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往事可堪回首:相当初,樊予从蠡县知县任入调进京,到了刑部,仲逸作为随从。!
    那是他初次来京。
    第一次见袁若筠时,是在京城那处酒楼,当时她还是女扮男装,有意刁难店家,理由是:酒掺水。
    仲逸看不过去,则回之以:酒水酒水,有酒便有水,无水何来酒?
    当时,袁若筠不到十七岁,出身名门,自是衣食无忧,要说所虑之事,还是她的婚事。
    这也一直是袁炜的心病。
    一转眼,如今仲逸已从当初的‘少东家’变为翰林院的庶吉士,可袁若筠依旧没有觅得如意郎君,间经历多次媒约,可终究没有结果。
    年初以后,礼部忙完科考,袁炜便再次提起此事,谁知袁若筠依旧推三阻四、爱理不理的。
    袁炜大怒,可这位袁大小姐也不是等闲之辈,父女二人再次僵局起来。
    毕竟是掌明珠,这位呼风唤雨的侍郎大人也无从下手,这才请仲逸过来。
    袁炜此举有两层考虑:以他对袁若筠的了解,她这丫头与男子有些相似:对棋琴书画、胭脂水粉兴趣不大,但对武术、杂术甚至稀之事,反倒兴致不减。
    当初凌云子来袁府时,袁若筠见过这位老者,似乎对他的神秘与非同寻常之举有些兴趣,在一次吃饭时,她曾亲口问起:凌云子有几个弟子?
    作为凌云子的高徒,仲逸自然也一般公子哥,更入她袁大小姐的法眼。
    毕竟是袁府的家事,袁炜也不想旁人指手画脚。
    因入仕之事,一年多来,仲逸多次来往袁府,他对袁若筠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加凌云子的关系,让他出面,也算没有落到别人耳朵。
    如此煞费苦心,事实却恐怕让这位礼部侍郎失望了:袁若筠听仲逸的不假,但绝不仅仅因为‘好’这么简单。
    “逸儿,事情的经过方才吃饭时,袁某都告诉你了”,袁炜叹口气:“筠儿此刻正在书房,你好好劝劝她,明日的相亲,她定要去,人家可是户部侍郎的公子,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千万不出岔子啊……”。
    户部侍郎的公子?袁炜此话不露声色,但意思分明是:低于这个出身的,想都不要想。
    话外之音,仲逸当然能品的,只是他心暗暗盘算:袁大人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费心,自己都是有婚配之人,以袁若筠的身份,岂会下嫁?
    若果真那样,堂堂礼部侍郎,颜面何在?
    不过也或许正是因为此,袁炜才放心让仲逸作这个劝说之人。
    至少,这是原因之一。
    ……
    “小姐,你多少吃一口吧,老爷吩咐过了,明日必须要早起,这不吃不喝的,晚如何入睡?”,门外一个妇人央求着。
    里屋,却没有一点声响。
    此妇人是袁若筠的奶娘,从小看着袁若筠长大,在袁府多年,自然要一般下人辈分高。
    若没有这层考虑,换作一般丫鬟,恐怕早被她们的袁大小姐轰出来了。
    “仲大人,你快劝劝我家小姐吧,老爷吩咐了,我们都会配合你的”,想必妇人是听了袁炜的安排,她对仲逸并不陌生,至少脸熟。
    奶娘不同于一般仆人,妇人此时对袁若筠的担心,的确并非因无法向袁炜交差,小姐的婚事,她同样着急。
    “无须担心,你们只管备好饭菜即可”,仲逸前向妇人安慰几句,而后命她们先散去。
    以袁若筠的脾气:越是催她,越适得其反。
    “袁大小姐,仲某可以进来吗?”,书房门口,仲逸有意提高嗓门。
    此举意在彰显他与袁若筠并不熟,身在袁府,也算是一种礼节吧。
    里屋:依旧没有回音。
    这也是仲逸意料之的。
    轻轻推开书房门,只见袁若筠正懒懒的坐在木椅之,桌前一张大白纸铺开,她手捏着一支毛笔,似乎在画着什么。
    仲逸并未着急前,更未主动搭讪,他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书房摆放不少书册,他随手便翻起一本来。
    沉默……
    “是我爹叫你来的吧?”,才一会的功夫,袁若筠便放下手之笔,默默的望着仲逸。
