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傍晚时分,不止是整个叶府上下,整个盛京城都知道叶千玲的聘礼被抬回去了。
    旁人得知这个消息,顶多也就是看看笑话,叶修远却是第一个就坐不住了,也顾不上身份了,直接跑到了木棉院。
    正待气冲冲的进院子质问叶千玲呢,却被赖嬷嬷一把拦住,“相爷,闺阁重地,还请留步!男女八岁不同席,相爷这样冲到已经及笄的女儿闺房,不合规矩。”
    叶修远满心想的都是那上千万两的聘礼,哪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抬脚就要往赖嬷嬷身上踹,“本相是她老子,这是本相的府邸,本相想进去,还轮得到你这个老刁奴拦着?”
    只是他的脚还没踹出去,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鸢尾打横抱住,叶修远一个没站稳,差点后脑勺着地摔下去,幸亏曼罗及时出现,轻轻一点,又把他给弹了回来。
    这一滑、一仰、一弹,人虽是没有真的摔下去,那心脏却是已经被吓得扑通扑通,差点就要从嘴里跳出来。
    叶修远足足过了半晌才缓过劲来满心暴怒,待想惩治捉弄自己的人,揉了揉老眼却连个鬼都没看见,眼前还是只有一个满脸正气的赖嬷嬷。
    “翻天了你们!到底是谁!给本相滚出来!”
    叶修远扯着嗓子咆哮。
    赖嬷嬷微微挑眉,“相爷……这是喊谁呢?大晚上的,喊得怪渗人的。”
    叶修远怔了怔,这老婆子什么意思?刚才……抱自己脚点自己背的难道不是人?
    这个想法一钻出来,顿时像根野草一般攀爬到了叶修远的心头:叶府这大半年来,人死了一口又一口,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方、方才难道没人抱住本相的脚?”
    赖嬷嬷头摇得像拨浪鼓,“相爷别是眼花了吧?您方才一时怒起,想要踢奴婢,一个不小心,没踢到奴婢,自己倒是打了个踉跄,奴婢惹恼了相爷,实在该死,好在相爷没事啊!”
    叶修远心里的小鼓蹦蹦蹦蹦的越打越响,警惕的朝四周看了一眼,冬季的天空黑得特别早,叶府又喜植花木,整个大院子里都影影绰绰,黑黢黢的。
    一时阴风吹过,带起一阵阵草木影动,光斑陆离,说不出的诡异。
    “相爷……您没事吧?”
    赖嬷嬷一声喊,吓得叶修远胸口又打起了鼓,“要死啦!你没事喊本相做什么?”
    赖嬷嬷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相爷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休得啰嗦!少女闺房,本相是不好进去,你去给本相把千丫头喊出来!本相有话问她!”叶修远好容易才挺直了脊背,厉声喝道。
    赖嬷嬷还是那般面不改色,“回相爷的话,大小姐白日里吹了风,偶感风寒,这会儿已经躺下了呢。再喊起来,怕是不好。”
    “你这个老刁奴,怎么事儿这么多!本相想见女儿,倒叫你绊住了脚?”叶修远一时气急,也不怕鬼鬼神神的了,拨开赖嬷嬷的身子,就往里冲。
    “咳咳咳~~”几声娇脆的嗽声从院内传出。
    叶千玲满脸苍白,在鸢尾和莹朱两个人的搀扶下,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身上还披着又厚又长的白貂大氅,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
    叶修远一愣,这还真是病了?
    叶千玲又捂着嘴巴咳嗽几声,这才软绵绵娇滴滴的给叶修远福了福,“父亲,这么晚了,怎么到女儿的小院儿来了?”
    被叶千玲这么一问,叶修远顿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你说本相怎么来了?”
    叶千玲眨巴眨巴忽闪的大眼睛,“女儿不知道呀……”
    “你的聘礼,缘何全被柔妃收回去了?!”叶修远恨不得捶胸顿足,他虽然一直没有动这份聘礼,但是这些聘礼自打被送进了叶府,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它们!
    只待时机成熟,他是势必要从叶千玲手里全都哄出来的!
    这下可好,别说哄出来了,看都没看没看着,就没了。
    没了!
    叶千玲看着叶修远这副模样,早把他的心思猜的透透的,脸上却不动声色,还是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这个嘛……柔妃娘娘当初把聘礼送到我手里的时候,也是说明了的,这聘礼,将来我是要带到焰王府去的啊,不过是让我暂时保管罢了。这会儿,他们不过是提前搬去了罢了。”
    叶修远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糊涂!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知不知道,西夏国遭了地动之灾!几乎灭国了!而那柔妃乃是西夏公主出身,西夏国君你是她的父王,她能眼睁睁看着西夏这样覆灭吗?她肯定要想法子营救的啊!本相听说柔妃这几日全力筹措资金,目的就是为了支援西夏。这会儿,她把你的聘礼收回去,这不是摆明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叶千玲听完叶修远的话,心头涌起一阵排山倒海的厌恶和恶心:叶修远,他身为一国相国,已经得知了西夏受灾的消息,明知道西夏子民如今身处水很火热之中,而大月又与西夏世代联姻,一向交好,他竟枉顾西夏的惨痛遭遇,只惦记着那点聘礼!
    这个男人,真的是恶心到家了!
    赖嬷嬷就是西夏人,听到叶修远这些话,不等叶千玲反驳,就已经憋不住了,直接怒怼道,“相爷这话说得,什么叫肉包子打狗?谁是肉,谁是狗?若论肉包子打狗,西夏国这些年给大月国送来的金山银山,可比如今大月帮扶过去的要多出几十倍上百倍啊!再者说了,柔妃娘娘是西夏公主,武皇陛下便是西夏的女婿,两邦交好,本就该互助互帮,西夏国风调雨顺国富民强的时候,一车车的金子银子往大月搬,这会儿受到了天灾人祸,大月国帮回去,难道不是应该的?”
    叶修远这样的人,只知索取,不知回报,他哪里会懂得赖嬷嬷所说的道理?
    只听他冷冷一声哼,“说什么两邦交好,又说什么世代联姻,那都是武皇陛下为人宽厚仁慈,不想让西夏难堪罢了。西夏,呵呵,说白了就是大月的一个小小朝贡国罢了,若是没有这些金银珠宝年年进贡上来,大月还留着他们做什么?早就夷为平地了!”
    赖嬷嬷气得浑身发抖,正待继续据理力争,门外却传来一声清冷的冷笑。
    “西夏在叶相口中就这样一文不值?挣不出银子上交大月,就干脆夷为平地化为焦土?听闻叶相极擅邦交,每每有外族使臣到来,陛下都是派叶相招待擀旋,叶相凭着雄辩之才,不费一兵一卒,不知为大月省下多少硬仗,赢得多少贡银,难道,在外交场上,叶相也是这样口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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