?石矶的肉身都让人给截了,你也不通知我。”
    穷奇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不语。它先前一直在花果山上的天空监视,没过几天就觉得无聊,跑去别处玩耍了。周语琴说:“我现在要去和人斗富,你没把我的钱给弄丢吧?”
    穷奇笑道:“放心吧,地主婆,都在我背上呢!”
    周语琴扛了石爬上山,见山中已无村民,运起内力后远远见山顶上有一黄色光圈,覆盖了周围百丈方圆。她想,看来有神仙到此了,不知是开玩笑还是故意捣乱,那光圈定然是结界了。她走进结界,没觉得有什么阻碍,一来这结界设得不强,只用来隔绝普通凡人,二来她如今何等武功,专克术法,就算是强结界也给破了。
    这些日子村民采石辛苦,在山顶搭了一座棚屋,累时可以休息。周语琴见棚下有人,走近一看,此人国字脸,黑面浓须,容光焕发,且不怒自威,身上却穿了件圆领袍,大红大紫,还绣着元宝的图案,活脱脱一幅土财主打扮。再看他身后,巴掌宽的金砖叠得整整齐齐,又高又阔像座小山,旁边放着五六块石头,一面泛青,应该就是灵石碎片了。
    周语琴望着“金山”,吐出了舌头,原本还想和他比比财、斗斗富,现在看来简直望尘莫及。还没等她开口,那人招手说:“周姑娘你来了,坐下喝杯酒吧。哎呀,你来就来呗,还这么客气,帮我把石头也拎上来了,真是过意不去。”
    周语琴见他一幅狡黠惫懒的神色,好像这石头是他的一般,又好气又好笑,拱手问:“阁下认得我?敢问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当然认得,你现在名头可大了,在下姓赵。”
    “哦,赵……赵员外,你身后的那些碎石可否卖给我?”
    “当然可以!”
    “多少钱?”
    “不贵不贵,看在姑娘面子上,一块石子只要一千两黄金就够了。”
    周语琴点头,知道今日之事已难善了。她暗运内力,真气在身边流转,但并没有发动攻击。赵员外的袍子微微闪烁了几下,隐约露出戎装形态,可他的神色却依然如常。周语琴暗惊,原来这人只是把衣着变化了,头脸却是真容,而且能感受到他法力极强,举重若轻。
    赵员外抱怨道:“早知姑娘有异能,但随便乱用恐怕不太好吧?”
    周语琴收了真气,仰了仰脖子,说:“抱歉,昨晚没睡好落枕了,刚才运功疗养一下。”
    赵员外嗨嗨一笑。周语琴说:“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些碎石早在大半个月前我就包下了,阁下现在来横插一腿有些不妥吧?”
    赵员外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说:“你可别蒙人,我久居凡间,通晓世事。做生意讲究的是高价者得,哪有什么先来后到!”
    周语琴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应该知道我和朝廷有些渊源。你这么多钱哪来的?莫非是勾结匪类抢来的?信不信我知会本地县令,把你一根绳绑了?”
    赵员外斜眼道:“那些凡人敢绑我?”
    “有何不敢?你既然变为凡人,就当依凡间的规矩。现在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这里,真把你绑了,你还敢拒捕不成?”
    赵员外气得鼻子都歪了。周语琴又说:“就连文殊菩萨,当年在乌鸡国得罪了国王,还不是被吊在井里三天?菩萨也只能束手就擒,没见他反抗。”
    赵员外大惊道:“你连这事也知道!哼哼,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亏得杨戬在玉帝面前给你美言,原来只是个仗势弄权的小人!”
    周语琴笑道:“你说自己通晓世事,原来不通。世上之事,不过钱、权二字,你既拿钱压我,我也只能用权压你了。”
    赵员外哈哈大笑,说:“你这女娃有点意思。行了,我倒有个主意,要不你我来赌一把,决定石头的归属,如何?”
    周语琴知道硬抢肯定不行,只好点头说:“好,怎么个赌法?”
    赵员外大喜,从袖中取出一个骰盅,里面放着三粒骰子,说:“就玩这个吧,赌大小。”
    “我的石头可比你多多了。”
    “就算比我多五倍吧。我输一次,石头全归你,你连输三次,石头全归我。”
    “好吧,赌大还是赌小?”
    “当然赌大。你先来我先来?”
