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铃城城头,苏景开弓,白玉弓。
    如今白玉弓炼化有成,一天之内能够连动三射。
    弓弦嗡动一刻,仙狐杀灭一刻。国师听到弓弦声音的时候,九位仙狐已然近在眼前!金钟哪敢怠慢,低吼中灵念转动,黄金索不再去追击小贼,长索回转急急画圆,随即空气层层涟漪涌动,一枚枚金色手中自涟漪中探出,或握拳或手刀或捏印,三百只混金巨掌齐动、击妖狐。
    无论哪样手势,每一只手掌都藏蕴开山碎岳之力!
    法术名唤三百金印。至刚至强的威猛神通。
    轰一声巨响,灵元崩散,气浪翻卷,三百金掌齐齐碎裂,妖狐不过身形微微一顿,又复爆起疾冲、诛金钟。
    金钟这个人,一辈子高高在上的习惯了,骄傲难免,又因平时少与人说话,言辞激辩不太在行,可在斗战中他的应变决计不差,见自己三百金印拿不下灵狐,身形立刻向后退去。
    人在退,但法术也在行转,那条黄金索又是一卷,就那么全无来由地自天空中卷来了一道煌金色雷霆,索于金弧共舞、自上而下劈斩灵狐!
    玄鼎玄彩两师弟、动声希音两徒儿一起跨步,与国师并合一处,同门五人翻手同时扬起一掌,每人掌心间都扣了一道紫金法印。掌心印光暴涨。
    印光通玄,玄色连天,引动雷霆是三千。
    三千雷霆破天而现,并非一团散沙,而是三五纠缠、彼此互绕,顷刻间三千归一,化作煌煌灿灿、紫金天龙一般的洪浩天雷一道。雷如龙,龙狰狞,于黄金索的指引下,斜劈九位灵狐。
    第二声巨响暴散,无尽罡风席卷八方,让草木成烟让险峰无棱!
    两大大神通对撞、对毁,同时消散开去。
    白玉神弓、九位仙狐一射,被仙祖祠五大魁首联手挡下。
    但真灵巧变,灵狐消失不见,大雾弥漫四方!狐地妖雾就此展开,浩浩荡荡压住敌人。
    身在雾中国师面色不变,双手用力搓动,口中断喝:“诸灵开圣光,求请仙祖指引!”一句话说完,他的双手已然搓成鲜血颜色,双掌分、举手擎天。同个时候,随他同行的数百仙祖灵像齐扬手、捏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天灵上第三只眼转动两下,旋即金色光芒自天目中暴涨开来。
    金光炽烈,大雾一下子变得‘透明’起来,三尺禁锢不再……
    苏景擎弓飞射国师之际,小贼早都逃回到霖铃城不听脚边。相比城前战局,三尸更关心这条小藤子,雷动先出声:“小贼,来来来,说上几句。”
    小贼正要往不听鞋面上钻,听到浑人召唤犹豫了下,化作三寸人形,一头小辫子扎铃铛,来到雷动面前,扶手仰头看天尊,嘴巴微微撇着,不大瞧得起人的样子。
    不听微微一皱眉,不过不等她开口,小贼立刻换了副神情,低眉顺眼面色恭谦,连背后的双手都拿到体侧、低着头显得又乖又恭敬。
    “自家人,你是苏景不听的孩儿,就是我们的孩儿,不用那么拘束,”雷动弓起了身子对小贼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个子真高。面上笑容和蔼可亲,语气也慈祥得紧:“你这孩子,从小会偷东西,是以你干娘给你取命小贼。”
    小姑娘又嗲又娇嫩,把不听说成是她主人雷动觉得不是个滋味,不如干娘来得亲近。
    小贼向着不听望去,显然拿不准这个称呼。不听向她一笑算是人头下了,随即只见三寸高的小小丫头眼睛亮了、笑颜绽放,打从心眼里泛出来的高兴快活!
    青灯藤天生灵瑞,体内藏纳大玄虚,但她才刚得人形不久,能听人言能揣摩人心但现在还不会说人话,她和宝物‘聊天’用的是她们‘爪哇之语’
    转回头,小贼满心高兴对雷动点头,铃铛丁丁响。
    “那你可知,在你的名字里,还暗藏了你娘亲的一份期许。”拈花走上前,接下文,同时抻了抻裤腿蹲在三寸丫头面前。
    铃铛丁丁响,小贼摇头,不知那份‘期许’何在。
    贪心鬼赤目走上前来,干脆坐在小贼面前:“贼之巅顶:永不走空!你娘叫你小贼,是盼你从出世起就贼不走空啊,在驭界如此,在中土如是,将来要是再去了什么其他神奇地方,一样一样的贼不走空啊。”
    连离山都偷了,还有什么其他地方不能偷?三寸小贼天大本领,一定得保持发扬再发扬保持,三个大宗师可是心意十足,满满期许。
    小贼目光坚毅,从她降生一天起怕是从未如此认真过的奋力点头,少不得,又是一阵铃声大作。
    三尸哈哈大笑,雷动摆手道:“好孩子,回去吧,快好好歇一歇,以后飞天入地都记得你三位舅舅今日之言。”
    小贼乖乖一鞠躬,溜溜反身回不听鞋面去了。
    雷动开心之余肚子饿了,把摆放脚边的棺材打开忽然勃然变色:“本还剩三十二个馒头,为何少了一个!”