    以她的性子,能憋住这么的时间不说话,已实属不易,仲逸有意冷落袁若筠,正是让她先开口。
    “这些,你都知道了,还用问?”,仲逸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盯着手的书卷翻阅着。
    “请问?你是以翰林院仲大人的身份,替我爹当说客?还是以师父的名义,来劝说你徒儿来了?”,袁若筠端坐间木椅子之,对‘堂下’的仲逸连连发问,俨然一副坐堂审案的模样。
    “这两者者间,有什么区别吗?”,劝别人来着,反倒被别人发问,但仲逸依旧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嘿嘿,我说你成心的是不是?”,袁若筠立刻双眉紧蹙:“若是受我爹爹所托,唯恐你有讨好他的嫌疑。今非昔,如今你在翰林院,我爹爹是礼部侍郎,瓜前李下啊……”。
    “那后者呢?”,仲逸又翻开一本书,才看到扉页。
    “若是以师父的名义来,那说头可大了去了”,袁若筠说的头头是道:“你这个师父当初是怎么拜的?当铺是怎么开的?你心里我清楚”。
    呵呵,袁大小姐开始用‘计谋’了。
    “师父是某人主动所拜,当铺嘛,当初是你的,如今,也是你的”,仲逸心思只在书页之,全然不接袁若筠的目光。
    “哼,算你能言善辩,可作为师父,难道你不知:我不喜欢那些介绍来相亲的人吗?”,说到此,袁若筠嗓门立刻低了许多。
    “女大当嫁,人人如此,若是没有意的,可继续找,你爹为你安排不少场相亲吧?可每次你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仲逸随意说道。
    “那有如何?你当这是街头买东西?看的多了,得要买下?”,袁若筠满脸不悦:‘亏你还是什么高师的高徒,还是翰林院的庶吉士,是与我斗嘴厉害,正事一点都指望不’。
    “正事?那请问袁大小姐,你指望在下做什么?”。
    “说服我爹,不要再为我安排相亲,遇到意的,我自己会说”。
    “令尊让我劝你:答应明日之事。你再让我反过来劝他:放弃为你安排?这不是为难我吗?”。
    “你,你给我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袁若筠终于怒了。
    “在下马走”,仲逸放下书册,转身欲离去:“我这去告诉袁大人,在下无能,劝不了袁大小姐,一会让他老人家,或者你兄长过来,让他们二人劝说于你”。
    “你还真走啊?可不要让父兄来劝我,那估计要念一晚的经了”,见仲逸转身,袁若筠立刻慌了:“你老老实实给我在这呆着”。
    “我这样呆着?那明日之事怎么办?”,仲逸故作问难状。
    “我有什么办法?亏你还高师之高徒,半个主意都不说”。
    “你让我说话了吗?从进这屋,我都是在回答你袁大小姐的提问啊”。
    “这么说?你有主意了?”二人毕竟认识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袁若筠立刻来了兴致:‘我说嘛,师父您肯定不会不管筠儿的’。
    “说说看,明日相亲之事,你爹爹有何特意嘱咐?”。
    “对方自恃才学过人,可作诗作对,只要我能胜过那户部侍郎的岱公子,我爹爹可推掉这桩婚事,不过人家可是进士出身”。
    原来如此,人啊,爱整这个。
    这个主意果真有意思,想必袁炜自然知晓袁若筠的才学:这位岱公子进士出身,对付袁若筠绰绰有余。
    到时,袁若筠岂不是只有顺从的份儿?
    仲逸哭笑不得:“这有何难?你只要胜过这位岱公子,不结了吗?”。
    “师父,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话未讲完,袁若筠立刻面露喜色:“莫非,你能帮我?对付那小子?”。
    这反应之快,也真是没谁了。
    ……
    片刻之后,仲逸缓缓从书房走了出来,才走几步,却听的屋里传来袁若筠的声音:“来人啊,本小姐要吃饭,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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