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人留两吃饭,陆时秋摇头,“家里的菜早就做好了。你们吃吧。”
    顾家人也不好再留。
    不过顾家还是送了陆时秋一些吃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三儿从青州那边带回来的特产。你们拿回去尝尝。”
    陆时秋笑着谢过。
    出了顾家,陆时秋打开一看,居然是吊柿饼和山楂条。
    宏一指着吊柿饼,“柿饼咱们这儿也有呀。是圆形,扁的,不像这么小。”
    陆时秋尝了一个,质地柔软,霜厚而严,“这柿饼比咱们这儿的好吃。”
    宏一也尝了一个,眼睛一亮,翘了个大拇指,“真好吃。”
    吃完还想拿,陆时秋把他手打开,“吃一个就成了。这些得带回去给你弟弟妹妹们吃。”
    宏一舔了舔嘴唇,嘴里咕哝,“长大了真不好。”
    陆时秋翻了个白眼,踢了他一脚,“去,把锅里的菜端过来。咱们到炕上吃。”
    宏一揉了揉已经饿过劲的肚子,飞快跑去灶房了。
    陆时秋把炕桌支上,曲起手指敲着炕桌,宏一脚步飞快,没一会儿就把菜全部端来。
    两人分完筷子,刚要开吃,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宏一跪到炕上,伸着脖子往窗外看,一眼便看到段清鸿急匆匆的脚步声,他张了张嘴,小声冲陆时秋道,“是段清鸿。”
    陆时秋搁下筷子,下了炕。
    外面段清鸿已经进了屋,闻到香气扑鼻的饭菜,他搓了搓手,“哎哟,还是晚了一步。”
    陆时秋跟他见礼,“段贤弟这是?”
    “哎,别提了。我爹不在家,我在家等了他一个时辰,跟他聊了一会儿。他让我邀请你们二人到我家做客。我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
    陆时秋回头看着这些菜,他揉了揉肚子,“我俩已经做饭菜了。”
    宏一点头,真饿了。
    段清鸿也嗅到熟悉的香味儿,立刻道,“那咱们先垫垫肚子,再走?”
    陆时秋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行啊。”
    陆时秋冲宏一道,“再拿双筷子,再把堂屋那瓶好酒拿来。”
    宏一刚要点头,段清鸿忙阻止,“哎,不用酒。要是有酒味儿。我爹闻到遭了。”
    陆时秋从善如流,“行,那就不喝酒。”
    三人边吃边聊。段清鸿吃得比较多。
    他这一天,竟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一大早跟爹大吵一架,出来找馆子吃饭,没想到小吃街全部歇业。好不容易吃个包子,跑回家的功夫就全消化了。
    为了说服他爹,他忍着饥饿,磨破嘴皮子说了两个多时辰。
    好在终于说服了,他爹非要他今天就带客人登门。
    他这倒霉催的。
    段清鸿吃得很香。平时的贵公子形象荡然无存,现在只是个饿肚子的饕鬄。
    陆时秋瞧见他动作飞快,“你回家怎么连饭也没吃啊?”
    “家里忙着招待客人,厨下都忙疯了。”他摊了摊手,“我也不想给下人添麻烦。”
    主要是他没时间麻烦他们。
    陆时秋点了点头,最后大半菜都到进了段清鸿的肚子。
    陆时秋和宏一真的只是垫了下肚子。
    “我们家的菜我都吃腻了,你们这菜跟方家酒楼有几分相似。味道不错。”
    陆时秋笑笑,“海鲜不都那个味儿嘛。咱们走吧。”
    陆时秋让宏一拎着礼物走在两人后面,他向段清鸿打听生意上的事。
    他们家的蛤蜊马上就能卖了,他得找大商贾合作。
    “最近咱们段家的生意不如从前了。自打金国归入我们月国版图。月国的大商贾都能到金国那边做生意。我们原来是独一份,现在只能跟大家分一杯羹。生意难做呀。”段清鸿叹了口气。
    陆时秋点了下头,“那严家呢?”
    “就是这个严家抢我们段家生意最多。月国和金国还在打仗的时候,严老爷就派不少管事到金国那边买下不少铺面。那些全是地段极好的铺面。等月国胜了。他们手里的铺面全都升值了。”
    陆时秋震惊无比,“照这么说严老爷是个经商奇才。”
    “他向来胆大。”哪怕两家是竞争关系,段清鸿也不能否定对方的才能,“自打严家分完家产,严老爷的生意已经逐步扩大。隐隐有了月国第二商贾的地步。”
    陆时秋奇了,“那第一商贾是谁?”
