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风’大战‘风中凌乱’。
    邪神大庙中诡气森森金玉辉煌,还有一片丰收时的喜气洋洋!
    这样的事情苏景以前经历过两次,一是南荒归来,收拢了小山一样的无数宝物,回山后突然亮在同门面前;第二次就是大战十一世界,被困入星盘宝物、再遇到过大拿后,喊媳妇带小贼唤三尸,大家一起抢收星索……尤其第二次,何等相似的情形啊。可那时不听就在身边,三个矮子不离不弃。
    想一想,苏景的心热了也疼了。
    想一想,十一世界的大战仿佛就是一道分水岭了,自十一世界再回来后苏景就开始了‘聚少离多’的日子:不听陷入沉沉昏迷,一场重伤直到最后决战魔灵神时才终于痊愈、醒来,可很快苏景就飞仙了,之后再不曾相见;
    还有三尸,自从见过星盘中的大拿后,他们似是‘心野了’,总在忙叨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在哪里呢,忙什么?苏景想,可能赤目找到了古时仙魔的宝藏、可能拈花又遇到了大屁股小仙娘、可能雷动天尊正在万里追杀一块成了精的酱牛肉,太忙了,所以没能及时过来。
    轻轻摇头,甩开杂念,苏景走向甲添:“破去乱风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形,还请陛下指点。”
    “不好说,”甲添摇摇头:“这种事情怕是没几个人经历过是,后面会怎样无案可查,不过能肯定的,你家娘子与山灵勾连的灵犀就是从此处传出,但风中无向无法再追查,无论如何,你想找不听就要先破了这凌乱风。走一步看一步吧……快快快,该你了!”
    甲添的山天恶蛟编结出一道道风环,但只‘结圆成环’不算完,无主之风野性十足,若是不加约束由得它们自己结环旋转,用不了多久风环就会散开、重归乱流本态。想要‘约束’住它们,让它们总能老老实实地旋转,非得苏景在每道风环落上一记法印不可。
    落印束风,这事只有苏景能干,毕竟他有金风修持、精擅疾风法术。
    苏景暂时不再多问,专心致志地抽风。
    抽风不难、结环不难、落印不难,只要邪神大庙于外能抵挡狂风猛攻,于内能保证‘横平竖直前后有序’,苏景和甲添就赢定了,时刻不停地‘抽风’,再强大的风团迟早也会有被抽空的时候。
    大局已定,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整整十五年。
    澎湃磅礴的风暴,无边浩渺的无向境界,即便苏景等人时刻不停地去做抽空,也整整用去了十五年,大圣玦洞天已然被风环彻底填满,甲添的三成、叶非的两成也都一起放在其中,还没到最后分赃的时候,反正他们不怕苏景赖账。
    十五年努力,风暴中方向颠乱不改,但苏景渐渐感觉到,狂风对邪庙的攻杀威力慢慢减弱……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抽风亦然,中土古时道理放之四海皆准。
    坚持不辍下效果渐渐显现,苏景精神振作,这天里一如往常,收下十余道风环后邪庙再开,立刻又有七八道疾风乱流冲了进来,一群长条妖怪纵法而起,飞天去结风环,苏景这边心咒转动邪庙法域重新封闭。
    也就在邪庙封闭刹那,小十六、裘平安、蚀海三大龙蛇正腾空、尚未冲到入境疾风时候,突然间巨响轰动,一道纯金颜色的神雷自虚空显现,重重劈打于邪庙法域!
    来得毫无征兆,而神雷之力远胜风暴,即便十五年前,这团凌乱风最最鼎盛时候,它的力量也远远远远逊色神雷。
    雷落,巨力冲。
    苏景只觉霸道力量直直冲入四肢百骸,是刺骨之寒是沸血之烙更是戳入五脏六腑之刃,巨大力量伴随着剧烈疼痛,于此一瞬绞杀于苏景四肢百骸。
    神雷轰的是邪庙,不曾直接打到他身上,但邪庙为苏景诸般法度结成的法域,受猛烈冲击时庞大的压力苏景感同身受,痛声闷哼中他的双目猛然变做血红颜色,旋即两道浓浓血线自他眼中滑落,苏景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甲添也同样不好过,他合法助力于邪庙,神雷打在邪庙他也会收到冲击,当雷霆落下时候,破碎声音响起自邪庙各处:入重位镇法眼的一百三十三枚‘幼皇帝琥珀’同时爆碎去,甲添同时惨叫一声,自真龙大座上摔落,跌倒在地!