    周语琴微一沉吟,说:“你先来吧。”
    赵员外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拿起骰盅只略微摇了一下,随即放在桌上,摆手道:“请。”周语琴拿起盅,见三粒骰子全都六点朝上,总共十八点。她点点头,也摇了起来。赵员外见她摇了一圈又一圈,始终不放下,笑道:“只要运气旺,同样可以出十八点,运气衰,摇到明天早上也没用。”
    周语琴又摇了几摇,轻轻放下,也摆手说:“请。”赵员外掀开盅,顿时呆了。一粒骰子有六个面,三粒十八面,现在这十八面已经和本体分离,像是被利刃割下来似的,围成一圈摆在桌上,中间是三个光溜溜的白色小正方体。
    周语琴微笑着说:“有没有看花眼啊?一粒骰子二十一点,三粒六十三点,比你的十八点可大多了。”
    赵员外暗惊,早知此女的武功十分精妙,今日终于得见。他想使个障眼法耍赖,可又怕被女子用异能识破,这该如何是好?他忽然有了主意,指着那三个小正方体说:“我们刚才说好的赌骰子,看点数,如今这三粒骰子白花花的一点都没有啊,输的是你。”
    周语琴早料到他要赖皮,淡淡地说:“那十八块骰面就不算骰子了?”
    赵员外哈哈笑道:“都怪我,刚才没把规则说清楚,所以有了争执。算了,我们重新来一把,这回赌小。”
    周语琴点头说:“好吧,还是你先来。”
    赵员外本想让她先来,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再推脱,只好又取出三粒骰子摇了起来。他仍然只摇了一下,放下骰盅。周语琴掀开一看,三粒骰子整整齐齐地叠成一柱,最上面是一点。她取过盅也摇了起来。赵员外以为她又会像刚才那样摇很久,没想到周语琴只是手腕一振,随即放下,摆手说:“请。”赵员外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惴惴不安地拿起盅,顿时又呆了。桌上已经看不到骰子,只剩下一堆粉末。
    周语琴说:“你先前是一点,我现在没点,你又输了。”她刚才摇的时候暗运内力,把三粒骰子震成了齑粉。
    赵员外强笑道:“周姑娘你又差了,现在骰子不见了,如何判断输赢?”
    周语琴气恼地说:“若是照这么个赌法,我永远都赢不了了!”
    “你老是在我面前使诈可没用。”
    “你一抬手,不是十八点,就是一点,这才叫使诈!”
    “你错了,我这叫……”赵员外摇头道:“罢了,你我都别再用神通,不许耍赖,只凭运气好好赌一回,如何?”
    周语琴无奈,只好点头说:“但愿你言而有信,赌什么?”
    赵员外问:“赌双陆?”周语琴摇头说不会。赵员外又问:“赌牌九?”周语琴仍然摇头不会。赵员外又问了好几种赌法,什么樗蒲、六博、围棋、选格等等。他每说一种赌法,就取出一样赌具,甚至连蟋蟀、鹌鹑都有,可惜周语琴一概不会。他挠挠头,忽然看到周语琴包里的铜钱,喜道:“有了。”他招招手,从身后飞来一堆金砖,数一数不多不少刚好五十块,放在周语琴面前,又给自家拿了十块,说:“我们来赌铜钱吧。”
    “我们有这么多金子,赌铜钱要赌到什么时候?”
    “铜钱只是赌具,赌的还是金砖,谁输光石头归谁。说吧,你要‘相同’还是‘不相同’。”
    周语琴不解。赵员外不耐烦地说:“不会骗你的,只管选就是了。”
    周语琴无法,只好选了“相同”,赵员外把规则解释了一遍。铜钱分两面,一面刻着“开元通宝”,为正面;一面刻着花纹,为反面。二人各拿十枚铜钱,合在手里乱摇,然后叠成一柱同时放在桌上。先看最顶上的两枚铜钱,若都是正面或都是反面,周语琴就赢了,可以把两枚铜钱取走。若铜钱一正一反,则赵员外胜。上面两枚铜钱取走后开始比下面两枚,一路向下,直到二十枚全部拿光为止。每局结束之后进行盘点,若是手上的铜钱多于十枚,多出多少,就从对方那里取多少块金砖。
    周语琴见这赌法简单明了,赌具又都摊在明面上,不容易耍赖,便点头同意。于是二人开始赌了起来,先是铜钱一阵叮当乱响,然后凑过脑袋全神贯注地取钱。周语琴运气好的时候可以连拿四五手,把赵员外急得高声呼喝。可惜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反倒是赵员外赌运极佳,没几个回合下来,周语琴身前的五十块金砖只剩下十多块。她暗自心慌,想要出老千,一来不会,二来刚才说好的不许耍赖,脸皮实在厚不起来。
    一局结束,周语琴又输了几块。二人正合掌摇铜钱,忽然就听有人朗声笑道:“二位真是好雅兴啊,可否让我也来玩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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