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碧阳神功
    紫梅没有说什么,一下子扑在师父怀里,泪落如雨。
    尉迟枫抚摸着她满头青丝,就跟小时候那样。她被师哥欺负了,就哭着扑在师父怀里寻求安慰。那时,师父总会板起脸,疾言厉色地训斥师哥一番。
    如今,师哥身在何方?
    长大后,有了心事,或是受了委屈,她就只有蹲下来抱抱自己,因为有些事只能自己承受。
    如今,她又哭着扑在了师父怀里。
    尉迟枫柔声道:“梅儿,别哭了,为师知道你要回来,特意给你做了几样你最爱吃的小菜,洗把脸,先吃饭吧。”
    紫梅点点头,离开了师父怀抱,抬手抹了抹眼泪,刚拿起筷子,忽然神经质似的肩头一耸,猛然抬头,道:“师父,你……你知道我要回来?”
    尉迟枫无限慈爱地看着她,道:“人啊,小时候是一回事,长大了又是一回事,有些事只能当做回忆。”
    紫梅睁着一双泪眼看着面前的师父,师父脸上带着睿智的看透世事的微笑,这微笑里也有几许沧桑。她像是听懂了什么,眼圈不自禁地又红了。
    她没再说什么,低下头大口地吃着饭。这些饭菜的确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但今天却似乎不合她的口味。她一边吃着,一边泪流。吃得越急,眼泪流得越快。
    尉迟枫无端的叹了口气,道:“璧儿怎样了?”
    “他……很好呀。”说这话的时候,她使劲咽了一口,像是吃得太急,险些噎着。
    尉迟枫转眼望着门外,又是一声长叹。
    夜色已经黑下来了,但一轮玉盘却升上了树梢,四下里氤氲着朦胧的微光。
    紫梅突然放下筷子,直直地看着师父。师父的确苍老了很多,眼里的那抹忧愁是她所从未见过的。
    尉迟枫看着她,忽然微笑道:“你有话要说?”
    紫梅道:“是的。”
    尉迟枫脸上还是挂着那一抹浅浅的笑,也许他并未在笑,只是他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也像是在笑。他道:“你一个人回来,我就知道你总有话要说的。”
    紫梅吁了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便将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简要的述说了一遍,但语气并不平静,吸血鬼王的事听来绝不会令人平静。至少,江湖上一提起吸血鬼王这四个字,大多都会耸然变色。
    况且,吸血鬼王并非仅仅是四个字,更代表了阴险、邪恶、恐惧,还有那一档子令人咬牙愤恨的恶迹。
    然,有关师哥与黄芸的事,她却只字未提。
    听罢,尉迟枫笑不出了,也许他本就很少在笑,此刻看上去更是一脸严肃。
    “你告诉为师这件事,是想……让为师出马?”
    紫梅急切地道:“是啊,如今只有师父出马,才能除掉那吸血鬼王!”
    尉迟枫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师父已经老了,如今的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有些路还得自己走。”
    “我知道,可是……”话未说完,桌上的龙鳞剑突然腾空而起,眨眼间就到了师父面前。
    这龙鳞剑本就是师父之物,紫梅一进来便将之随手放在了桌上。师父看上去纹丝未动,更未抬手,也未感到有任何内力流动的气息。紫梅还未反应过来,那剑已到了师父面前。
    尉迟枫吹了口气,那剑便飞鞘而出,就像是无形中有人用手拔出来的一般。
    尉迟枫吹的那口气,比有形的手更有力量。
    龙鳞剑一出鞘,剑锷上便飞出了一重逼人的气流,砭人肌肤。
    尉迟枫看着悬在虚空中的利刃,淡然道:“这把龙鳞剑是师父盛年时所用,仗以行走江湖,所向无敌,在当时也是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
    紫梅道:“这个自然。”
    尉迟枫突然一声轻叹,那龙鳞剑便“铮”的一声回了鞘,紧接着,平平地飞回紫梅身旁的桌上。
    紫梅不知他为何眼中突然有了这深深的忧虑之色,刚叫得一声“师父”,尉迟枫便站了起来。
    “兵刃再厉,远非功力之深厚可比。”
    紫梅不知师父为何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也就不知该如何接口。尉迟枫也似乎未待她接口,伸手轻轻一按桌子,杯中酒便如一道利剑般激射而出。
    “咻”地一声,将门板洞穿。
    那两扇门也是枣红木所制,厚达数寸,即便刀剑将之洞穿,也需一些腕力和真力,但这却是一道酒水。
    众所周知,水是至柔之物,老子的《道德经》中有云“天下莫柔与水”,但水却能穿石。
    穿透门板的并非这道酒水,而是尉迟枫的无上内力。
    紫梅看在眼里,不禁暗忖,师父被誉为剑尊,果然名下无虚,我也已是武仙阶的高手,但这一手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尉迟枫回过头,淡淡一笑:“功力到了极处,草木竹石皆可为兵,一样能取人性命。”
