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叶飞涯悠悠醒转,这一醒又吓了一跳,之前的百花厅鲜花满屋、温暖馨香,而此地却是阴暗潮湿、又湿又冷,他此时脸上的粉妆已被洗去,只是五彩的衣服尚自还穿在身上。叶飞涯仔细将周围打量了一番,只见自己此时正被关在一个丈许见方的牢室里,一眼望去,这种牢室更达数十个之多,除了他自己之外,此地还关了许多身着官服之人,只是大概那些人被关得久了,此时都已披头散发、精神不振。每间牢室里只有一点微弱的烛火,暗黄色的火焰伴随着滋滋的燃烛声在风中摇曳,人影幢幢更添诡秘之感。
    叶飞涯心头一惊,暗道:“看来我已被那花三娘关进地牢了!苦也,当初和二哥分离之际,曾打趣说我很可能被关在山庄地牢,不料今日却成了真的,这可如何是好?”叶飞涯将身子挪动了一下,发现手脚皆已被拇指粗的铁链锁住,无论怎样挣扎终是难以挣脱,叶飞涯拔出风吟剑,腕上用力,“叮”的一声,铁链应声而断,叶飞涯大喜,站起身走到铁门边,挥剑去斩那铁锁,又是“叮”的一声,铁锁溅出一堆火星,风吟剑兀自连吟不绝,叶飞涯右手虎口被震得发麻,再看那铁锁,除了被砍的地方有一道细小的缺口外,竟是完好无损。突听得一人道:“不要白费力了,这铁锁叫作九五花旗锁,非等闲铁锁可比,这种锁三分铜、六分铁外加一分极地寒石,光是淬炼就要经过六六三十六次工序,且用来淬炼的水必须要是天山之巅的雪水所化,此后铲、锉、煅、磨更是要达上百次方可出炉,可谓是天下第一坚锁了。我瞧你那宝剑亦是削铁如泥的宝物,要斩断此锁也并非不能,只是恐怕须斩上近百次方能将之斩断。”叶飞涯循声望去,只见隔壁一人手脚被锁,正歪在墙壁上,虽然精神萎靡,刚才那一番话却是慷慨洪亮、字字有声。叶飞涯道:“要砍上百次?只砍一次,我手就被震得发麻,再砍一百次手岂不是要断了?”那人悠悠道:“这九五花旗锁乃是大内专用,看来我们是被关到天牢中了。”
    叶飞涯心中惊疑:“这里明明是花霖山庄,这人为何说此地是天牢?”当下说道:“哦?先生何出此言?”
    那人道:“九五花旗锁,乃是皇家用来关犯人的专用锁,民间若是被发现私造此锁,就是满门抄斩之罪,现在花旗锁出现在此地,此地不是天牢还能是哪里?”
    叶飞涯微微颔首,道:“不敢请问高姓大名?”
    那人道:“我只是京城中一小小教头,不知犯了什么律例被关到此处,想必此生没有机会再出去了。”
    叶飞涯心中不禁有疑问冒将出来:“这锁既是皇室专用,如何会出现在这里?花霖山庄的秘密难道是真的?”他看了看周围,不禁长叹一声:“莫非我真要被困死在此地了么?”就在叶飞涯茫然不知所措时,突见长道尽头出掠进来两道人影,只是距离较远,看不清两人面目,只见那两人一边往此地走来,一边查探这两面的牢室,仿佛在找人一般。叶飞涯心中一惊:“那两个女子必是花霖山庄派来的了,莫非便是来取我性命的?”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退回到墙角,以手掩面,以防被来人看见自己。他此时浑然忘了自己身上的女子衣裳,更加牢室里光线昏暗,自己也是没有发觉到,是以以为自己遮住脸庞就可以躲过去了,果然那两个女子见一个身穿女子衣裳的人被关在此处,都是一怔,一人道:“兀那缩在墙角的女孩,快快转过头来,我有话问你!”叶飞涯暗暗叫苦,作出女声道:“小人什么事都不知道!”另一人低声道:“这里关的都是男人,唯独多了她这个女子,这倒奇怪得很,”又大声道:“你是哪里的女孩,为何被关在此处?”叶飞涯听了这声音,心中一动:“这不是花沐颜的声音么?”回头一看,不正是花沐颜与金风二人!原来花沐颜和金风为了寻找玉露的尸体,偷偷潜回山庄,进入到地牢之中,在放尸体的那边没有找到玉露,便决定到关押活人的这边查看一下,
    花沐颜、金风见这个“女子”竟是叶飞涯,也是大出所料,二人相觑了下,怎么也想不到叶飞涯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花沐颜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叶飞涯心想总不能说我是来山庄刺探机密的吧,道:“我本是想来找你的,不料被人发现了,将我关到这个地方来。”花沐颜命金风将锁打开,金风摇头道:“这锁是新近才换的,只有庄主才有钥匙。”花沐颜沉吟不决,犹豫要不要去找自己娘亲索取钥匙,金风道:“少主,我们此番回来本就是瞒过庄主的,现在如果去要钥匙的话,庄主恐怕不会给的。”