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吃了早饭,默契的分开坐,然后异口同声的说让对方休息。
    想到渊诀半天前的话,阮秋秋捏着骨针的手一顿,眼底掠过些无奈。
    说什么不累不疼,他以为她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哄吗?
    不过,大灰狼先生比起之前还是有些进步的,虽然依旧不愿意在她面前流露出过分的脆弱,但却不像以前那样,一直装睡或者让她睡,不愿意同她交流。
    虽然他醒着,寡言的和睡着也差不多了→→
    阮秋秋缝好最后一针,把野兽的筋做成的线打好了结,扯断后大灰狼先生的新衣服就完成了。
    沙雕兄给他们带的东西挺多,除了十几株他们很需要的药草之外,还有好几块他们现在最缺的兽皮。
    田秀的伴侣应当是一只心很细的雕妖,大约是想着他们新婚,挑选的兽皮基本上都是大红色和耐用的黑色的。
    黑色的那块很大,很适合作新的兽皮被,大红色的那块,适合给大灰狼先生做衣服。
    那头狼的衣服很少,除了之前那套脏了的黑色的,就只有一件可怜巴巴的土黄色外套,和他自带的狼皮了。
    考虑到那头狼每次变身都“故意”裸着上半身,阮秋秋想了想,还是揉着通红的耳尖给他做了一件衣服。
    这次她考虑了一段时间,还是选择用这块珍贵的兽皮做了一件长袍,穿起来很方便,就算突然变成半妖形,狼尾巴也不会被勒的难受,是很科学且方便的设计。
    当然,做起来也很简单。她只花了一个下午,就完成了。
    阮秋秋瞅了瞅像一座雕像般坐在石桌边上的某狼,慢吞吞的站起了身,抱着怀里的衣服,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大灰狼先生。
    而一下午努力修炼修复破碎筋脉,恢复了一些妖识的某狼,正偷偷的密切关注着他的小夫人。
    “见到”阮秋秋怀里那件大红色的长袍,渊诀愣了两秒,眼底划过短促的惊讶,放在石桌边上的大掌轻轻捏紧——
    大红色的、没有见过的衣服。
    是给他做的么?
    是婚服么?
    妖识过分的从阮秋秋手里的衣服,一点一点、带着滚烫热度的划过她略红肿的手掌,像眷恋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滑过。
    她的指尖在颤,还印着一丝线的痕迹,应该是做衣服的时候勒上的痕迹。
    眉宇不自觉的紧皱,大灰狼先生的表情看起来比之前更可怕了。
    阮秋秋还以为他是因为硬撑着身体不舒服,倒也没刻意同他保持距离。
    “渊先生,是伤口不舒服么?”
    阮秋秋轻轻问,走到他身边,把衣服叠好,放在了石桌上。
    发现小妻子没有和他说这件衣服是不是送他的,大灰狼先生心底的醋坛子瞬间翻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的敏感,阮秋秋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他就会觉得那样的难过和自卑。
    他凶神恶煞的,看起来特别不好惹,性格又拧巴别扭,不会和人相处,只是硬邦邦的说,“不疼。”
    阮秋秋“……”如果这头狼说不疼的时候脑袋上的毛绒耳朵不要耷拉下来,长长的睫毛上也不要有凝结起来的泪珠的话,或许她真的会相信。
    她望着他变幻多端的毛绒耳朵出神,某狼沙哑着声音,慵懒又不在意的抖了下毛耳朵,语气不明,“……你累了么?”
    阮秋秋被他弄的有点儿想笑,她是一个坦诚的人,此刻却是有些累了,便就点了点头,“嗯,有一点儿。”
    “……”渊诀妖识落在她略有些红肿的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冷硬的说,“手。”
    阮秋秋“……?”
    那狼似乎有些些不耐烦,语气又带上了一些心疼,自以为声音冷硬的说,“手给我。”
    实际上,在阮秋秋耳朵里,他的声音实在太委屈,让她有些该死的心软。
    尽管不知道这狼要干什么,阮秋秋还是“听话”的把两只手举了起来。
    她知道他看不见,便把手放在了离他的大掌不远的地方,扇了扇微风,示意她的手在这儿。
    渊诀“……”
    他抬起大掌,渐渐变得阴暗的瞳仁似乎认真的盯着她肿肿的手掌,大掌抬起,小心的朝她的碰触而来。
    指尖微微相抵,阮秋秋蓦然睁大了眼睛,脸渐渐发烫,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头狼已经垂下了手,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低笑声,“好了。”
    阮秋秋“啊……”
    她低下头,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两只饱受冻疮折磨但还没烂的手上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上面做衣服的留下的划痕也都消失了。
    在他刚刚愣神的时候,这头狼不知道对她的手做了什么,让她快速的好了起来。
    阮秋秋摸了摸脸上还没愈合的伤口,心想也许大灰狼先生并不是很不喜欢自己。
    她很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视线落在那头狼脸上,试探性的说了一声,“谢谢……夫君。”
    对她称呼的变化,渊诀手掌微微缩紧,漆黑阴郁的眉梢间积累的霜雪也顷刻间融化了不少。
    阮秋秋看见他两只尖尖的狼耳朵十分愉快的抖了抖,甚至俊美的面颊上也带上了一些些红晕。
    那头狼唇角略上扬起自己都没发现的弧度,又很快变了回去,十分不在意的说,“嗯。”
    阮秋秋“…………”
    如果她的眼睛没出问题的话,大灰狼先生刚刚是笑了一下吗?
