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浪道:“‘富侠’所言,不无道理,但若如此解释,有一点就很让人想不通了,也就是我之前说的一点。对方白天三人成行,可说胜券在握,那时不动手,反而等到入夜之后,而且派的是玉露一个人去动手,岂非很令人费解?既然入夜动手,极有可能是想隐瞒身份,但几位又说她不想隐瞒身份,这岂不是矛盾了吗?”
    司徒权目光抖盛,道:“所以,依你之见,黑衣人到底是谁?”
    萧天浪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一定不是玉露,真正的凶手想嫁祸给玉露。而且凶手似乎并不想真的杀死少庄主,我们刚才也说了,少庄主中的迷香并不深,这才能和对方斗了很久,并且从对方的兵器之中猜测对方是玉露。这样一来,凶手的目的便达到了,她穿黑衣、下迷香,只是故布疑阵,其实就是想打伤少庄主,然后嫁祸给玉露,结果也正如对方所想的,大家都认为凶手是玉露。”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一阵不语。
    司徒鼎叹道:“萧少侠所言,诚有道理。我们……几乎错怪了玉露和花霖山庄。”
    萧天浪道:“庄主不必自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置身事外,所以能洞悉其中细微,若是换成了在下受害,说不定已杀向花霖山庄了也未可知,而庄主能够沉稳冷静,忍到今日,足见心胸之宽广。”
    杜横秋本想趁机恭维司徒鼎一番,见被萧天浪出言在先,不禁心生悔恨,叹息自己说得慢了。其实萧天浪所言,全在于保全司徒鼎的颜面,与杜横秋的溜须拍马自有天壤之别。
    司徒权道:“无论是不是玉露,花霖山庄与我们不合,那是事实,因此——”
    “因此什么?”司徒鼎虎目一睁,沉声道:“我们之所以要在各位英雄面前说出世儿被害一事,全在于认定凶手是玉露,现在既然其中疑点颇多,就当查明真相再作计较。你想因此什么?难道想让我们现在去花霖山庄杀了玉露为世儿报仇吗?”
    司徒权见司徒鼎颜色不善,只得低头道:“爹爹说的是,孩儿知错了。”
    司徒鼎面转缓和,说道:“这也怪不得你,你是护弟心急,兄弟如此和睦,却是可取之处。”又道:“世儿,敬萧少侠一杯,若非萧少侠此番鞭辟入里的言论,我们几乎中了小人的反间计,误杀了好人,传了出去,于我司徒家声名有损。”
    司徒一世将自己杯满上,敬了萧天浪一杯,说:“萧兄请!”萧天浪道:“岂敢!”双手持杯,也将酒干了。
    乔八道:“花霖山庄的事到此为止,那咱们是不是该说说罗刹门啦?”
    司徒鼎道:“好——”
    蓦地听一人叫道:“且慢!”
    众人循声一看,见是卢雉。卢雉离席走到司徒鼎一桌,拜了下去,啜泣道:“司徒前辈、元真前辈、独孤前辈,请为我们姐妹做主!”众人一时都感奇怪,独孤行天欲将卢雉扶起,说道:“有什么事?”
    卢雉尚不站起,犹自跪在地下,道:“几位前辈若不答应,卢雉不敢起来。”卓素素随同离席,来到卢雉身后,一起跪了下去,说道:“请前辈为我们做主!”
    洪镇海道:“你们要说的是什么事,大家都还不知道,就非要人家答应,哪有你这种求人办事的?”
    卢雉瞅了洪镇海一眼,她之所以只求司徒鼎、元真、独孤行天,乃在于她心中只尊认此三人为有德行的前辈,至于洪镇海之流,在卢雉看来,只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海盗罢了,因此对洪镇海不是非常恭敬。
    独孤行天手一用力,卢雉但觉双臂被一股大力端起,不由自主地跟着站了起来,卓素素随之站起。独孤行天道:“说吧,什么事?”
    杜横秋心想:“难道卢雉说的是刚才和乔八的冲突?嘿嘿,可有笑话看啦!”乔八暗道:“糟糕,这小妮子难道如此记仇,要拉独孤老头来对付我?”想到此,心中先惊后怒,大声道:“不用说啦,你们若想对乔某下手,一起上便是,乔某何惧?”腾的从椅子上跳起,跃过桌子,站到了大厅中间的红毯上,将手中双刀一振,当当磨了一下,神情不可侵犯。
    卢雉回头瞅了乔八一眼,冷冷道:“你的事,我一人就可解决,还犯不着麻烦各位老前辈!”
