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独孤夫人,身上确实没有喜,当着陛下的面,这一点老夫是不敢乱说的。但老夫摸到她的脉象,气流血涌却又虚浮无力。”
    叶千玲愣了愣,“尤老还请明说,千玲对病理并不精通。”
    尤老院判四处看了看,这才将叶千玲拉到跟前,压低了声音,“气流血涌乃是行经之兆。”
    “尤老院判的意思,独孤夫人正在经期?”叶千玲有些失望,行经的妇女怎么会怀孕嘛。
    “可是妇女行经的那几日,身体会其实一直都处在一个防御的状态,以防病症入侵,脉象是不会虚浮无力的。”
    “那独孤夫人……”
    “独孤夫人不是行经,乃是流产排恶露。女子受孕之后,不论是自然生产还是意外流产,子宫内都会有恶血需要排出,症状和行经是一样的。但是脉象却不一样,行经的脉象是蓬勃有力的,排恶露的脉象是虚浮无力的。”
    叶千玲背后一阵凉意,想起了在宫中见到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怨裳没有撒谎!她说的都是真的!
    皇后的计划也是真的!
    只是皇后察觉到了变故,立刻快刀斩乱麻,让独孤夫人流掉了腹中的胎儿!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她面对武皇的审问,会那么泰然处之的缘故!
    好狠毒好残忍的女人啊!
    怨裳被活活打死,当然也算是罪有应得,可是皇后的手段也未免太厉害了吧?弄死了怨裳,还表现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厚葬诬陷自己的女人,简直把一国之母的气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武皇不愿见到后宫发生变故,本就倾向于相信皇后,这会儿皇后再唱这么一出含冤受辱还落落大方的大戏,只怕她以后在武皇心中的地位只会有增无减。
    叶千玲从尤府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脚步都浮了。
    皇后才是魔鬼啊。
    把尤老院判的判断告诉了等在门外的简洵夜他们,几人都不由恨得咬牙搓齿,“皇后果然是老狐狸,狡猾又掩藏得深。白白把怨裳这颗棋子搭进去为她做嫁衣了。”
    沧月也叹了口气,“咱们这算是作孽吗?两个娃儿没娘了。”
    简洵夜冷冷道,“这样的娘,不如没有。跟着怨裳,那两个娃儿指不定也会长歪了。”
    叶千玲撇撇嘴,什么叫指不定,现在不是已经歪了?
    段郁性情暴躁,什么事都只会大哭大喊,段真冷血跋扈,焰王府里那几个伺候她俩的丫鬟嬷嬷,谁没挨过她俩的打?
    段真更是夸张,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不顺心就拿针戳人手指头,好几个丫鬟都被戳得不敢进她俩的屋儿。
    还用得着说吗?肯定是从前怨裳带她俩的时候言传身教,都叫两个孩子学会了。
    “不管怎么说,大人犯的错,小孩子是无辜的。父皇处置了宛妃,下一步肯定是责罚把她带回来的李胜,再下一步,只怕就要对宛部施行苛政了。把他们送回宛部是不现实的,把他们放在咱们身边也是不现实的,等他们大了,他们会觉得我们是他们的杀母仇人。所以,还真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安排他们两个。”
    简少卿比简紫阳和简洵夜也大不了两岁,但是一直都以长兄自居,做事自然也就沉稳老辣许多。
    听了他的话,众人都点头称是。
    沧月则是满脸小星星的看着简少卿,艾玛,自家未婚夫真的是好帅啊!长得英俊,人也聪明,幸亏在简洵夜那里及时止损,否则就要错过这么优秀的好男人了。
    “我有办法。”夫君提出的疑惑,做未婚妻的,自然第一个响应。
    “哦?说来听听。”
    简少卿看了看沧月,眼底多了几分温柔。
    当初答应与她定亲的时候,简少卿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情。
    他同意武皇的赐婚,更多的是为了替弟弟解围,也是因为他自幼便不似简洵夜放荡不羁,知道自己的婚事肯定不可能随心所欲,反正都是赐婚,赐谁不是一样?正好沧月看着也还算顺眼,便答应了。
    可是自从经历了这次被怨裳陷害的变故,他才发现沧月的可贵之处,这个看似骄纵跋扈的柔然公主,其实拥有一颗热烈的红心,那颗芳心里,已经满满的放了他简少卿,不论贫穷富贵、不论顺遂艰难,她都下定决心要追随自己了。
    在宛部遭遇宛部世子追杀的时候,沧月明知自己武功还不如简少卿,却无时不刻不以身护着他。
    重新踏足大月国土的那一刹那,简少卿便做了个一个决定,要永远、永远的对沧月好。
    他或许还是不懂爱情,能做的就是对她好。他会倾尽所有的对这个女子好。
    沧月被简少卿看得有些脸红,“我哥哥不是准备给我送一百柔然射手来看家护院,到时候让他把这俩孩子带到柔然去抚养,柔然环境艰苦,民风彪悍,绝对能好好地锻炼锻炼这俩孩子,让他们没工夫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个主意甚好,只是务必还是要注意他俩的心理健康,他们也挺可怜的。”叶千玲举手称赞。
    “心理健康……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个词儿。”沧月一脸懵逼。
    “额……就是别让他俩心理扭曲的意思。”叶千玲解释道。
    “心理扭曲这词儿也是第一次听……”
    “……”
    这头儿怨裳和皇后刚刚消停下来,叶府却出大事儿了。
    叶宁致病危了!
    消息是在一个深夜从青铜院儿里传出来的。
    岳碧云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之下,一路哭一路嚎的跪到了扶云阁,“父亲、太太,碧云是罪人呐!没有照料好大少爷啊!”
    叶修远正在和金苹颠鸾倒凤呢,耳朵里只有美人的娇喘,哪里听得到外头大媳妇的哭喊?
    而刘氏临盆在即,正是横躺不是竖躺也不是的艰难时刻,一下子就惊醒了,连忙披了大氅扶着玉梨的手出来了。
    见到岳碧云跪在门口哭得梨花暴雨,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岳碧云还是哭,身旁的小丫头碧桃却答道,“太太,大少爷不好了!只怕挺不到天亮了!”
    “什么?”刘氏吃了一惊,消化完碧桃的这句话之后,很快就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叶宁致虽然不顶事儿,但毕竟是叶府的嫡长子,叶修远对他再失望,对嫡长子的那份期待却一直都不曾减退过的。
    若他在这个节骨眼儿死了,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岂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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