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绪的剑很张扬,剑鞘上仿佛缠绕了一只火红的龙,整把剑让人觉得它已经被压抑了很久,有着巨大的能量。
    但是音绪本人非但不张扬,反而给人一种清丽的小女孩感觉:橙红的线缀绣衣边,衣领淡紫,衣服上星星点点地闪着光。嗯……音绪本来就是十五六岁的女孩,衣装只是修饰,主要是人漂亮。
    这是顾良在进入幻境前,对音绪的评价。
    两人入幻境,顾良行礼,音绪回礼,然后两人一起出剑。火炎剑的剑刃主体银白,最中间的一条拇指粗细的地方,则是红橙黄三色并有。顾良欣赏,他虽然不懂艺术,但是一眼看上去,他这样的粗鄙之人也能看出这把剑也很漂亮。
    音绪出剑,火炎剑直直砍过来,顾良出湛蓝,两把剑在空中纠缠。火炎剑不负火炎之称,剑身周围有着巨大的热量,虽然要破湛蓝的冰层还有一定的距离,但也确实有些棘手。火炎剑这样破不了湛蓝,湛蓝这样也破不了火炎剑。两人都在试探,同时顾良收回之前对于音绪的轻视:音绪很厉害,火炎剑也很厉害,湛蓝完全没有压制住火炎剑。
    顾良之前那稳稳吃死音绪的想法在此刻看来就是个笑话。还好顾良之前没说什么“音绪不堪一击”这样的话,不然脸都丢尽了。
    顾良弹手指,很老的试探办法,冰刺一根根突突出去,接近到音绪身边时,一道红光一闪,火炎剑的剑鞘将冰刺全部拦下来。顾良长见识,火炎剑鞘能如此运用,的确配得上剑鞘张狂的外观。
    顾良蓦然一愣,思考:火炎剑有剑鞘,这湛蓝怎么连个壳都没有的呢……
    同时,两把剑在空中再次交锋,空气波动起来,湛蓝这半边还好,只是肉眼可见的波动;而火炎剑那边的空气直接泛红,几乎快要烧起来。
    这倒不是寻常波动,两人这一击,都用上了不小的灵力,或者应该说是顾良声东击西——在冰刺掩护下,对湛蓝用灵力加强。而音绪也不是一般人,她在第一时间通过感知灵力发现顾良的小手段,然后也在火炎剑上加强灵力。
    两剑再次相撞,空气再次波动,两剑的气势也越来越强。隐隐地,两剑似乎都要达到第一境界的样子。顾良侧目,对音绪有点欣赏:没想到眼前的女孩也到了第一境界……顾良立刻反思,不否认自己没有恶意,但是自己的欣赏源于对女性的小觑。大男子主义在作祟,自己理智上尊重对手,但是心理上还是小看女性。顾良告诫自己:成就与能力,无关性别。
    然而,不论顾良轻视与否,火炎剑撞击湛蓝之后泄露的巨大灵力也被顾良看在心中,这应该是火炎剑独特的手段之一。
    果不其然,音绪手一掐诀,火炎剑散发的热气立刻燃烧起来,烈焰从空中燃起,直扑顾良。早有准备的顾良一拉卷轴,一道烽火连天就打出去,只不过这一次的“烽火连天”比之前所有都要剧烈,两团烈火在空中相撞,一时间看不出高下。
    顾良看着两团相搏的火焰,两团火都很剧烈,或说是神仙打架也不为过。
    可惜的是,虽然两团火威力差不多,但是档次截然不同,音绪已经察觉到火炎剑火焰消亡的速度,甚至顾良都产生了“老子火法天下第一”这样的想法。
    两团火焰在一边争斗,而另一边,两把宝剑的争锋从未停止,只不过顾良已经明显感觉到音绪的力不从心。火炎剑放出火焰之后,再对上湛蓝已经略显败势。这么说来,音绪用火就会分心。
    顾良何等人精,眼神一凝便偷偷弹出两颗妖丹,直袭音绪。音绪大惊,剑鞘拦下,两颗妖丹一前一后炸在剑鞘上,把剑鞘炸得暗淡不少。
    嗯……顾良心下盘算,把剑鞘炸休眠大概要十颗左右的筑基内丹,自己有二十颗,那就扔个十五颗。二十颗筑基五颗金丹,是顾良几年下来的所有积蓄。桑秋尊者教了炸内丹之技,自然也教锁内丹之法,就是这办法消耗有些大。内丹炸了?可它就是拿来炸的,不然它还有什么用,当糖豆吃吗?