    “当然是顾家了。”段清鸿没想到他连这都不知道,“顾家卖的纸和零食,它不仅畅销全国,而且还卖到国外,每年光运到海货的船都有十几船。赚的钱多到数不清?最主要,人家上头有人,底下那些小鬼根本不敢找顾家麻烦。”
    陆时秋恍然。只是有些可惜,他家养的蛤蜊没法卖到国外。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县城外。
    上了马车,没一会儿就到了段家庄子。
    这庄子离县城不过五里地。几乎全是好路。门口就是官道。
    “我爹常年住在庄子里。除非有生意谈,才会约客人到城里。”段清鸿给陆时秋介绍景致。
    段家庄子不大,占地五亩,但是外面有河有山,旁边还有一大片良田都是属于段家产业。
    庄子里布置极好,下人们匆忙却不失礼。
    正如段清鸿所说,段家客人很多。
    “今天底下掌柜和亲戚朋友过来拜年。我爹现在估计在屋里,我带你们直接过去。”段清鸿领两人进去。
    段老爷住的地方很是幽静,院子两旁栽着青松,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绿与白交融,让院子看起来更显清亮。
    段老爷年纪不大,五十出头,丹凤眼,四方脸,穿着一身华丽的靛蓝色丝绸长袍,身材臃肿,犹如一尊弥勒佛。
    双方见礼,客客气气。
    段老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招手让两人坐下,“听我儿说你是今年新中的秀才。”
    陆时秋点头,“正是。”
    段老爷冲段时秋笑眯眯道,“小老儿书读得不多,正好我府上有位白先生,年轻时中过举,在我家中当西席,不如让他过来跟你切磋一下吧。”
    陆时秋从善如流,点头应是。
    段清鸿有些迟疑,“爹,咱们说亲呢,你叫先生来不合适吧?”
    在座的人精都能猜到段老爷的意思。不就是想看看陆时秋水平如何,以不能中举吗?
    段老爷心疼女儿,不敢轻易把宝压在陆时秋身上,才想试探一二。
    陆时秋倒也没有怪段老爷。就算对方此举有点势力,但也是想让女儿嫁个条件好点的岳家。
    段老爷瞪了眼儿子,“急什么。”
    段清鸿到底犟不过段老爷,最终还是甩了下袖子跑出去了。
    段老爷端起茶杯,向陆时秋示意,“这是西湖龙井,还请陆秀才品鉴。”
    陆时秋饮了一口,赞许一句。
    只听段老爷叹了口气,“我这儿子有些痴傻,他的话,你切莫放在心上。”
    陆时秋笑了笑,“陆某与段贤弟是朋友,自然知晓他的脾气。说起来是陆家高攀了,我这侄儿只是普通人家,全部家当拿出来,也不过区区数百两。如何能攀上段府小姐。实在不敢奢望。”
    段老爷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示意他喝茶。
    陆时秋再次饮了一杯。
    身后,宏一有些心不在焉。
    不多时,段清鸿带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进来。
    那男人广袖长衫,头束方巾,浑身散发书墨香。
    段清鸿为两人介绍。陆时秋向他见礼。
    双方落座,白举人是兴元府人,之前家乡被韩广平占了,无家可归,才应段府邀约,为段清鸿授课。
    两人闲聊会儿,白举人就有意无意向陆时秋出题。
    陆时秋也没有藏拙,凡是自己会的,全都答了。不会的,直接说自己才疏学浅,不会。
    当然他也不是任人考的人,也会出几道题反问对方。
    白举人确实是个真才实学的举人,哪怕被他问住,也能发表自己的见解。
    不知不觉,两人竟聊了一个多时辰。
    其他三人听得头皮紫胀,一个个打起了哈欠。
    末了,白举人笑着道,“陆秀才读书不过一年,就能有如此成绩,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啊。”
    这话登时让段老爷打了个机灵,瞌睡全无。
    另两人也都跟着醒过神来,纷纷看向相谈甚欢的二人组。
    段清鸿打了个哈欠,“你们聊完了?聊得怎么样啊?”
    白举人恨铁不成纲道,“你要是能把睡觉的功夫全用到读书上,早考上秀才了。”
    段清鸿当着朋友的面被先生训,面上有些下不来。
    陆时秋忙打圆场,“段贤弟兴许只是方法不对。若他能够找到方法说不定也能考上。”
    他这话说很实诚。但听到白举人耳里,以为他在给段清鸿打圆场,才故意说的这么好听。
    白举人摇了摇头,“他若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能放心了。”
    段老爷知道儿子不争气。但是这世上的父亲都有同一个毛病:我这当老子的怎么嫌弃都行,不许别人说。
    可他也不能跟儿子的先生叫板,只好岔开话题,“白举人,你的意思是陆秀才明年能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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