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道:“这样也还不够……唉,对你来说,能这么规规矩矩,已算得不易了。可是不瞒你说,我一向很看重自己的名节,你当时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心里总有疙瘩。你不能一再催促,就算真想我原谅你,也要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淡忘那件事。”
    陆黔喜道:“好,我不催你!我一定不催你!那是否只要我改过自新,做了好人,你就会爱我,就会答应嫁给我做老婆?”南宫雪不悦道:“才说了要改过,翻脸就又犯老毛病。我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心里爱的只有师兄一个,这一生都不可能给你留有位置,你为何就不肯放弃?这样执著有意思么?”
    陆黔道:“当然有意思,我相信事在人为,只要我永不放弃的等下去,你一定会被我的诚心所打动,终于接受了我。”南宫雪叹道:“不会有那样一天的。”陆黔道:“以后的事,有谁说得准?你现在不爱我,我也不来强求你,可你得给我一个爱你、等你的机会,不能封死我所有的路。”
    南宫雪脸上红了红,为他对自己的痴心既有感动,更有为难。她心地善良,最不愿伤害别人,可又不愿为了成全他而违背自己心意,当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拒绝才好。恼了半天才道:“你再这样跟我风言风语,当心我一辈子不来睬你!”
    陆黔忙在嘴上轻击几下,道:“不说了,不说了。雪儿,今天我是想告诉你另一件事,韵贵妃派我出宫办事,我要离开几日,可能要过些时候才会回来,你独守空闺,别害怕啊。”
    南宫雪双颊飞红,半是羞涩,半是气恼,道:“谁怕了?你走得正好,我可就盼着你离得我远远的,死在外头才好!”陆黔面色一冷,脸上肌肉扭曲,道:“雪儿,你说得出这种话,一开始,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原谅我,是不是?”
    南宫雪听他语气怪异,似乎倒对自己含了几分责备,登时激起怒火,冲口而出道:“是又怎样?是你在求我原谅你,不是你逼我原谅你!我有自由选择!你伤我极深,难道是你说一句过去,就当真过去了?”
    陆黔叹道:“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可我预先告诉你,我这次是去援助华山派,你师兄李亦杰也得到消息,这几日就要赶过去了。你诅咒我死在外头,就是诅咒援助失败,那同样是诅咒李亦杰和华山派都打败仗。”
    南宫雪急得想捂他嘴巴,手伸到半途又缩了下去,道:“华山派出了何事?怎么好像很严重?你慢慢说!”
    陆黔满心幸灾乐祸的道:“华山派遭了大难。有个蒙面女子带着残影剑攻山,其势无人能挡,现在满山弟子都躺在床上哼哼。孟老儿更糟糕,昏迷不醒,连哼也哼不出一声来。”
    南宫雪心急如焚,脱口道:“什么!不用问,一定又是你策划的好戏了?我华山派到底怎么惹着你,你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陆黔苦笑道:“雪儿,为何每次有了好事你不念着我,可一遭逢横祸,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名字?我在你的心里,就真有那么可恨?”
    南宫雪微窘,也觉自己理所当然的质问确实对他太不公平,但又不愿给他认错,有几分强词夺理的道:“那也要怪你不好啊!是你在江湖中造孽太多,先做砸了牌子,再一说起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不堪之事,自然是除你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陆黔叫道:“魔教啊!难道普天下只有我一个恶人?听到对方拿着残影剑,首先想到的也该是魔教吧?如果我不说,你根本不会知道,现在我只是提供给你消息,就被你骂得狗血淋头,你说,我冤不冤哪?”
    南宫雪更觉歉仄,低声道:“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那我师父……他现在怎样了?伤得重不重?”陆黔冷笑道:“被残影剑透胸而过,你说伤得重不重?孟老儿竟然还没死,简直是个奇迹,他的命倒比虫豕还顽强。”
    南宫雪一声低呼,泪水在眼眶中滚动,道:“我师父……我师父他……都怪我不好。”陆黔道:“你啊,别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我就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不好,孟老儿平白关押你六年,现在换成他伤得快死了,这才叫现世报,来得快!”
    南宫雪擦了把眼泪,怒道:“你怎能全无同情心?我师父伤成那样,你还在幸灾乐祸?”陆黔忙举起双手摆了摆,道:“行,我不骂他了。想想也真后怕,华山派这次伤亡惨重,幸亏我及时派人把你从崖顶救了下来,否则怕也是凶多吉少。”这是从旁暗示,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应该心怀感激才是。
    南宫雪却不领他的情,忍住喉头哽咽,道:“陆师兄,华山出了这种大事,我没理由潜逃在外,安然自得。我这就要回华山去,你能放我走么?”她恳求得虽是情真意切,心里却觉这渴望是微乎其微,不料陆黔一口答应,道:“好啊,这就回华山!”应得是异乎寻常的爽快。
    南宫雪做好了碰钉子的准备,却见情势逆转,反倒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道:“我是说,请你送我去找师兄,让我跟他一起回华山。”
    陆黔道:“不找李亦杰,咱们不去找他。我来送你回华山,跟你说吧,和我同行是很合算的,以前我跟魔教的楚梦琳结伴去英雄大会,那一路上,我就是她练剑的靶子,行路的坐骑,闲时的小丑。可是我都忍了,还把她服侍得妥妥贴贴,伺候得开开心心,我们是欢笑声不断……”南宫雪急急打断道:“那些事我都没有兴趣,我只要去跟师兄在一起!”