    饿死鬼把馒头当命,一个一个都算得清楚;三寸丫头知道他们是自己人,但刚学会的‘贼不走空’,不好下狠手,那就拿个馒头意思意思得了。
    三宗师谆谆教导、饿死鬼馒头遭窃……三尸胡闹大家早都见怪不怪,也没人专门留意他们,都把精神放在城前战局中。
    蜂侨微皱眉:先破白玉弓,再破狐地雾,驭人国师的门道果然深得很了。尤其他们请来的‘仙祖真灵’,比着苏景唤请的赤武灵好使,赤武帝尊真灵来了只能摆样子,但人家的真灵会法术,看起来打架也不差劲。
    参莲子则低低冷笑:“金行?”似是喃喃自语,不过声音不小,说话时目光里也带了期盼望向师娘。
    国师也好,身后‘仙灵’也罢,施展的法术都透出锐金气意。锐金克青木,单以行属而论参莲子对上敌人会吃亏,就是因为‘相克’,小魔头才更不服气。
    相克不假,但力量才是根本,修金的打修木的的确占便宜,可一百个金行小真一加起来,也休想打得过一个木行宝瓶身。
    不听对参莲子笑着点点头,另外一招手,把两个细鬼儿也唤了过来......
    国师这一边,小贼跑了镜子丢了,但他们也在须臾间破去霖铃城一箭两变的厉害法术,金钟沉声冷笑:“妖孽,只有这点手段么...”
    不等国师的场面话说完,城头‘夏杀猕’冷声打断:“破烂流丢一口钟,恁多废话。”自双方见面,糖人的话可比国师说得多得多,如今反去指责对方啰嗦,让场面显得有些可笑。
    可国师不笑不怒,他吃惊,数不清第几次了,大吃一惊。
    国师吃惊的时候,春京都东郊浮玉山顶上,仰头观镜的浮玉王也倒吸凉气,一口气尚未抽尽身边空气颤抖,刚离开不久的皇帝又复显身。
    “此人看破金钟真身!”见了皇兄,浮玉王脱口道。
    “我看到了。”皇帝面上没太多表情,又次追问原题:“大阵准备如何了?”
    答案仍和原来一样,就快好了,至多五个时辰,但至快什么时候说不准,皇帝没什么表示,翻手亮出一枚乌黑印鉴。见了此印浮玉王瞳孔微缩:“你要去见......”
    并无半字回答,皇帝将乌黑印鉴倒扣于眉心,下一刻与他身内鲜血崩散,整个人消失不见。
    目光闪烁片刻,浮玉王重新抬头,接着去看镜中‘大戏’:金秋湖畔,又兴法术相斗!
    国师被苏景喊出真身,他身边弟子晓得师父心意,‘动声’当即大吼一声‘又来妖言惑众,孽障还不受死!’叱喝时候,一双大手猛拍,耀眼光芒绽放,动声身前三百六十丈巨杵跃出,杵身道道法撰诡怪光芒闪烁,催动凶气破风飞驰攻向霖铃城。
    非劈非砸,好像撞钟似的,巨杵向前猛转。
    城头上那个漂亮的青衣小厮‘嗤’一声笑:“晚辈对晚辈就是了,小小青木一双,领教仙祖祠锐金妙法!”
    阿姆身后一对细鬼齐齐吆喝,飘身城外,结定身、兄妹两个各自伸手,双手相握。就在两只白嫩手掌间灵光闪烁,一朵小小红花开放。
    此处花开,彼处花映,城前三里空中也有一朵红花跃出空气,正正迎着妖僧打来的混金杵、绽放!与娃娃的掌心花儿颜色、模样完全一致,只是要大得多得多,连村落小镇都能吞下的巨红花迎风招展,一口便将金杵吞没,在眨眼巨杵消失花儿隐没。城前两个娃娃则齐齐退了一步,小脸有些苍白。
    但娃娃法术不休,合扣双手松开,各自亮出一片竹叶儿,遥遥对这动声一招。
    就这‘招动’间,竹叶上叶脉怪变,结成了一个人像:妖僧动声之像。
    细鬼儿并未就此扬手打出宝物,正相反的,他俩把竹叶儿收回、空着的另只手上去,奋力一撕。
    自己把自己的竹叶撕碎了。叶子上的妖僧叶脉像也随之破碎。
    动声只觉身体巨痛,冥冥之中两双看不见的巨手,撕草纸一般正拿住他的身体,要把他也撕碎,动声妖僧法力凶悍,察觉杀机降临,闪念如电幻化真身,金色光芒暴现间人不见了,只剩下一根五丈长短乌金桩,咔咔两声刺耳响声中,乌金桩上拔出两道裂璺。桩晃动,又变回了妖僧动声。
    霖铃城前两个细鬼儿拍掌大笑:“被打出了原形,还道你是什么,原来是棵撞钟的桩!难怪你叫动声,你一动就敲钟有声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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