    不过……结局已定。顾良已经进入了一种悠闲状态,什么时候出哪一招,都已经被顾良算计好,思维上的难度已经没有了。
    再磨一点火炎剑……顾良机械般指挥湛蓝与火炎剑交锋,火法那边已经胜了,接着只要炸了剑鞘,这场就拿下了。话说下一场比试就是张继对白薇,会是公开处刑吗……
    就在顾良很悠闲地走神时,一道灵力悄然攀上了顾良的护体真气。顾良大惊,立刻心行……话说自己逃跑的手段还真是熟练。然而出现在二十丈以外的顾良慌张发现,心行居然甩不开跟着自己的灵力。
    就在顾良惊讶的时候,灵力炸开,一小片的护体真气被炸散。顾良心惊,炸开护体真气没什么,但是接触到自己之前,自己都没有发现,这就很恐怖了。
    顾良看向护体真气被炸散的地方——左脚下方——一团小火焰燃烧,然后被后来赶上的护体真气扑灭。
    “谁都有备用的底牌……”顾良看向在远方同样略有慌张的音绪,自己只以为她的虚弱是因为多出的火法,没想到她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音绪着急,手一扬,顾良赫然发现四周出现许多交错的半透明红线,天眼数过来是二十六根,全部连在火炎剑的剑柄末端。自己还是小看了火炎剑,顾良第无数次想起了桑秋尊者告诉自己的那句话:法器只有厉害与更厉害,没有废物一说。
    二十六根红线前赴后继地贴在顾良的护体真气上,顾良走人,但二十六根红线却黏在护体真气上一般如影随形,陆续炸开。
    从理论上来说,如果顾良能抓住红线炸开到产生伤害之间的短暂间隙,使用心行,说不定能逃出生天,然而顾良不是天才,只能让护体真气被炸开,然后使身体暴露在红线之下。顾良四周环境中,大量灵力翻腾,没冒头的冰法杯水车薪地淹没在火炎剑的火系灵力中,烟雾弥漫起来。
    湛蓝变得僵硬,场上只有两团火还在抗衡。音绪看向火炎剑,然后银牙一咬,只见火炎剑上光芒大盛,这是第一境界宝剑的杀招。杀招与人剑合一,一天只能用一样,也仅有一次。
    火炎剑仿佛一条火龙一般朝爆炸中心的顾良射过去——忍受二十六条火线爆炸,剥夺了顾良逃脱的办法,包括心行。如果这样还赢不了,音绪也只能认命。
    “嗯?”音绪疑惑,看向空中满是烟雾的地方,“没有贯穿的感觉,是炸没了吗……”
    四周渐渐归于平静,原地也没有顾良的身影,音绪皱眉:“他还活着。”
    音绪看火炎剑,虽然一招已出,但是显露在第一境界的威势还在,她瞬间明白顾良匿藏身影的目的:耗过火炎剑的爆发,那时候音绪就只是没牙的老虎,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躲在哪里……”音绪意识到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手指点在眉心,一道道灵力的波纹由指尖扩散出去,一圈、两圈……
    可是不论音绪怎么探查,都找不到一点点的端倪。最终,火炎剑还是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它终究还是脱离了爆发状态。
    音绪听见掌声,抬头看向上方,顾良的身影慢慢显露出来。顾良赞赏道:“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段。”
    “为什么没死?”音绪疑问。
    “秘密。”顾良做个噤声的手势。
    “我输了,”音绪很坦然,“但我不想认输。”
    “嗯……最后一搏?”顾良猜测。
    “是的,困兽犹斗。”音绪露齿一笑,手握在剑柄上,巨大的灵力涌入火炎剑。
    顾良没有打断也没有偷袭,虽然偷袭收益更高,但是顾良不想偷袭,他尊重音绪,尊重有资格成为自己对手的人,尊重这种绝望中也不服输的人。或者说,顾良偶尔小情怀了一把。
