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宫女互相看看,对他所说的规则半懂不懂。玄霜道:“这还不明白?打个比方,青楼的富豪客官待在房间里,身边围了一群姑娘,他就蒙着一块眼布到处摸索,且看能够抱得哪家美人,好一幕蝶戏群芳!现在不过是男女身份互换,懂了没有?”
    一群宫女听他以青楼女子作比,都羞红了脸。玄霜本想说有些帝王逗弄爱妃时,也是如此这般,但传到外头,给人搬弄几句口舌,难免有忤逆之意,不愿为一群没见识的宫女冒这个险,这才临时改口。
    一名小个**女笑道:“一个客人追十个姑娘,可比十个姑娘追一位少爷容易得多啦。我们都蒙上眼睛,谁知道你站在哪里?”玄霜道:“你是怕我趁机逃跑,没错吧?真是忠心的好奴才。爷倒是不懂了,待在吟雪宫里开开心心,每天吃喝玩乐,放着这样的天堂日子不过,还总想着逃跑,那是抽的什么风?”
    那宫女气道:“人家只是问问规则,就这么凶。”玄霜道:“怎么,爷的训话你是听腻了,想翻身做主子,来教训我了,是不是?”那宫女伸了伸舌头,不敢再与玄霜争辩。
    玄霜不依不饶,道:“你都能想到的问题,难道我会想不到?”从袖管中取出小铃铛,当着众人的面,系上自己腰带,道:“我戴着这个铃铛,它就会发出响声,给你们指路。还有没有疑问?这可就开始了?”一群宫女有的闭上双眼,将铃铛声音默记在心里,就嘻嘻哈哈的互相用手帕蒙住了眼。
    玄霜逐一扫过,点点头打个响指,示意游戏正式开始。随后两指捏着铃铛,大力甩动,同时在宫女群中进进退退。没转几圈,脚下未停,手上却开始了动作,慢慢将铃铛解下,悄悄掩向殿中内室,刚好一名宫女平伸双臂摸了过来,玄霜闪到她背后,左手两指夹住她拖得长长的麻花辫,向下一扯,分散她注意,右手迅速配合,将铃铛系上了她袖口绳结。
    他暗中曾将这手法练过数遍,使来娴熟已极,成事只在转息之间。才将一个死结打好,立刻运起轻功,足不沾地的滑向殿角,使出“壁虎游墙”,攀着廊柱上了屋梁。随后四肢展平,整个人呈“大”字型,缓慢挪动着身子,爬到正对大殿当中所在,屏住呼吸,留心观看殿内动静。
    那被他栽了“赃”的宫女一感到发辫被人拉住,扯得头皮生疼,猜想必是玄霜恶作剧,立转回身,张开双臂朝前一扑,却扑了个空。她这动作幅度极大,袖上一阵叮铃作响。她听了铃铛之声不绝,只当凌贝勒便躲在右首,跌跌撞撞的向右扑出几步。众宫女辨不得脚步声,仅以铃铛为唯一凭依,听到响动,齐向声源扑去。
    玄霜答应过表现得好,就给予奖赏,众宫女每日辛勤劳作,领的月钱还得精打细算的省着花,都想发一笔小小横财,格外卖力。没多会儿,五、六个人齐声欢叫道:“抓到啦!抓到啦!”连带着几个没抢上的也拍手喝彩,纷纷将眼布摘下,一看之下大失所望,只见一名宫女站在正中,双眼还用帕子蒙着,双手平举,愣愣的不知所措。一人抱住她腰,三人拽住她胳膊,两人攀住她腿,景象好生壮观。
    围在她身边的宫女一见抓错了人,一齐将她推开,叫道:“你凑上来干么?凌贝勒人呢?”那宫女莫名其妙被人抓住,连“救命”都险些叫了出来,听说已经抓到玄霜,还以为众姊妹有意阻拦,好独占赏钱,正急于向她们理论。双臂一得自由,匆忙将眼布拽下,环视殿内却不见了玄霜,众宫女都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简直一头雾水,奇道:“你们抓我干么?凌贝勒呢?”
    众人大眼瞪小眼瞅了半天,才有个圆脸宫女眼尖,指着她袖口道:“你们看,这不是凌贝勒的铃铛?刚才咱们就是听这声音……”众人一想不错,那矮小宫女道:“凌贝勒耍人玩呢!啊哟,别是金蝉脱壳伎俩?”
    一名年龄最长的宫女较为冷静,道:“大家别慌,凌贝勒或许是还没玩够,正藏在哪个角落里,时辰拖得一久,就睡着了。再说刚才可没听过门板响动,他一定还没跑出去。这样吧,咱们分头去找,将这大殿里里外外的翻个遍,先别去惊动韵贵妃娘娘。”
    众宫女担心受罚,都盼着赶在沈世韵获知前,先尽力找到玄霜出来,息事宁人。在殿中奔奔走走,唤道:“凌贝勒!凌贝勒!”几人钻进桌底,几人钻进窗下,几人将柜门拉开,连声呼唤。
    玄霜伏在梁上,心道:“时辰拖得一久,我就在某个角落里睡着了?什么话!当我是小毛头?看她们那架势,倒像一群被鳄鱼追赶,四散逃命的鸭子,‘嘎嘎嘎,嘎嘎嘎’。”他习惯了玩笑话只跟自己说,但设想传神,眼前所见真是一群鸭子,“噗”的一声喷笑出来,连忙以双手捂住嘴巴,强忍笑意,憋得脸部胀红。
    忙乱未几,一群宫女重到殿中聚首,汇报搜寻无果。那矮个宫女脾气最急,气呼呼的道:“我早就说过,不要太惯着凌贝勒,陪他玩这些游戏。现在弄丢了他,谁吃罪得起?哼!我可不想陪你们一起死!”还没等众人阻止,一头栽上前,猛地将两扇门板拉开,尖叫道:“不好啦,快来人啊,凌贝勒逃跑啦!来人啊!”
