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甚来着,总有日会让这些人求上门,这不就求上来了!
    有了钱家这个开头,镇上的大户们也纷纷前来,甚至还传到了隔壁镇上,米仙仙不敢多卖,只一家分了些。
    其间还有人想夺了些冰的买卖,被米仙仙插着腰给骂跑了。
    米仙仙敢卖冰,是仗着何平宴留下的人脉能护得住她的。
    虽说人情总有消耗完的时候,但米仙仙又不是借着这人情护一辈子,只护着她三两年的,等她相公一回来,莫说区区翠云镇,这整个柳平县她都不放在眼里的。
    哼!
    时光如白驹匆匆而过。
    晌午的天,何家屋里还带着几分凉意,抬头便是高挂的阳光透过树叶透了过来,落在地上一片斑驳。
    “娘娘,要吃糕糕。”三岁的小娃躺在小竹椅上,奶白的肌肤依着翠绿的竹条,乌黑的大眼看着一旁的小娘子,讨喜得很。
    米仙仙手肘支着额,一头乌发松松垮垮的插了个鬓,一身清甜似大姑娘的气质添上了一抹温柔,多了两分小娘子的娇媚,闻言,柔柔一笑,“自己去。”
    半点不为所动。
    “娘。”小娃拖着奶音撒娇,就是不肯动上一动。
    米仙仙眼里带着几分担忧。
    她一直记得死后听到的那些话,说她膝下四个孩子,老大懒,老二馋,老三泼,老四懒馋泼,把几个哥哥的性子全给继承了,米仙仙虽说一直否认,但这几年也一直在观察着,生怕他们成了懒馋泼。
    大饼是个害羞的小性子,虽说做事慢了些,胜在不骄不躁,稳重,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二饼三饼小兄弟两个性子开朗活泼;只有四饼,越发有着朝这上头去的模样。
    泼她还没见到,但懒和馋是见识到了。
    这可怎么了得哦!
    撒娇她也不为所动的!
    又是一年夏末,秋风渐起,米仙仙修长的睫毛颤动,朝着蔚蓝的天看了看,眉心常年拢着的愁云不自觉的散了去。
    相公就要回来了。
    大周的乡试在秋末在各州府举行,等放榜后各举人们从各州府回乡,也入了冬了,且逢当今设立太子殿下,普天同庆,破格增设恩科,待大周轰轰烈烈的科举落下帷幕,已经快要开春了。
    京城,会试榜单才放,进士老爷们入了殿试在户部领了差事,已有人等不及要离开了。
    “何兄,这才没开春呢,路上恐怕不好走,不如多待些时候再走也不迟啊。”客栈里,魏海着急的劝道。
    还举例子给他听:“你看其他的进士老爷们,谁不是留下来多结交官员的?”
    又不是家里有甚绝世美女在等着。
    再说了,就算有绝色佳人相候着,可哪有前程重要?
    相交三两载了,魏海还不知道么,何兄家里只有个乡下的原配,出身乡野,大字不识,何兄如今是甚身份,这种妇人哪里配得上。
    很是微辞。
    魏海知道这些,大多是听钟家小姐言语透露出的,钟小姐虽没明说,但魏海听得出来。
    他急得很,但收拾行李的人仿若没听到一般。
    一身寻常青衣,身姿挺拔,若苍翠的翠柏,傲然挺立。
    何平宴眉眼微垂,遮住了眼里的情绪,但手中干脆利落,三两下便打包好了行李。
    他缓缓抬眼,俊秀的容颜露了出来,内敛沉静,不若世家公子贵气高傲,也不像大多寒门学子孤高清冷,那双眼里,内敛又客气,看似温润好打交道,又在无形之中透着疏离,鲜少有人能走近他的心里,魏海能跟他相交也是几年情分下来才有。
    魏海都快哭了:“何兄啊,虽说你是去接任柳平县的县令一职,但好歹也跟这些京都的官员们打打交道啊,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当个县令不成?”
    这个苦口婆心哟。
    如今的柳平县令都快五十了还知道往上奔呢。
    老当益壮却满心壮志雄心,何兄一个二甲进士出身却不知道上进!
    魏海这个又苦又怨其不争啊。
    何平宴:“我无心在此,魏兄你性子开明,不然留下来……”
    “想都别想!”魏海一口回绝。
    “我爹可是说了让我跟着何兄你做事的。”
    魏海眉心都快打成个死结了:“不是何兄,到底有甚么让你这么着急的?”
