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在尸体上翻了翻,找出骨头陀的乾坤袋直接收入囊中,而后对扶苏一招手:“那口钟给你了,快收好。”
    刚刚向离山传讯自己一行已经脱离险境的扶苏闻言,眼中喜色一闪而没,但还是依着礼数说道:“扶苏的性命都是师叔祖所赐,哪敢再领受厚赐......”
    不等说完苏景就打断:“帐不是这么算的,若非你发动真传命牌,我现在也得被困在钟里。再说这口钟不是赏赐,只是抵回你命牌中的大好法术,别废话了,快收下!”
    扶苏欢喜道谢,把难鸣钟收入囊中后,又对苏景道:“师叔祖借一步说话?”
    苏景随着她走到清静处,两人独处时扶苏更自然得多,笑眯眯的:“师叔祖若真觉得弟子有那么一丁点功劳...弟子还想向您请一桩赏赐。”
    苏景痛快点头:“你先说,我再看给不给。”扶苏敢开口,肯定是自己有的东西,其中有几样苏景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送人的。
    “师叔祖或许不晓得,像扶苏、剑尖儿、剑穗儿我们这些女弟子,在修行事上要比着男弟子吃亏许多。就这么说吧,男弟子修十年得来的真元,我们需得修十二年才行......”
    第一句话就把苏景给说懵了:“为何会多出两年?这是什么道理”
    扶苏在眉宇间挤出些愁苦,但整个神情还是在笑着:“男弟子不顾惜容貌,我们却舍不得,要多花一分力气来维持形容,让自己老得慢些、再慢些。您看看樊长老,再看看红长老,要知道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进门的、据说修行资质也不相上下。”
    樊长老是个白胡子老头,红长老看上去则是三十出头的美妇,两人站在一起好像父女,还是晚得爱女那种。
    扶苏这几句话可是把天下大多数女修家的心思都讲出来了,哪个女子不爱美貌,修士没飞升前就还是人,无法完全免俗......
    苏景失笑:“怪不得诸位长老中红长老修为最差,大把真元都用在维持容貌上了?”
    “师叔祖入门时候也不算太浅了,可您的样子一点没变,以您的心性自是不会为了脸膛去耗费修为,是以弟子斗胆猜测,您应该是有什么特殊手段...没准是一道驻颜奇药或方子?”
    苏景明白她想要什么了。
    修行之人,采纳天地元气,能够极大程度的延缓衰老,但是在达到元神境界、成就不死之身前,仍然会缓缓变老。苏景到离山二十余年了,干脆就没变样子,又难怪扶苏会以为他有什么驻颜奇药。
    以前苏景还真没琢磨过此事,此刻仔细回想......三这三那诀?雕刻少女的柔柔拥抱?腌臜老道的三鲜面条?又或是《金乌万象》之功?总归逃不出这几样‘缘故’,但说到奇药妙方,他又哪里拿得出来,摇头苦笑:“这个真帮不上忙。”
    扶苏眨了眨眼睛,她大抵了解苏景的性子,知道他若有那道方子断不至私藏,失望难免但并无埋怨,笑道:“那我就当师叔祖生赋异禀、天生就有不老之容。”
    宝梨州事情了结,众多修士拱手作别就此散去,裘平安返回大圣玦,黑风煞唤起真身,带上主公与剧战脱力的扶苏、方先子启程返回门宗。
    回到令牌洞天,面对一拥而上问东问西的乌鸦卫,裘平安得意洋洋,双手一挥:“都别说了,听我讲!哎妈...我跟你们说,这趟差事老霸道了......”
    洞天内裘平安口水横飞,连比划带说;大世界里,黑风煞飞了一阵子,方先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赶忙来提醒苏景:“师叔祖,您还没埋袍子。”
    苏景应道:“不能埋在这,万一黑衣小子转回来偷我袍子怎么办,大家交情不多,信不过、信不过。”
    方先子点点头:“是弟子愚笨了。”
    苏景正色摇头:“是你老实了。”
    扶苏噗嗤一声轻笑。
    这个时候大圣玦中鼓声响起,苏景挥手把敲鼓的妖奴唤出来:“何事找我?”
    击鼓之人,乌鸦卫雌鸦之首,乌下一。伴随精修,雌鸦的身形越来越小,但整个人的神气则越来越妖冶,乌鸦女迈步来到苏景面前,双膝弯曲直接跪倒在苏景面前:“乌下一拜见主公。”
    苏景市井出生,受不惯这种礼数,赶忙把她扶起来:“何须大礼,出了什么事?”
    乌下一应道:“主公两探欢喜寺,以大智慧破大险恶为天下百姓谋福、为离山立下卓绝功勋,得同道修家敬仰,乌下一特来恭喜。只是...只是......”满口的漂亮话,乌下一却越说越委屈,面色凄然双目黯淡:“只是乌鸦卫有一事想不通,求主公解惑。”
    苏景道:“你直接说。”
    “乌鸦卫追随主公二十余年,日夜精修、不敢丝毫怠慢,只求回报主公大恩,只要主公不弃,我们便万死不辞!可是......双双欢喜寺中,妖人身藏灵钟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手握秘法随时能将您陷入栽头法坛,此行何其凶险,主公却只带上黑、裘两人,把我们乌鸦卫置于洞天内。您可是嫌弃我辈修为低浅不能为主上分忧么?”
