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玲美目流盼,“哦?物色到了吗?”
    “相爷毕竟奔四的年纪了,又死了两房正室老婆,家里还拖拉着这么多孩子,嫡子嫡女都有了,一般好点儿的人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做续弦。官媒送来的名帖里,不是庶女,便是还没出嫁便克死了丈夫的不祥人,要么就是八九品的芝麻官为了巴结相爷,想把女儿当个礼物往府里送的,总之,老太太和相爷至今还没看到满意的。”
    叶千玲心中不齿:古代的婚姻制度里,女人真的就是个附属品,一点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叶修远都这个样儿了,居然还能对年轻女子挑三拣四的。
    其实福儿还没有说出叶修远至今没有选到合适人选的最主要原因:递来名帖的那些女子中,家资都很一般,不太可能会带来太多嫁妆。
    叶修远又要年轻、又要家世好、还要有钱,一时半会的,还真不好找。
    可世上的事永远没有绝对的。
    没过两日,居然还真的让老太太找到了一个满意的人选——赖国公府的长女。
    此女名唤赖秀娟,年方十八,模样长得也能入画,而赖家同属“三候六公”家族,家资也算雄厚。
    要说这样条件的女子,叶修远此时若是刚考上状元,没有一拖拉机的老婆孩子,最好再年轻个二十岁,还勉强算般配,可是叶修远都这样儿了,这赖家为何还肯把女儿嫁过来?
    叶千玲很好奇,派曼罗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赖秀娟是个哑巴。
    不由在心里暗暗为那赖小姐鸣不平:如花般的女子,只因身体有些缺陷,便要嫁一个比自己年长那么多的“小老头”,一进门还要给一大帮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熊孩子做后妈,真真是可叹可惜啊!
    叶修远看中赖小姐嫁妆丰厚,赖家看中叶修远官高位重,两边一合计,竟然互相觉得门当户对,当即便把婚事定了下来。
    叶修远和老太太颇感得意,便置办了一桌酒席,喊家中子女凑到一起,要把这个“喜讯”分享给大家。
    一帮子女听了没甚反应,三房小妾听了各个黑脸。
    老太太从中擀旋道,“你们几个啊,都是做娘的人了,把心思多放在孩子们身上,漫不可吃飞醋,这个家,一日不可无主,没个女主人是不行的。那赖小姐虽然年轻,但听说是个好脾性的,从不与人争辩,她进来了,你们也吃不了亏!”
    尤氏低声嘀咕道,“一个哑巴,能跟人争辩得起来吗?”
    罗氏也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幽怨的望着叶修远,戚戚道,“看来咱们几个当真是相爷心外头的人,相爷宁肯招个哑巴进门,都不肯把我们扶正啊……”
    老太太横了罗氏一眼,罗氏吓得立马闭嘴了。
    只有韩氏,面上淡淡的,瞧不出喜悲。
    “好了好了,本是喜事一桩,你们切勿闹事,若是再有人‘哑巴’长‘哑巴’短的喊新夫人,我老太婆第一个不答应!吃饭吧!”
    老太太发了话,这事算是尘埃落定,也没人敢再说什么。
    散了席,岳碧云悄悄扯了扯叶千玲的衣角。
    叶千玲侧目一看,只见岳碧云身着一身翠绿小衫,斜斜绾一个斜云式垂花髻,露出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脸上也抹着淡妆,眼角眉梢都多了几分柔和,竟也是个美人坯子。
    心中不禁感慨:爱情的力量也太大了吧!之前的岳碧云怎么看怎么像个夜叉,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叶千玲不辞而别去河西地千里寻夫,直接导致岳碧云原计划的私奔行动无限期推迟,她怎么不急?
    前两天叶千玲一回来,她便想去找叶千玲,还是鲁学斌周到,让她等叶千玲休息两日再说。
    岳碧云数着天儿,两日到了,便迫不及待了,把叶千玲拉到花园一角,“好妹妹,你可回来了!见你疲惫得紧,我忍了两天没去找你,可这叶府,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下去,你快替我筹划筹划,让我和鲁郎早日脱离苦海呀!”
    叶千玲其实也惦记着岳碧云的事呢,“你别着急,我今早已经派人去联系了,不出意外,今晚便能送你们走。你可把随身细软都收拾好了?”
    岳碧云点头,“所有能置卖的东西,都换成了银票,我拿针线缝在了贴身小衣里,绝对安全。”
    “那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今晚三更,你们从后院门东边的那个狗门洞出去,有人在那里接应你们。”
    岳碧云怔了怔,“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个狗门洞……”
    叶千玲尴尬不已,“这个嘛……无意间发现的……就委屈你们钻一下了。”
    岳碧云微微一笑,仰头看向身边作丫鬟打扮的鲁学斌,满眼都是情意,“能跟心爱的人远走高飞,别说钻个狗洞了,就是钻粪坑我也觉得值,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鲁学斌眼底也透出宠溺,“云儿,你为了我吃这么多苦,我必不负你。”
    岳碧云满脸娇羞,“你我之间,说这些话做什么?”
    叶千玲不想再吃两人的狗粮,连忙道,“你们回去再收拾一下吧,三更整,不要错了时间。”
    “盼了这么久,怎么会错过时间?”岳碧云连连应道。
    ……
    芙蓉院。
    叶黛玲正细细的缝制一双男式龙鳞祥纹登云靴——简擎宇是匹野马,不是光靠美貌就能降拿得住的,还需要恰到好处的谋略和无微不至的温柔。
    剪完最后一根线头,叶黛玲将靴子用一个锦盒仔细包起来,又用彩笺写了一首情意绵绵的小诗,
    “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挼梅蕊打肩头。欲将离恨寻郎说,待得郎归恨却休。”
    这首诗是写一个女子因为等不到情郎满心恨意,结果一见到情郎恨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叶黛玲想借此表达自己对四皇子的等待。
    将信纸折好,装进了盒子中,叶黛玲才对丹彤吩咐道,
    “送去蕖王府,亲自交到四皇子手中。再带句话给四皇子:就说我等他。”
    丹彤应道,“哎!我们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线工夫也是一绝,四皇子慧眼识珠,不像那七皇子,长得倒是举世无双的英俊,可惜瞎了眼,看上那个乡下来的土孢子!”
    一提到叶千玲,叶黛玲便心中生恨,咬着嘴唇道,“我不会让她一直这么好过的。”
    丹彤自知失言,怕再说叶黛玲要不高兴,连忙岔开话头道,“大小姐一看就不是有福气的人,二小姐您就且等着吧,她有翻跟头的时候。对了,今儿个散席之后,我看到大少奶奶拉着大小姐到花园子里说话,两人亲热得很呢!奇怪,大少奶奶不是跟府上所有人都不对付吗?”
    “她俩怎么会凑到一起去了?你亲眼所见?”叶黛玲也觉得不可思议。
    丹彤连连点头,“亲眼所见!只可惜离得远,不敢凑过去听,怕被他们发现,也没听见她们说什么。”
    叶黛玲不由皱起眉头,岳碧云,和叶千玲?这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突然亲热起来,绝不会是好事呀!
    “对了,前两天小丫头芽儿还告诉我一件奇事!我一忙,就忘记给小姐说了。”丹彤又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似的,大呼小叫起来。
    “什么奇事?”
    “芽儿是咱们院儿里专门倒净桶的丫头,她说她去茅房倒净桶的时候,看到大少奶奶院儿里新来的那个丑丫鬟,竟然站着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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