    乔八听说卢雉请求之事和他无关,知已不用与独孤听天作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卢雉口气明显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在如此多的人面前无疑是丢了大脸,抗声道:“久闻江南四女侠颇得‘八手观音’伏魔剑的真传,乔八倒要领教!”
    独孤行天沉声道:“怎么,小雉儿已经说和你无关了,乔镖头怎么还老要缠着人家?”目中暴**光,乔八见了,暗道:“乖乖,这老头又在护犊啦,他若出手,我难以抵敌,不如就此收手。”哈哈大笑一声,将左手刀交在右手,抱拳说道:“独孤前辈发话了,晚辈岂敢不从?但愿卢女侠小心在意,日后若是见了面,当以好朋友相处,否则,乔某虽然不才,也愿奉陪到底。”大剌剌地走回了原位。
    杜横秋暗道:“看不出来这乔八倒会说话,这两句话既卖了独孤行天的面子,又显示自己并不怕别人,可说不卑不亢。真是无趣,一场架没打起来。”
    卢雉道:“晚辈要说的,是关于我姐姐袁霜和卢莺的事。两个多月前,我们准备回天台山给先师上坟,不料遭到了玄水宫的冷雪与三十六雪面杀手的围堵,她们非要我们接受玄水令,让我们在九月九日去洛阳参加御邪大会,我们一向看不惯她们所做之事,当即回绝了她们。但这些贱人真是仗势欺人,抬出琴魔的名号来吓我们,我们当场就骂了她们,然后就是动手,那冷雪的分雪剑法非常厉害,幸亏我们四姐妹齐上才能打得过她。打倒最后,冷雪一人打不过我们,那些雪面杀手就一起围攻,我们落了下风,打算利用当地的地形撤退,但这些贱人如蛆附骨,始终甩脱不掉,最后我大师姐袁霜和二师姐卢莺为我们垫后,让我们先跑,我和卓师妹亲眼看见两位师姐被玄水宫的人杀死……”
    卓素素哭道:“大师姐死得好惨!她……她的头都被冷雪给斩啦!”二人说到最后,相互抱头而哭。卢雉与卢莺是亲姐妹,但四人一同拜入余霞紫云庵后,都是情同骨肉,因此卢、卓谈到惨死的二位师姐,都是难掩悲痛。众人见这两个女子说得涕泪齐下,不少人都顿足叹息。
    卢雉道:“我们逃生后,想要上洛阳为二位师姐报仇,但心想不是她们的敌手,如此硬闯徒然送死,我们死不足惜,但我们死了,谁为我们师姐报仇?于是我们四方寻访同道,想要求人助我们一臂之力,但别人一听说是和玄水宫为敌,都不敢出头。后来司徒少庄主在江南偶遇我们,说了贵庄聚会一事,邀请我们前来。我们想豪贤山庄在江湖中声势隆重,一定会有很多前辈赴会,所以就答应来到贵庄,就是希望能够有前辈能够主持公道。”说完又拉着卓素素拜了下去。
    众人听完,都觉得玄水宫做得十分过分。元真长叹一声,说道:“司徒庄主,你的意思是?”
    司徒鼎沉吟道:“这……晚辈好生难以决断,还请前辈明示。”
    元真左杖斜挥,发出一股劲风,径冲卢雉姐妹,二人觉着胸前风至,全身一震,立马被劲风弹得站了起来,知道是元真以内力扶起了她二人,心中又惊又喜,惊讶于元真的内力高强,欣喜于元真既然扶起了她们,想必定会为她们主持公道。
    杜宇桐冷笑一声,道:“看来江南二女侠到此,不是要一起对付罗刹门的,而是要我们对付玄水宫的啊?”
    众人听了,心中均是一凛,心想:“这倒是个问题,我们聚会于此,本是要齐心对抗罗刹门的,现在这两姐妹这样一搅,到底以谁为先?”都不免向司徒鼎与元真瞧去。
    元真道:“贫道不敢代司徒庄主决事,但贫道有一言奉劝,那就是‘先重后轻,先外后内’。”
    卢雉、卓素素读书不多,不知元真话中之意,司徒鼎却是立马听了出来,元真的“先重后轻,先外后内”分明是让他先对付罗刹门,后再处理玄水宫之事,当即朗声道:“玄水宫所为,多有不义,但如今首要之事,还是要先铲除罗刹门,至于江湖二女侠之事,我们日后当赴洛阳,为二位讨回公道。”
    杜横秋道:“司徒庄主说的是,我们相聚于此,志在消灭罗刹门,二位女侠的遭遇虽然令人痛惜,但岂可因为这件小事就改变我们大会的方针?此等大事不是儿戏,说变就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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