    不过音绪哪怕用再多灵力,第一境界的火炎剑,不可能再用出一天一次的杀招。
    顾良看火力全开的音绪,道:“玩火,你玩不过我。”
    音绪笑,烽火连天来自于卷轴,而烽火连天还在场上,所以说不论如何,卷轴里至少不再有烽火连天了。
    火焰从火炎剑中喷射出来,宛如一只猛兽一般扑向顾良。而顾良只是再次拉出卷轴:“火,烽火连天。”
    在音绪惊讶的目光中,一道更加强大的烽火连天迎了上来。音绪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苦笑:“这不是欺负人嘛,一个卷轴里有两个相同的法术。”
    “我认输。”音绪开口,然后被传送出幻境,同时,火炎剑的火焰慢慢消失。顾良也做戏做全套,把两道烽火连天掩饰着收回卷轴,然后也回到现实。
    幻境外,音绪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顾良,颇为不甘心:“我输了,但我是输给卷轴的。”
    “是的,”顾良一笑,并不争辩,“我运气好而已。”
    “下一次,我不会输。”音绪转身。火炎剑的火焰会进步,迟有一天会超过威力固定的卷轴。
    漂亮的小丫头不服输,顾良很欣赏。小丫头很厉害,顾良用第二境界的小旗护身,十二张符纸被炸开十张,然后顾良用小旗匿形。也得感谢小旗,这两轮全靠小旗获胜。
    ……
    顾良之后是张继和白薇。这一场比试,顾良期待了很久。顾良很想看一看家暴现场,想知道两人战斗中会不会出现狗血剧情,虽然说目前为止已经很狗血了,嘿嘿嘿……
    张继和白薇两人没有交手,张继进场时很为难也很犹豫,连青光剑都没有放出来。只不过白薇情商更高一筹,幻境在海边,她落到地上布置好石桌石椅,再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台古筝,道:“我弹一曲,你赢。”
    (一台?一架?)
    张继沉默,朝脚尖行注目礼,拿出一个小杯子喝茶。张继一点都不设防,完全失去了一个boss应有的状态。要知道,之前白薇便是用古筝弹奏的声音来攻击对手。
    顾良明显察觉青霄门那一片骚动不小,看来张继号召力还是不小的,所有弟子都义愤填膺。
    一曲结束,白薇站起来道:“我认输。”被传出幻境,头也不回地就径直离开了。
    张继本想一个人在幻境中再待一会儿,却被强制传出,看见的是师傅,招虹尊者。
    “你在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招虹尊者质问,声音还压在一定范围内,不过依旧骚动不小。
    张继不说话,低头。
    “你疯了是吗?”招虹尊者气不打一处来。
    张继依然不辩解,面如死灰。
    “这个……尊者好。”顾良出现在张继身后,笑嘻嘻看向招虹尊者。顾良早就到这里,他已经猜到张继可能会有麻烦。
    “你……”招虹尊者很生气,有些迁怒的语气,“我和我徒弟的事情,你个净林门的弟子来插手?”
    “尊者您别生气嘛,我好歹与张继相识一场,”顾良依旧笑嘻嘻,丝毫不因招虹尊者的愤怒而生气,“他也算赢了比赛,结局还是好的嘛。”
    “目光短浅。”招虹尊者皱眉,然后让步,转身离去,道:“现在我不找你,比赛结束以后,给我个交代。”
    “多谢尊者。”顾良朝招虹尊者的背影微微鞠躬。尊者可以傲慢,但顾良不能不满。而且就行为说来,招虹尊者只是言语上对顾良有些迁怒。实际上招虹尊者还是暂时放过了张继,也算是给足了顾良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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