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契丹武士
    叶紫梅快步走出城隍庙,脚下不停,眨眼间便掠出了半里有余,心里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总觉看到岳龙城那双充满热火的眼睛,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座城隍庙已在身后看不见踪迹,叶紫梅放慢了脚步,信脚走着,入眼是沿途的风景,但她无心观赏,天大地大,要去哪里?自那天深夜离开师哥之后,她便发誓要摘下黄夔的面具,让师哥看清他的真面目。可,师哥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黄芸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想到这些,她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本是他的师哥,从小青梅竹马的师哥,长大后却成了人家的老公。她茫然地走着,路边的杂草业已枯黄,秋风吹起,落叶飘零,不远处河畔的金柳还氤氲着翠绿的光泽,小河水流淌,泛起层层波纹,吹面而来野草野花的芬芳。
    怎样摘下黄夔的面具?
    要见黄夔,自然要去黄泉山庄。可,去了又能怎样,即便杀了他又能怎样,死亡无法证明他就是吸血鬼王。
    她无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流云,悉肠苦闷,还是暂且放下这件事回去看看师父吧。师父虽是武功通玄,毕竟年事已高,自己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师父怎样了。
    她是师父收留的孤儿,自小便跟师父在一起,小的时候心里有了事都会告诉师父,如今长大了,亭亭玉立的一个姑娘,心事还是只能说与师父听。
    想到师父,她也知道了自己的去处。这是一个去处,也是归宿,是他从小长大的家。回家,有时是为了那种独特的又割舍不断的牵挂与温暖,但有时也是一种逃避。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无处可去的成年人,都会想起家来。家是一个宁静的港湾,也是一个疗伤的温泉。
    叶紫梅辨明了方向,便朝着无音山赶去。就在姑苏,离此竟然也不算远。无音山虽然叫做山,但并无多大名气,甚至很多的姑苏本地人也不知悉,可见不是一座高山。然,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无音山上并无神仙,只有一个人,叶紫梅的师父剑尊尉迟枫。他就是仙,当世绝无仅有的剑仙。
    无音山虽然离此不算远,但也不是很近,纵然叶紫梅展开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也得小半日才能赶到。回家只是看看师父,顺便躺下自己把忧伤抚摸,说到底这也算不得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是以她并不急着赶路。走在这条林荫道上,浓密的树荫遮挡了不少阳光的照射,呼吸着从不远处河面上吹来的凉爽的带着花草芬芳的空气,心胸也为之一爽。
    然,就在这条悠长而曲折的林荫路上,有人却很着急地赶路,看上去心情也不爽。这不是一个人,而是数十个。当先是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须发虬结的壮年大汉,魁梧的身材,黝黑的面庞,腰上还挎着一柄模样古怪的弯刀。看装扮,看长相,此人都不像是中原人士。他本就不是中原人,中原人也从不穿这这身奇异的装束,但对这样的装束也不陌生,他们是辽国契丹人。
    从太祖赵匡胤建立大宋始,辽国便与大宋交恶,至今战事不断。几乎每隔几十年,便会有一场大的战争。如今,大辽国事渐祚,百事萧条,已无力跟大宋争雄,不过,大宋百姓还是对之有着切身之恨。这么多年以来,也不知有多少大宋百姓死于辽国的铁蹄弯刀之下,流下了多少孤儿寡母的血泪。