花沐颜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我终究要救出叶飞涯,将他留在此地的话,迟早要遭双樱毒手。”跨出步子,就要去索钥匙,叶飞涯颇是惭愧,道:“总是害你受累,抱歉得很……”花沐颜回身一笑,道:“是我待客不周而已。”说罢带着金风转身走了,不料就在二人要出地牢时,地牢入口又冒进一个人来,一身黑衣,竟是那点了叶飞涯睡穴的黑衣人,花沐颜、金风二人心中一凛,金风大声道:“什么人,敢闯山庄地牢!”黑衣人显然未想到花沐颜和金风也在此地,是以也怔了一下,道:“我是来带走那个小子的,希望你们不要阻拦。”金风在花沐颜耳边道:“听他口气,好像认识我们。”花沐颜微微点头,道:“他既然要带叶飞涯走,必然有钥匙了。”大声道:“没有娘的命令,谁也不能从此地带走任何人。”
    黑衣人笑了笑,道:“正是花三娘叫我来的。”
    花沐颜道:“你要带他去哪里?”
    黑衣人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花沐颜道:“你把钥匙给我,我去带他过来。”
    黑衣人道:“我还没有那么傻。”
    花沐颜沉下脸,道:“无论你有没有那么傻,你都必须将钥匙交出来!”
    黑衣人微微冷笑,道:“哦?为什么?”
    金风振声道:“因为这里是花霖山庄!”
    黑衣人大笑,然而生怕露出自己真正的声音,是以也不敢笑得太过狂放,道:“你们两人如今在山庄内都不敢自由行动,还想从这里救人出去?”
    花沐颜心中惊疑这黑衣人怎会知晓,口中却是道:“哼,这你就错了!”
    “他没错……”突然又听一个女人声音从地牢口传来,然后就有两个人影施施然走了进来,正是花三娘和绿樱。
    花三娘道:“颜儿,你偷偷潜回山庄以为我不知道?”
    绿樱道:“在山庄之内,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庄主。”
    花沐颜冷冷道:“那又如何?我今天非要放他走!”
    花三娘叹道:“颜儿,你可知他现在在我手上,他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我只要动一动手指,他就死定了。”
    花沐颜也焦急担心起来,道:“娘,您可知他是中和城住任一空的儿子,你怎么可以杀他?”
    花三娘先是一怔,平静的面容上继而泛起一丝不屑,冷笑道:“任一空又怎样,不过是个多情的负心人!”
    花沐颜不禁问道:“这么说,您见过任一空前辈?”
    花三娘截口道:“往事不必多提!颜儿,你今天决不能将他带出去!”
    花沐颜见事不谐,亦自大声道:“颜儿却必须这样做!”
    花三娘娘眉宇间已见怒气,黑衣人见母子二人针锋相对,上前打了个哈哈,道:“庄主不必着急,令嫒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她想放了那小子,倒也并非不行。”
    花三娘道:“哦?您有何高见?”
    黑衣人道:“我今番来此,就是为了令嫒,庄主难道还不知我心?”
    花三娘缓缓道:“您的意思是……”
    黑衣人道:“只要令嫒愿意留下,不再离庄出走,放了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花三娘道:“可他对于您不是还有用处么?”
    黑衣人道:“这个我自会处理,就不劳庄主费心了。”
    花三娘点了点头,转首向花沐颜道:“你听见了么?”
    花沐颜出神半晌,道:“听见了。”
    花三娘道:“要放了他,你就得留下。”
    花沐颜回首望了望正站在牢室内向这边张望的叶飞涯,道:“好,您放他走吧!”
    此时地牢门已经大开,是以叶飞涯已可以看得清楚门口所发生的事,见众人神色,已猜到十之七八,只见绿樱缓缓走了过来,打开牢室的花旗锁,未等叶飞涯反应过来,上前将叶飞涯的睡穴点住,可怜不知所以的叶飞涯睡穴尚自酸痛又被人大力点了一下,“哎呀”一声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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