    也许,是她误会了。
    这头狼并不讨厌自己叫他夫君。
    可是为什么,他从来不叫她夫人?
    心跳渐渐有些加快,阮秋秋摸了一下比之前更烫的额头,看着桌子上准备好的药草,犹豫了一下,再次试探性的说,“……我帮你上药吧。”
    渊诀“……”
    他垂下眼睫,想到自己丑陋的残肢,略凌乱的黑发垂在耳侧,“……不用。”
    听到熟悉的不用,阮秋秋这次却没有放弃,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能摸清楚这头狼的套路了,柔和下眉眼,拿起药草,又说了一次,“我帮你上药好么?夫君?”
    大灰狼先生“…………”
    阮秋秋发现这头狼的耳朵上下折个不停,似乎反应了它主人的纠结和不安。
    停顿了两三秒后,耳畔才又响起了他低哑的声音。
    这次,是和数天前,在那个漫天大雪的冷夜里,一样的话。
    他说,“……丑。”
    伤口还没有愈合,上面渗满了血污,肉和骨头都露在外面,丑陋到,他自己都嫌弃。
    渊诀面颊苍白,抿着浅色的唇,没再说话。
    阮秋秋却是轻笑了一下,弯起眉眼,没再“丑吗?我觉得还好。”
    他的肢体虽然是残缺的,甚至曾经俊美的面容也被疤痕和黑点全部毁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之前他更难看的样子,她早就已经见过了。
    阮秋秋半蹲下身体,伸手慢慢撩开了大灰狼先生的自带狼皮,一点一点,露出了他残破的断肢。
    渊诀长睫轻颤,浑身红的发烫。
    他妖识一点点滑落在她认真好看的眉眼上,在疼痛和灼烧感蔓延上来的同时,情不自禁的缓缓落下,勾勒着、卑劣的舔舐过她的唇。
    就像他将她抵在墙边,红着眼寸寸撕咬。
    如果他没有在兽潮中受伤就好了,如果他,是一只纯血的妖,就好了。
    ……
    给某狼上药的过程不算轻松,尽管阮秋秋已经极力小心,但还是有几次力道大了一些。
    但渊诀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不舒服的声音,他安安静静的坐着,就好像是一副烧红了的……冷寂的画。
    阮秋秋惊讶的看着他面颊通红,甚至连耳朵尖都快要变成粉色的了,很是担心他是不是发烧了。
    擦好了腿上的药,接下来就是脊背和腹部。
    阮秋秋觉得自己直接动手不太好,心跳的有些快,“那个,衣服……”
    渊诀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他被她碰到的地方都很烫,身体又出现了昨晚一样异样的感觉,听到她说衣服,有些受不了的抿起了唇。
    “……我自己来。”背部和小腹上的伤口,他不知道让她给他上药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阮秋秋也红着脸点了点头,要是狼晕着她完全能做到面无表情的帮他上药,可是……他现在醒着。
    “那我先去清洁。”阮秋秋摸了摸耳尖,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很晚了,该休息了。”
    渊诀修长的手掌顿了顿,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极近全力的克制着,“嗯。”
    阮秋秋端着木盆,打了热水去了“储藏室”擦洗,等回来的时候,田螺灰狼已经上好了药。
    她帮忙准备好了热水,看着渊诀挺直脊背,自己去了“储藏室”。
    阮秋秋视线落在石床上交叠在一起的兽皮被,微微叹了口气,抓紧时间拿起田秀送的那块兽皮,快速分拆成了两个被窝,在大灰狼先生回来之前,快速钻到了靠里的那一个被窝里。
    脸颊红红的等狼回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狼的动作很慢,她修炼了许久,又做了一下午衣服,有些支撑不住,很快就陷入了黑沉的梦乡之中。
    某狼则用冰凉凉的水擦了好几次脸,才勉强压下了面颊上的热度。
    他已经做好了回来后阮秋秋会不和他睡一起的准备,但当真的“看见”那两个隔了一段距离的被窝后,还是有些轻微的失望。
    他坏心思的走到了石桌前,大掌捏起那件阮秋秋做了一下午的衣服,像痴狼一样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然后套在了身上。
    发现大小合适后,狭长的眼底便噙起了笑意,宛若月牙里闪烁着星星。
    今天过后,婚床上属于恶狼先生的美好画面,又多了好几幅。
    ……
    ……
    这一个晚上很平静,阮秋秋睡得很好,除了梦里一直有一头狼崽不断的用尾巴缠她外,一切都很完美。
    等第二天醒来,阮秋秋觉得自己的烧已经退了大半,手脚也恢复了不少力气。
    她和某狼都老老实实的躺在属于自己的被窝里,山洞里很安静,那头狼又恢复了安安静静躺着的模样,似乎昨天他清醒着陪她度过了一整天的记忆,全都是她的错觉。
    阮秋秋并不知道,这是某狼的小心机——
    渊诀先生已经打算好了他们的将来,现在药草和灵石都有了,他要尽快在未来的兽潮到来之前,他需要快速恢复到能够带她离开,并完全保障她安全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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