    何平宴微微一侧,从菱角窗户中眺望出去,往某一个方向凝神。
    眼中一软,声音低沉温柔:“阖家团聚的大喜事。”
    让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掌心还眷念着那种温度,带着女子独有的清甜香气萦绕在侧,实在是耽搁太久…太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他来啦他来啦。
    第34章
    刘知县是柳平县的县令,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几年了,一直在找机会更进一步,如今总算得尝所愿,任命已经下了,只待下一任知县带着调令来与他交接,刘知县便能往上再升一升。
    县衙里的大小事刘知县已经压了下来,等新知县来了再处理。
    后院里,刘知县满面红光的正与一妾室厮混,随从急急忙忙走了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刘知县面色一凝,正要走,小妾忙拉了刘知县的袖子,娇声道:“老爷,再陪陪妾身。”
    科举大事,刘知县哪里敢耽搁的,挥了挥袖子便大步带着随从走了。
    留下娇娇媚媚的小妾在原地直跺脚。
    一到前院里,刘知县忙问:“黄榜呢。”
    早有下属捧了被差使日夜赶路送来的黄榜,上边用小篆记录了几个名字和贯籍,都是他们沧州府人士,刘知县一路往下,眼神一凝。
    “何平宴?”他目光中带着疑惑:“本官若是没记错,翠云镇可是有名叫何平宴的秀才?”
    下属回道:“确实有。”
    可翠云镇那个叫何平宴的秀才不早就没了么?
    刘知县对本县有名的学子书生很是了解的,这也是他们政绩的一部分,刘知县能力不足,没法在柳平县里大刀阔斧的,便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些书生身上。
    何平宴没了的消息传来,刘知县还很是遗憾了一段时日,在他看来,何平宴学识好,不过是两次落榜而已,想他当年考中举人,都快四十了,这何平宴不过二十出头,还年轻得很,只要他考取了举人,这功绩就会落一部分在刘知县身上,说明他们柳平县那也是人杰地灵,他也是有实干的。
    刘知县等着,不料却等来了何平宴出事的消息。
    他眉心都快簇成一团了。
    随从说有差使来送榜,刘知县很是高兴,也不敢怠慢了去,只待查验一番后便能让人去送信报喜,尤其是他们县里竟然出了一个进士!
    二甲进士!
    刘知县先前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为难。
    金灿灿的黄榜,犹如一个烫手山芋。
    二甲进士何平宴,柳平县翠云镇下小梨子沟。
    全对得上。
    ……
    “这可怎么办?”
    刘知县抱着一线希望问:“难不成是这何秀才没死?”
    下属道:“没听人提及过,这么大的事,这何秀才若是没事,只怕下边早就传遍了。”
    何平宴不是默默无闻之人。
    刘知县进退不得,半晌才压下了这份能轰动整个柳平县甚至是沧州的黄榜,吩咐下去:“去查,小梨子沟和上边都要查。”
    “若是弄错了,这个责本官可担不起。”
    “是。”下属匆匆出去。
    整个柳平县里,普通百姓们只隐约听说起了当今增设恩科的事儿,至于谁上了便一概不知了,柳平县离京都远,等消息传来得等上月余,如今刘知县又压下了差使送来的黄榜,消息就更是传不出去了。
    反正,他们柳平县几十年也出不了个举人老爷的。
    被人提及的何平宴此时正坐在马车中,一袭青衫,整个人透着疏离,魏海跟他相交久了,自然知道这情绪外露表明他此时很是不耐。
    忍不住解释:“女子出门确实会耽搁些的。”
    何平宴深深呼吸,压下心里涌入浪涛的眷念,闻言,瞥了他一眼。
    魏海:“……”
    若是没看错,何兄方才那眼是在…鄙夷他吧?
    认真想了想,他也没说错啊。
    女子都是娇滴滴的,出门要穿衣打扮梳妆,还有各种珍宝首饰要带着,一路上坐马车累了还要多休息休息,这不是很正常么?再则,女为悦己者容,他们能欣赏各色女子美貌,也不枉多等等。
    因着何平宴走得急,魏海也只得跟着离了京,临走只带了夫人顾氏随行,一路的还有何兄的恩人,钟家小姐。
    顾不得何平宴身上的疏离,魏海凑近了两分:“何兄,钟小姐貌美,家世也算不错,知情识趣的,为人也大方,瞧着钟家小姐对何兄也并非……”
    魏海极力想促成这一门婚事。
    大周的百官,上至宗室勋贵,下到黎民百姓,只要家中有余钱的,有几个不是妻妾成群?就是那些诗人词人的不也如此?只有一个正妻,且出身乡野,大字不识,对为官者来说,非是好的选择。
    出门交道,夫人闲谈,这乡下来的正妻该如何周旋?
    魏海也不喜那起休弃原配之人,这钟小姐出身商贾,在身份上压不了原配多少,倒不如娶为平妻,由她出面交道,原配被好好供着也并不碍着,皆大欢喜的事。
    何平宴脸一变。
    眉眼一厉,显然十分不喜:“住口!”
    脸上还带着点难看:“海兄,钟小姐是我救命恩人,但也仅止于此。”
    何平宴口气软和了几分,但话中的郑重也让魏海知道了他的坚决。
    旁的,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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