    当先这虬须汉子不住催马前行,但又怕落下这帮步行的属下,看上去一脸焦急,显然他在担心着什么。这群人亦是腰挎弯刀,神情冷峻,显然是些契丹武士。当中一辆毛驴拉的排子车,上面一口红漆的大木箱,十分惹眼。看这行头,也像是走镖的镖师,只不知这大木箱里是什么。不管是什么,既然这群人敢明目张胆地赶路,也就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条林荫路虽不是官道,但路上也不是阒无一人。有挑着担子走过的,有骑马的,有推着独轮车的,也有用木杖点地而行的瞎子。过不多时,几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拦住了去路,伸手乞食。那虬须汉子甚是不耐烦,探手入怀,摸索了一阵,却是两手空空。当先一名老叫花上前凑了两步,兀自伸着手。那虬须大汉大怒,叽里咕噜地骂了一通。那些叫花子显然听不懂,当然也就不离开。那虬须大汉真的怒了,拔出弯刀,便劈头盖脸地砍了过去。熟料,那老叫花甚是机敏,一低头,便避过了这一刀,跟着脚步一滑,已欺身到了那匹黑色的健马前,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那虬须大汉也是一怔,但随即便回刀朝那老叫花脖子上抹去。那老叫花身形一偏,竟然空手去拿对方的兵刃。虬须大汉手一沉,登时将这一拿化解,随即飞脚向后踹出。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这一脚又快又狠。那老叫花反应也不慢,伸出食中二指径向对方脚底戳去。虬须大汉识得厉害,不等招数用老,腰间一拧,像是一个陀螺,在马背上一转,弯刀绕向对方脖颈,同时迎面一记怀心腿凌空踢出。
    相距如此之近,对方武功如此了得,那老叫花无法拆解,只得后跃避开。就这倏忽工夫,那虬须大汉又端坐在马上,手中弯刀挥舞,顷刻间便有数名叫花子死于非命。他催马兜转,掌中弯刀纵横来去,那些叫花子手无寸铁,如何能够抵挡。眨眼间,又有几名叫花子惨死当场。
    这时,那些契丹武士也各自拔刀在手,纷纷加入战圈。虽是战斗,但无异于屠杀。一个十来岁的小叫花躲闪不及,竟被人拦腰斩为两截。那老叫花虽然会些武功,但也并不高明,自保尚且不能,就不消说保护别人了。
    蓦地里,一声女子的冷叱传来,伴随着一道耀眼的剑光,宛如天外流星。叶紫梅只看得热血填膺,再也按捺不住,飘身近前,掌中宝剑任意挥洒,只短短一瞬,那帮契丹武师便只余下了五六人,俱是停住了屠杀,一脸惊骇地望着叶紫梅。
    叶紫梅转向那虬须大汉,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残害我大宋百姓?”
    那虬须大汉本想不予理睬,但见识了叶紫梅的武功,也是心下惊骇不已,当下不敢怠慢,道:“我乃大辽的骁骑勇士,奉命而来,你们中原人拦路抢劫,好没道理!”
    那老叫花走上几步,从叶紫梅躬身施了一礼,道:“这位女侠,我是丐帮的四袋长老,见了契丹狗,忍不住想教训一番,没想到……唉!”说着,长叹了口气。
    叶紫梅已然会意,瞥眼见这老家伙背上果然挂着四个布袋,知道此人并未说谎,当即转过头,冷冷地道:“你们来我大宋土地,到底意欲何为?”
    那虬须汉子撇嘴一哂,甚是不屑,抬头望天,不说一话。叶紫梅一声冷笑,眼前便闪过了一道剑光,犹似半空中的一道霹雳。与此同时,那虬须大汉跌落马下,双手抱头,在地上不住价打滚,杀猪般嚎叫。定睛看时,只见他指缝间鲜血直流,不远处有一块血淋淋的东西,几步远的地方自然看得清楚,竟是一只人耳。
    叶紫梅用剑抵在那虬须大汉胸前,冷冷地道:“你们到底有何阴谋,快从实招来,否则让你脑袋搬家!”
    那虬须汉子哀哼了半天,挣扎着爬起身,半边脸上全是血污,看上去模样狰狞。他忍着剧痛,道:“我是大辽的一名骁骑勇士,但同时也是……也是烈火教门下的一名香主,奉了我家教主之命,前来给黄庄主送上大礼,并未得罪之处,怎料得……”
    “哪个黄庄主?”叶紫梅冷冷的截口道。
    那虬须大汉道:“就是黄泉山庄的黄夔黄庄主呀,他跟我们教主颇有些交情。”
    叶紫梅“哦”了一声,道:“箱子里是什么?”
    “银子。”那虬须大汉道,“五万两银子。”
    叶紫梅沉吟道:“你们教主跟黄夔有何交易?”那虬须大汉茫然摇头,道:“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关于武林中的事。”叶紫梅一怔,道:“难道你们烈火教不是武林门派?”那虬须汉子道:“当然是,烈火教是我们大辽威名最盛的一个门派,也是实力最雄厚的,我们教主更是当今的大国师,甚得皇上器重,无论大小事都会跟我们教主商讨。”
    叶紫梅哼了一声,心道:“这烈火教主既是大国师,就绝不会只是武林中的事,莫非辽国又要举事大宋?想不到吸血鬼王还跟契丹人有来往,难不成他想做卖国贼?”
    那虬须汉子见她沉吟未决,便道:“我们素未谋面,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告辞!”正欲转身,便听叶紫梅森然道:“站住!”他悚然回身,道:“女侠还有什么吩咐?”
    叶紫梅没有答话,她手臂一扬,一道剑气过处,那余下的几名契丹武师便相继倒地,颈间鲜血涌出,看来是不活了。那虬须大汉见这白衣少女一言不合便要杀人,且手段如此之高,禁不住心头突突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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