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碗,隐镌铭文,皆为鬼撰,是丧门的绝顶法器。”尘霄生应道。
    人力有穷尽,八祖虽强但毕竟不是包打天下的神仙佛祖,他能救下尘霄生靠的全是青铜碗之力。经过好一阵痛苦炼化,尘霄生从元神便成了‘怨魂’体魄。
    欢喜儿的元神活不了多久,怨魂至少能在黑夜游移,只消避开阳光就是了。但八祖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将其收入碗中,整整两百年修炼,尘霄生变成了一头真正的恶鬼凶煞!
    恶鬼,指得是他的身体;凶煞则是境界,与心性没有关系的,尘霄生还是尘霄生。
    尘霄生苦笑了下,他的面貌太美艳,苦笑生怜:“不管怎么说,我这也是重获新生了。临别之际八祖对我讲明,是我师父请他老人家出手的。”
    再之后尘霄生便离开了中土,来到南荒游荡,自然也会遭遇数不清的凶险,可他到底是离山的得意弟子,就算修为大减,心机和灵智仍在,一次次化解危机,还因此得了机缘,以鬼修丧法接合离山正法,渐渐修成了名堂,聚拢了不少手下,说到这里尘霄生略显无奈:“后来人多了,我就建了个国。倒不是我想做皇帝,主要是妖精们喜欢这个调调,天天和我聒噪个没完。”
    苏景听故事开心,随口笑问:“什么国?”话说出口,他自己就反应过来了:“齐凤国!”再仔细琢磨下,齐凤,反过来不就是‘奉七’,尘霄生是七祖曲嘉门下弟子。
    苏景又仔细看了看尘霄生,试探着问道:“白藕法身?”他依稀记得,刚到天斗山时,来抢人的竹子中郎将提到过一句‘吾皇炼就白藕法身。’
    待尘霄生点头后,苏景心里念叨了句‘难怪漂亮成这样’,口中则说道:“恭喜师兄。”
    尘霄生一摆手,没把他的喜庆话当回事:“十八年前,我忽然接到中土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个叫做苏景的离山弃徒在南荒另立门户,建了座离山天斗剑庐。”
    说到这里尘霄生又笑了:“要说起来,你的胆子比我大,居然敢直接挂出离山的名号。”
    以前尘霄生根本不知道苏景这个人,但他人在南荒,与中土的联系并未中断,苏景成立‘离山分号’曾昭告天下,从南荒传去中土的消息绕了一圈又从中土传回到南荒‘齐凤国’,尘霄生这才晓得,天斗山来了个离山弃徒。
    跟着尘霄生动用中土眼线,仔细打探苏景其人,所知颇为详细,连苏景被逐是循‘尘霄生之例’都探到了,只是不知道他护的是莫耶妖女罢了。
    居然是循自己的例子,尘霄生心里立刻就生出亲近了,而苏景是于他有成全之德、再造之恩的八祖的弟子,且苏景仍当自己是离山弟子,哪还有什么可说的,做师兄的当然要照顾下师弟了。
    尘霄生曾亲赴天斗山,但见璃璃水墨封闭七百里大湖,他也没去硬闯,只是留下心腹高手,什么时候苏景出山立刻传报于‘圣听’,另外那次过去,尘霄生还探知这附近的竹子中郎将曾对师弟起过敌对念头,一道圣旨降了祝摆摆一品,总算尘霄生是正道出身,惩罚一下就算了,没过分追究。
    后面的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苏景出山,尘霄生赶上来,途中发现阳火法术的痕迹,本来尘霄生就想试试苏景的本事,就抓了一把七巧道人的骨灰......
    拈花手摸肚皮,面有余悸:“多凶险啊。”
    赤目点头附和,对尘霄生道:“你差点就让苏锵锵给斩了。”
    雷动满嘴点心:“师兄,苏锵锵本领如何?”
    说道苏景的本事,尘霄生笑了起来,望向苏景:“以第五境而论,他的修持算得惊人,但我更想弄明白,你跟谁学得那么多混蛋手段?”
    不用苏景回答,拈花抢着借口:“无人教导,都是他自己领悟的。”
    雷动好歹先把嘴里的东西吞进肚里,痛心模样、叹一口气:“从小打架,他就从来不肯堂堂正正,失了正道本色啊!”
    苏景也笑,换过话题:“我把蚊子妖道斩了,害师兄阵前少了一员大将......”
    不等说完尘霄生便一摆手:“他算什么大将,少他一个没什么要紧,此事不用提了。”
    “再就是我有些不明白,师兄在南荒修炼、游历,何等逍遥自在,又何必和那些土著妖兽计较......”尘霄生闲得无聊,当个妖国皇帝过过瘾也就是了,但现在他要和剥皮国打仗,这事让苏景有点糊涂,毕竟参天悟道才是修家的追求,尘霄生又不是南荒土著,实在犯不着这么‘煞有介事’。
    “打一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尘霄生轻飘飘一句话把苏景的问题卸掉了,随即话锋一转:“师弟向南方去所为何事?”