    黑风煞性子木讷,本来不喜多嘴,但是听乌下一语气凄婉声音楚楚,忍不住转回头插口劝道:“弟妹啊,你想得太多了。主公行事自有方寸,不叫你们显身是有道理的......”说到这里,大黑鹰心思转了转,很快找到说辞:“金乌九劫威力惊仙,你们修炼这套本事,将来成就不可限量,须知越是犀利的手段越应小心隐藏,主公是把你们当做杀手锏,不愿让外人得知他还有你们这一道凶猛道兵,是以平常事情都不用你们出手。”
    话说完,黑风煞心里给自己喝了声彩,这番道理说的,既给了乌鸦卫面子又解了小主公的尴尬......不料乌下一苦笑摇头:“多谢黑兄想劝,乌鸦有自知之明,主公是嫌弃我们聒噪吧!”
    苏景则对黑风煞笑道:“你放心,乌鸦卫没事,我估计着......”说着,他转目望向乌下一:“没能冒充妖灵神,所以急眼了?”
    “啊?”乌下一眨了眨眼睛,下一刻面上凄然消散一空,换而妩媚笑容:“我主明见万里,乌鸦这点小小心思,哪能逃得过您的法眼。”
    乌鸦卫就是听裘平安口水横飞,讲过双双欢喜寺之事......乌鸦的天性是禽鸟中最最顽劣的,得知冒充妖灵神这等趣事居然没有自己的份,心眼里一千一万斤的不甘,无论如何也得找苏景来说道说道。
    大圣玦中乌鸦们着实商量了一阵,编排好整套说辞,循序渐进、最后会落到‘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得喊我们’这个题目上,还特意选了嘴巴最最伶俐的乌下一出阵,没成想刚说了两句就被苏景揭穿。
    不用乌下一再说什么,苏景就应承了她,乌下一大喜,跟着免不了就是无数废话,苏景刚刚完成了一件漂亮差事,心情着实不错,也就没把她轰回去,留在黑鹰背上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几个人正聊得开心时候,扶苏忽然咦了一声,对苏景道:“同门剑讯。”
    随她指点,只见一道金光快如闪电疾闪而至,眨眼便从天角尽头来到苏景眼前,下一刻金光散碎、剑穗儿的声音传出:求请扶苏师姐驰援虎儿礁!
    短短一句话,之后再无声息,苏景与扶苏对望一眼,伸手拍了拍座下黑鹰,妖奴会意翅膀一兜就此转向,向着虎儿礁所在方向赶去。
    ......
    同样是下山追查邪魔踪迹,剑穗儿那一路离山弟子去往南方虎儿礁,与苏景等人相距最近。
    之前苏景一行遇到危难,没去找剑穗儿是因为那三个弟子修为平平,来了也帮不了什么;但苏景身边跟了真传扶苏,剑穗那边遇到麻烦自然会先向他们求援。
    扶苏秀眉微蹙,不管剑穗儿是否向离山求援,先把收到剑讯一事通告门宗。扶苏和方先子都负伤脱力,以苏景本意是先放他们下去,自己带着妖奴去虎儿礁,但两个弟子如何肯应?坚持要同行。
    扶苏不再说话,闭目养息争取能在路上多恢复一分力气。苏景在对付骨头陀时也受了些伤,不过并不严重。
    乌下一央求苏景这趟事情让她留在外面,诅咒发誓绝不多嘴妄言。
    一路肃穆,黑风煞全力疾驰,其间方先子几次以同门剑讯联络剑穗儿等人,始终没能得到回应。不久后苏景等人终于赶到虎儿礁......
    南方有大湖,方圆七百里,古时传说每逢涨潮时浊浪翻涌声震四方,仿若猛虎怒啸,由此得了个虎儿湖的名字,湖心一座大岛就被唤作虎儿礁。
    几年前虎儿礁上赤光冲天,明耀一方,虽然很快就赤光就散去了,但还是被附近修士发现,因为这份异象酷似宝物显世,得见的修家并不张扬,或邀约好友或汇集同门等岛查探,结果转了好久也一无所获,此事不了了之。
    不久之前,岛上突然又传出了异兽的凄厉长嗥,声音把整座大湖都震得轰轰巨震,岸边大堤因此决口,洪水倾泻人间,着实伤了不少人命,这才惊动了正道天宗,派遣弟子汇合当地同道来查探。
    苏景赶到附近,只见大湖边缘剑光闪烁、云驾穿梭,已经有大批修士汇集到此,不过大都是些平凡修家,偶尔有几个白胡子修为也是稀松普通。
    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面色焦急,向着湖心岛方向张望。争吵声不绝于耳,那是莽撞后辈想要前去探岛、被老成持重者阻拦时发生的争执。
    黑风煞深吸一口气,开声大喝:“离山剑宗、光明顶主苏景、真传弟子扶苏、红鹤峰方先子法驾到此,尔等速来相见!”
    大喝如雷滚滚荡开,将所有嘈杂声音都压了下去,众多修士一听有离山高人驾到尽数露出喜色,忙不迭围拢过来,苏景全无应酬之意,直接追问这里究竟发生何事......数不清多少人同时开口,七嘴八舌乱成一团。
    苏景正不耐烦,忽听到一个苍老声音喝道:“都闪开了!”,一个灰袍道长来到近前施礼:“无定道宗拙季见过离山高足。”(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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