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干此处中东,远离海洋海拔也高,夏天热的要命,地表温度高得可以煎熟鸡蛋,晚上亦如此。
    沈南风又被热醒了。
    宿舍条件很差,每个人发了一个小风扇,对付闷热根本无济于事,空气凝滞不动,厚厚一层蚊帐外面传来蚊子交响乐似的嗡嗡声。
    她不敢开蚊帐,上个月她刚来,不知道这里蚊子的厉害,没做好措施被蚊子咬到了,感染了恶性疟疾。
    好在自己就是医生,在感染初期,她配合着吃了带来的青蒿片,加上又有丰富“抗疟”经验的同事帮忙,一番折腾,终于康复。
    腹泻,头脑昏沉,忽冷忽热,病中的她就像之身一人乘着一条扁舟在茫茫无际的海面上飘摇,没有一个支撑。
    像是回到得抑郁症的那半年,每天睁眼都以为身在地狱,周遭冰冷黑暗,没有一只手可以捂暖她。
    沈南风起身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盯着窗外淡黄弦月,想得入神。
    和她住一个房间是个韩国人,会简单汉语,对沈南风也很照顾。
    “sue,areyouok?”同伴打开灯,迷迷糊糊睁眼看向她。
    沈南风还在发呆。
    “sue?”
    “yeah”沈南风猛回神,扯了扯嘴角,“iamok。”
    这位韩国女医生比沈南风大五六岁,是整个队里和沈南风交往最深算是最了解她的人,她伸手过去拉住沈南风,眼睛里充满疑惑。
    “sue,whyareyoualwayslooksosad?”(苏,为什么你看上去总是这么悲伤?)
    “sad?”沈南风重复这个词,情不自禁伸手碰了碰脖子上的项链。
    十年过去了,这条项链被她常见累月带着早就失去原本光泽,可她依然带着。
    因为她知道,这里面住着一个人——虽然那个人早就和她无关——那把钥匙沉在南江护城河河底。
    把深爱和岁月一起封存。
    沈南风攥着项链那把小锁,嘴角微微勾着,苦涩回答:“comparedwithbefore,iamveryhappynow.”(和以前相比,我现在已经很快乐。)
    当希望都耗光,人就会像阿q一样,心里塞满着无知的快乐。
    只是情到深处,人都是孤独又悲伤的。
    第二日,沈南风起得很早。
    她来得最晚,组织里所有人都有安排好的工作,她隶属外科,却是个机动成员,医院里哪个科室忙,她就主动过去帮忙,跑上跑下,一会儿帮着接生,一会儿帮着开刀取子弹。
    她没有喊过累,相反的,她很感谢庸碌繁忙,忙起来了,就什么都不想了,白天精神高度紧张,晚上到了宿舍倒头就睡。
    没有时间分开其他人其他事。
    到了工作地点,沈南风窗台上绿植浇了水,又给自己泡了一杯柠檬水。
    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来接起。
    “喂,囡囡。”
    是她爸爸沈天阔的声音。
    “爸,您今天起这么早啊。”沈南风开口说。
    “自从你去了那,我就没睡好过!”沈天阔有些赌气,“你说好好的市医院不待,去那里干什么?”
    “爸。”沈南风抿了一口杯里的水,站得高,可以看清不远处的大本营飘着她们国家的国旗,“我在这里很开心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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