    苏景把自己的目的如实相告,尘霄生正待说什么,身后不远处忽然闪出一个身着锦缎宽袍、面涂白垩、着唇红的中年人,扭着腰肢小步子跑上前、贴在尘霄生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明明是传音入密,偏偏还要贴到耳边去讲......
    中年人动作扭捏、女里女气,但藏身附近苏景都未能察觉,他的修持便不用问了。
    听过呈报,尘霄生皱了下眉头,再抬头时笑容重归于面:“有些急事,非走不可了,这里有些东西给你!”说着他摸出一个乾坤袋递给苏景,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你要想南走,另有两样东西非得准备好不可,你在这里等我两天,我再回来找你。”
    苏景忽然想起一事,伸手入胸襟一抓,把自己的鬼袍取了出来:“这件袍子送给师兄了。”
    尘霄生炼得白藕身,但他仍是个阴鬼丧物,与这件袍子的丧属相合相补,尘霄生本要走的,但看见袍子眼睛微微一亮:“这还真是件好东西!”毫不客气、伸手将其取来直接穿在身上,旋即闭上了双眼。
    鬼袍随心,想做什么人、袍子就会有何变化,不过正常而言,若想用这件袍子非得先将其炼化不可。
    尘霄生不急着动法祭炼,他只是动用‘鬼触’与袍子‘沟通’起来,探看这件宝贝的不凡之处,可即便只是试探,鬼袍还是缓缓地变了形状......这也足见尘霄生与鬼袍之契合。
    片刻后苏景忽然笑了:“师兄穿这件袍子合适极了。”
    在尘霄生身上,鬼袍化作离山弟子的剑袍。
    尘霄张开眼睛,他觉得出袍子好,却不知鬼袍还有这样一重变化,低头一看就愣住了,而后他也笑了,妩媚却灿灿。
    他没在说什么,直接带了那个中年人飞天而去。
    ......
    送别师兄,苏景打开他留下的袋子:一枚传讯铃铛,三道剑符。
    铃铛能够直接联络到尘霄生,没什么可说的。而真正让苏景又惊又喜的是三道剑符并非尘霄生所炼,符中火灵流转,苏景以灵识探知,内中阳火纯烈远胜他现在的修持...炼化符撰之人,除了师父陆角八还能是谁?
    便如当初陆崖九赐苏景九道寒月天河剑符一样,尘霄生修得鬼身、辞别八师叔时,陆角八也将亲手炼化的五道剑符赠与他防身。不过尘霄生可不像苏景那么败家,到现在也只动用了两道。
    剩下三道,他转赠与苏景,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三道剑符,苏景分给樊翘一张以作防身之用,另外两张自己小心收好。赤目也想讨一张,苏景没理他。
    ......
    原地等候两天,但尘霄生却没能再回来,由那个红唇白面的中年人代跑了这一趟。
    和上次一样,此人现身后扭腰摆臀地小步跑上前,这回苏景看清楚了,中年人迈步时两脚永远都是踩住一条直线,又难怪他的行姿让人起鸡皮疙瘩。
    来到近前,中年人直接跪拜在地,尖声尖气道:“老奴拜见苏小仙。奉圣旨、给您送几样东西。还要请苏小仙放心,万岁一切安好,只是军务缠身,没办法亲自赶来。”
    师兄没事便好,苏景伸手将其扶起来:“大叔怎么称呼?”
    “苏小仙可要折杀老奴了,这大叔两字万万不敢领受。”中年人站了起来:“老奴也没有名字,想叫我啥就叫我啥,都随您的心思。”
    赤目是浑人,闻言跳上前:“要叫你‘苟日的’呢?”
    中年人捂着嘴笑,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那我就是苟日的,启禀苏小仙,我叫苟日的。”
    这南荒的人物,苏景是一辈子也适应不来了,把赤目轰走,对中年人道:“莫理会他,我想叫你什么便是什么,大叔。”
    ‘大叔’摆出了幅苦闷样子:“您还是叫我苟日的,我这心儿才踏实些。”
    苏景摆手,不再称呼上纠缠了,‘大叔’也知趣,先从袖中取出了鬼袍:“万岁爷让我告诉苏小仙,这件袍子他帮你炼化了一番,但时间仓促未尽全功,您先就活着穿。将来若有时间,万岁再将它好好祭炼。”
    比起尘霄生拿走时,袍子变得挺括平顺,明显又上了一个档次。
    苏景咳了一声,他是真心送袍子,没想到......少年人不去矫情什么,又问‘大叔’:“师兄还有什么交代?”(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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