    守门的侍卫听到也是大惊,提着长枪奔入正殿,四面扫视一番,急道:“凌贝勒是你们贴身看着,怎会让他跑了?”那圆脸宫女结结巴巴的将情况说了一遍,众侍卫又急又怒,也帮着在殿中来了番地毯式搜查。一名侍卫从房中奔出,叫道:“我见凌贝勒房间窗子大开,怕是从那里跑了!”
    领头的大怒,喝道:“那还不快给我去追?”转身训斥众宫女:“韵贵妃娘娘让你们盯紧凌贝勒,你们是怎么盯的?连个小孩子也看不牢?我跟你们说,要是他这次出去捅了篓子,娘娘怪罪下来,你们就都等着挨板子吧!”
    那矮个宫女心下不平,小声嘀咕道:“那又不是我们的错,小阿哥自己有手有脚,谁知道他有这么狡猾?”年长宫女瞪了她一眼,道:“别再说啦!现下是找人要紧。”众宫女及侍卫不及商议,潮水般涌出正殿,四面搜寻叫喊。
    玄霜面有喜色,心道:“去吧!都去找我吧!等你们全走了,爷就好溜之大吉,不陪你们玩儿了。”不料下端嘈杂渐息,殿内却还留着两名宫女,向外翘首张望,并不离去。
    玄霜心道:“拖拖拉拉,干什么来着?”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出了两人是驻守在殿中等消息。玄霜心道:“真是笨蛋,我要是逃走了,还会再回来自投罗网?不成,得尽早解决她们。”看准两人方位,轻轻呼气,从房梁上吹下了一片灰,两名宫女姿势变也没变,好似无知无觉。
    玄霜心道:“哎,是了,这两人没练过内功,听不到灰尘飘落之声。我用吸引武林高手的方式对付她俩,真犯了迷糊。就连费力屏住呼吸,也是多此一举。”在身上掏摸一阵,总算从裤袋里找出两枚弹子。爬到两人正后方,将弹子置于食指指沿,瞄准两人面前空地,拇指一顶,两枚弹子“嗖嗖”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弹起少许高度。
    玄霜随着弹子下坠,自己也圈转双腿,双臂一撑,同时跃下,悄没声息的落在两人背后,趁她们视线被弹子勾去,抬起双掌,一边一个,准确地斩在后颈中。看到她们扑倒在地,径直上前捡起弹子,揣回裤袋,不忘感叹道:“自作孽不可活,你俩要是肯乖乖的去找我就没事,也不用平白多挨一掌。偏想留在这儿守株待兔,我又不是兔子!”抬眼见门前空无一人,机不可失,抬步逃出。
    在院落间打了几个转,不时在花木后藏身,眼见着到处都是搜寻的宫女侍卫,入耳只闻“凌贝勒?你快出来呀!”的叫喊。玄霜心道:“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处事务需慎重,可千万不能再给逮回去。”
    捉准时机,趁着众人目光死角,从隐蔽处闪出,又跑了几步。看到清一色的侍卫、宫女服饰晃动,心道:“我真是蠢,刚才怎么没想到剥了那宫女衣服掩护?谁还能认得出我是谁?”但现在回去,就怕给人堵在殿中,实非上策。先将头发披散开,躲躲闪闪的前行。
    到了一座简陋的木屋,那是李亦杰初进宫时的住处,过了几年,也就腾了出来,成为无人居住的空屋。玄霜对这破木屋从未留心,刚想从一侧绕过,就听到身后又传来叫喊声,急切中一猫腰,躲在栅栏后方,看到一群侍卫在近处巡逻,队列整齐,一时不敢起身。
    等过少顷,被逼无奈,在队伍转身的片刻空档,匍匐着爬到木屋前,拉开门一闪而入,忙将门闩插上,背靠着门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随后凑在门缝上向外观察,却见众侍卫来回走了个没完,全没离开之意。玄霜心中焦急,心道:“破木屋年久失修,他们可别想着到这边来搜。不知此处可有后门?”
    这念头一起,仿佛地洞中照进道光亮来,再坐不住了,转过身走向木屋深处。房中采光极差,黑漆漆的一片模糊,玄霜走了几步,脚底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块头似乎还不小。又听一声低哼,语音浑浊,在这静得瘆人的木屋中听来尤其清晰。
    玄霜骇了一跳,双脚站稳后,连忙晃亮火折,向前方探去。就见地上歪躺着一人,虽说是人,却动也不动,与死尸无异。浑身血肉模糊,一身白衣几已全被鲜血浸透,双腿怪异的扭曲着,身上锁了铁链,琵琶骨洞穿。脖颈处横着几条钢丝勒出的血口,右前臂被割下几大块皮肉,白骨外露,小腹处拖出一截血淋淋的肚肠。
    玄霜惊异于吟雪宫中还藏着这么一具可怖尸体,自己竟毫不知情。扳过他脑袋,见他蓬头垢面,脸上也染满血迹。壮着胆子探他鼻息,还没等静下心来感受气息流通,那人一双眼睛猛然张开,两道尖刀般的目光直直射向玄霜。
    玄霜大惊失色,向后便跌,手脚并用的在地上划着,只求离他越远越好。退到门边,竟有种开门出逃的冲动,即使落到侍卫手里,也不想面对这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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