    陆黔面色阴沉,道:“怎么,不管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好心当做驴肝肺?难道我就真的一点都比不上那个李亦杰?”南宫雪急得眼泪也快掉了出来,道:“你亲口答应过,会以行动赢得我的尊重,会努力改过,做个好人,现在……怎么又……”
    陆黔道:“我要做的是好人,可不是傻子。亲手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到情敌的怀里,那是只有最顶尖的傻子才会做的蠢事,我陆黔不会。再说韵贵妃召见李亦杰,到现在也有几个时辰了,他可能已经走到城门口啦,你就算再追,也只能看到他脚底踏出的一缕青烟。”
    南宫雪又气又急,板着脸不知如何是好。陆黔看了她俏生生的容颜,不愿放过任何机会,笑道:“这样好吧,雪儿,你给我亲个小嘴,我就带你去找李亦杰。”他刚说完这句话,立觉后悔,见南宫雪脸色阴沉沉的,不敢再轻易冒犯她,忙改口道:“好,你不想亲嘴,那就不亲,咱们只要抱抱就行。”南宫雪仍是没反应,陆黔胆子大了起来,上前抱住了她。
    南宫雪目光空洞的直视前方,双手也轻轻搭在他背上,眼中再次蕴满泪水。陆黔沉醉在喜悦中,再不顾及其他。南宫雪咬了咬嘴唇,忽然从发髻上拔下根簪子,对着陆黔的太阳穴狠狠插下。
    陆黔刚好侧过了头,搁在南宫雪肩上,这一簪便刺得偏了,深深插入他肩头。陆黔惊怔莫名,缓慢转眼,愣愣的注视着簪子。南宫雪怕他仍有余力伤人,又用力将簪子按下几寸。
    陆黔淡淡苦笑,低声道:“这簪子……还是我前几日送给你的礼物……现在,你就用它伤我……那不是摧残我的心么……”说着喉头一哽,两眼翻白,抓着南宫雪的手慢慢滑落,身子朝后一仰,从床上坠下,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右手张了张,最终静止不动。
    南宫雪顾不得慌张,也快速跳下,伸指拭了拭他鼻息,转身奔出房外,朝城门急赶。路上还不时回头张望,以防有追兵赶来。
    直奔到宫门前,只见官兵到处巡逻,而有些权势的亲王贵胄多是乘坐轿子。南宫雪费力的四处张望,想找到李亦杰熟悉的身影,却总有些分辨不清。分别多年,对于再次重逢也有些恐惧,不敢相信真能顺利见面。另一方面又担心他早已离开了皇宫,将自己一人留在此地,孤零零的无所依靠,又觉失措。
    满心彷徨的四面环视,忽然看到有个背影在眼前一闪,依稀便是李亦杰,身边跟了个灰衣同伴,从身影看来,正是对自己最关照的小师弟沙齐。
    她满心喜悦顿时喷薄而出,叫了声:“师兄!”刚要奔上前,忽然肩膀被人一按,朝后一扯,南宫雪立足不稳,后跌过去,已身在一处隐蔽的城墙之侧。连忙再探头张望,就见自己刚才站立之处正经过一群手持长枪的劲装侍卫,一旦退晚半步,只怕也得被当场擒获,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沙齐停住了脚步,拉拉李亦杰衣袖,道:“师兄,刚才我好像听到南宫师姊的声音了,她就在后边叫我们呢!”回头四顾,抓抓头皮道:“真奇怪,怎么不见人影了?”
    李亦杰头也不回,语气平淡的道:“雪儿怎会在皇宫中?一定是你太思念她,这才听错。现在山门之事刻不容缓,寻找雪儿的下落……也只能先放一放了,盼她自求多福。”沙齐道:“师姊为人最好了,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能平安无事的。”李亦杰淡淡的道:“但愿如此。”
    南宫雪满怀热情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心道:“小师弟也记得时时牵挂着我,你脑子里就只有师父和华山派么?可是他们遇险时,你又在哪里?”
    但现在还不是计较的时候,急得又叫了声:“师兄!”就想不管周遭侍卫,抬步奔出,不料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冷冷的道:“你想到哪里去?”按在肩上的力道反向一旋,南宫雪身不由己的转了过来,被他单手推在墙上。正要还击,见了那人却是一愣,道:“殒……殒少帅?是你?”脸上不禁微微泛红,道:“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暗夜殒连正眼也不看她,冷冷的道:“我在问你,你要去哪里。”南宫雪向李亦杰越来越远的背影张望一眼,急道:“我华山派出了大事,我得跟师兄同去料理,你快让我走吧!”暗夜殒却没放手意向,道:“全吟雪宫的人都知道,你是陆黔那厮的女人。你不好好跟着他,跑出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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