    雷落,强光绽。
    炽烈光芒浓稠如浆,顷刻抹杀所有视线,邪庙中所有人只觉天旋地转,眼中再看不到其他景色,尽被浓浓金光充斥,光如针,刺目疼疼疼……
    万幸,雷霆只一杀。
    这样的雷如果接连来几道,邪庙必崩碎,苏景、甲添、身边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雷霆过后,周围一切就此沉寂,风声消失了、风暴对邪庙的冲击消失了,早在十五年前就散乱掉的‘小乾坤日升日落’迅速恢复了回来,一轮骄阳自小乾坤中升起、巡天!
    三分惊讶,三分畏惧,三分欢喜,剩下一分情绪疼得骂娘,风暴不见了,苏景晓得十五年‘抽风’终于大功告成、终于破了这场‘风中凌乱’。
    苏景忍痛开口招呼同伴,忽啊叫声、东北腔、裘婆婆的老迈声音,蚀海大圣的阴森声音,别扭师兄风轻云淡地轻哼纷纷传来,还有,万岁爷在骂天,骂得难听无比,满口脏话哪有半分皇家威仪,根本就变成了个乡村泼皮
    因雷霆而来的强烈光芒正缓缓散去,苏景深吸一口气:“陛下息怒……”
    先劝消甲添怒气,再看他伤势如何,如果无碍还要请他尽快换上‘将军山’,风暴已破当尽快追查灵犀再找不听。可苏景才说了四个字便告收声,犹有血色残留的双目先是猛一瞪跟着迅速眯起,目中精光闪烁:强光已散去,周围景色清晰了。
    邪庙还在、法疆犹存,引得苏景瞩目的是外面的景色。
    星空浩渺深邃,但绝不空旷。南方,石头垒砌的巨人、巨人结成大军,即便金乌神目能洞穿万里依旧看不到这支庞大军阵的尽头,这等规模的军队不止一家。西方,怪模样的兽,长了龙角的蚂蚁、能够站立行走的大蜥、批满厚厚鬃毛的蛇、周身不停腐烂又再不停痊愈的豺,无数从未见过的凶兽同样远铺星空,没有尽头的军;北方,金色甲胄的人,只是所有人都四肢着地‘爬行’,所有人的肋下都有一双墨色羽翼,长了翅膀还能算人,可如果不会站只爬行还能算是人么,‘金人’大军盘踞了北方。
    还有,天上,银色的云铺展,云中怪影重重;脚下,灰色的烟冲腾,烟中疯长着没有叶子的怪树……只有东方空空。
    一支又一支的浩大军队,把邪庙围拢正中。
    ‘人山人海’只是凡间的形容,人汇成了山聚成了海,只看着四个字就能想象到的盛大景象,可‘人山人海’真的不算什么,山在世界中海在乾坤内,而此刻邪庙周围的大军,根本都淹没了这片星天,一座座凡间世界、一枚枚庞大星石都被大军淹没。
    除了兵马还是兵马!
    苏景看到的景色,也同样落入邪庙同伴眼中,叶非目光一凛,手动了下似是想要拔剑,可才一动就停了下来,叶非的反应不慢,最初震惊后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时候苏景也转回头,与师兄对望了一眼。
    两人都是一样的目光,震惊、警惕、狐疑。
    看得见的大军,看得见的萧杀,看得见军中有猛士擂巨鼓吹号角;
    察觉不到一丝灵元震荡,感觉不出丁点压迫气势,还有……死般寂静,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
    明明他们在擂鼓动号,明明军中有将军在激昂吼喝做着战前动员,明明无数凶物都目光亢奋昂首咆哮,苏景等人却听不到,此地无声、安静到落针可化天雷贲烈!
    甲添的声音传了过来,传音入密:“漏了?”
    应该是‘漏’了吧,‘环境’仍是星天,凡人来不了这宇宙中,能够在此列阵备战的,哪怕是最最羸弱的小卒子,也是凡人眼中的仙魔。可是苏景见不到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见不到一个人一个妖一个,眼界之内强壮生灵无数,却没有一个认识的族类。
    应该是‘漏’了吧,也算不得太意外,或多或少心里都会有些准备,甲添又问:“过去?将来?”
    连甲添都不晓得是过去将来,苏景又怎么可能知道,看遍四方,能确定的也仅只是:若为过去,怕是佛未生道未长;若是将来,多半佛已丧灭道已不存!
    就在这个时候,诸方大军忽然同时抬头、无一例外,所有目光都投向了东方,所有的眼睛里都充斥着凶残与仇恨。
    东方起风了,风中,另一队大军开过来了,人数众多,一眼望去总有百万规模……百万兵,放在凡间震慑八方,可比起其他方向的大军来说,他们的规模实在不值一提了。
    一颗尘埃相见雄山,一滴露水遭遇汪洋,百万兵面对着浩瀚军阵。
    相比之下,如此寒酸、微弱、可怜的阵仗。
    唯一能让百万兵显得威风些的,他们都是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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