    紫梅点点头:“我知道。”
    尉迟枫望向天上的明月,忽道:“师父被江湖人誉为剑术至尊,似乎一生并无败绩。”
    紫梅道:“这是当然。”
    尉迟枫笑了,苦笑,道:“但为师却曾败给了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少女。”
    紫梅大感意外,不禁“哦”了一声。
    尉迟枫又道:“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少女还比我小着十来岁,功力的确不如我,但剑术却高出我甚多。而且,她是个不可多见的武学奇才,她的剑术乃是来自她的自创,当之无愧的武学大师,为师败得心服口服。”
    紫梅心头突突乱跳,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不敢确定,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尉迟枫又说了下去:“几次比试,为师皆走不出对方十招,万分钦佩对方的剑术之了得。但这几次比试下来,彼此却有了情意,终于那少女跟着为师一同闯荡江湖……”
    听到这里,紫梅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道:“这不是……”
    尉迟枫不待她说完便点点头,道:“没错,这少女便是你们的师娘一代女侠王昭英。她将那套剑法传给了为师,便是如今的降龙剑法,也是为师能被誉为剑尊的成名绝技。”
    紫梅又是“哦”了一声,但前后两声心境大有不同,不禁暗道,原来师娘才是真正的剑术至尊,可惜我没见过她,不知她长得什么模样,听师父说她也很美丽,想来她定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美人,自古美人爱英雄,真是一个浪漫的故事。
    尉迟枫不知徒儿的心事,也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几年后,我二人都厌倦了江湖上的杀戮,恰巧无意间路过此地,见这座山风景秀美,犹如人间仙境,便住了下来,决定在此终老,再不理会江湖上的争斗……”
    这番话显是触动了紫梅的心事,她脱口“嗯”了一声。
    尉迟枫眼神变幻,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堪的过往,忽然一声长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世事无常啊!没过几年,一个昔日的大对头忽然找上门来,扬言跟我一决生死。这人并非我的敌手,几次交手,也总是我手下留情,否则他早已死过数次。那时,我早已深得降龙剑法的精髓,剑术已在昭英之上,更远胜当年的修为。是以,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语速忽然加快:“但几年不见,这人的武功竟是大非昔比,精进甚多,居然跟我斗了个平手,拆了千余招,最终他还是输了一招,受了伤,血染衣袍。他很不服气,言道一月后的西子湖畔,再与我一决生死,说完便离开了。”
    紫梅听得出神,早忘记了说话。
    尉迟枫长吁了口气,续道:“那人之所以武功精进至斯,而是不知从何处得了一部上古秘笈,唤作‘鲸吸大法’,而且……”
    紫梅心头一跳,脱口道:“鲸吸大法?”
    尉迟枫点点头:“想来这便是吸血鬼王的天吸魔功的前身。”
    紫梅道:“对,黄夔就是在这鲸吸大法的基础上加上了一些邪门歪道的东西,才变成了如今的天吸魔功。”
    尉迟枫叹道:“这鲸吸大法只能吸取别人的内力,但如你所说,那天吸魔功竟能吸取别人的武学修为,可见这套魔功的威力已然远在鲸吸大法之上啦!”
    紫梅知道这是实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尉迟枫又道:“你师娘自然不想我有事,日思夜想,殚精竭虑,十几天后,终于创出了一套无上内功心法,她取了个名字叫做碧阳神功。”
    紫梅失声道:“碧阳神功?”
    尉迟枫道:“是的。这套心法专以克制鲸吸大法而生,昭英知道鲸吸大法的厉害之处在于吸取对方的内力,令人无可抗拒,中招后内力尽失,等同废人。于是,她另辟蹊径,以强大的念力调动全身真气,并吸取天地之精华,形成一股极强极热的内力漩涡,一旦注入对方体内,即令对方瞬间筋脉俱毁,死于非命。这是鲸吸大法的克星,但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玄奥的武功,真气发出时幻化成一团碧色的光芒,仅凭那道炙热的气流便可称雄当世,称之碧阳神功,实是所言不虚。”
    紫梅出神地望着师父,不觉又是“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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