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如今才知道我有多傻!”杨蕖满脸委屈,呜咽不止:“我们都想岔了,庐陵王从来没看上过我!他相中的是杨芙!”
    猛然听她抛出这一句话,林姨娘身形一晃,随后强自镇定笑笑道:“不会吧,杨芙才多大,公主府可是从三年前就开始频繁给咱们国公府送礼了,总不可能是冲着一个身板都没长成的小姑娘!”
    “我今天亲眼看到,庐陵王给杨芙送了一堆衣裳,还有两个嬷嬷!”杨蕖绝望地打断母亲的话,抬起红肿的眼睛:“他对阿芙怀着什么心思,明眼人一看便知。”
    她们没看到顾怀璋和杨芙交谈的模样,才会以为那是公主府的恩情,可杨蕖却亲眼目睹府门口的场景,她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儿,对男女之事正是敏感的时候,再傻再瞎,也能看出顾怀璋的心意。
    “女儿什么都知道了。”杨蕖眼泪汪汪,哭得无助又凄惨:“为什么啊!女儿哪里比她差,庐陵王眼里却只有她!”
    林姨娘整个人都呆在当场:“那……是我们弄错了?”
    去年,林姨娘母女暗中做了件惊天的事——向公主府提亲。
    提亲本是男子该主动的事儿,但林姨娘却有几分按捺不住,当时,公主府总是频繁往国公府送东西,杨蕖又刚及笄,恰好是待字闺中的年纪。她有次听婆子闲扯玩笑道:“公主府月月上赶着送礼,不像是和同朝臣子来往,倒像是心仪国公府哪个女孩儿,忙着下定示好呢!”
    说者无心,林姨娘却听者有意,她暗自打听,发现这公主府虽也给别的公爵侯府送礼,但每次都少不了国公府!
    再想想自家女孩儿们,琴昭早已长成,杨芙虽美,但还是个梳双丫髻的小女孩儿,一股子奶稚气。杨茉又素来不爱近人,和顾怀璋都没见过面。
    而她因为和驸马的侍妾交好,偶尔会带女儿杨蕖登门拜访公主府。
    有一次,杨蕖正踢毽子,恰恰碰到从军营回来的顾怀璋,依稀记得顾怀璋还站在廊下含笑看了许久。
    林姨娘不禁心中暗喜,长长舒口气——看来,那庐陵王必是相中了自家的女儿杨蕖!
    公主府何等阔气,庐陵王何等年少有为,林姨娘越想越坐不住,日日夜夜盼望女婿登门求亲。
    可等来等去,秋水都望穿,也没望到公主府有人登门提亲。
    林姨娘母女既认准了顾怀璋动心,便越想越不愿错失良机。林姨娘一咬牙,干脆决定下次登门时,主动向公主提出让杨蕖给顾怀璋做侧妃的事儿。
    她自然不舍得宝贝女儿做一个郡王爷的侧妃,目的还是催嫁,顺带向公主府表明心意。
    至于是正室还是侧妃,全看顾怀璋心意。
    谁知顾怀璋没不给她丝毫面子,当面以不喜女色为由严辞拒绝。
    林姨娘现在都记得自己的崩溃绝望,那天她羞愤欲死,几乎晕倒在公主府。
    也许是看她脸色太过难看,公主出面解围道:“我这儿子素来冷清冷性,你也别放在心里——之前陛下要为他和魏丞相的女儿指婚,我们还没说什么,他倒跑进宫里说自己一心为国效力,无意于儿女情长……唉,别人都已抱上孙子,怀璋房里却连个侍妾都没……”
    公主找了台阶,林姨娘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道:“男儿志存高远自是好的,说起来,还是阿蕖没福气。”
    没过几日,靖国公从别处偶然听说此事,回家当场大发雷霆,怒骂她们没出息,阿蕖身为他的长女,自应端坐家中等男子求亲,她这个做母亲的却腆着脸皮为女儿主动求嫁侧室,还被人当场拒绝!这不是自降身价吗!靖国公严令此消息不可外传,因此连老太太都不知晓。
    此事之后,母女二人便默契地再也不提顾怀璋,好在虽公主府送来的礼物仍然没间断,顾怀璋却始终没有风花雪月的消息传出。
    母女二人只道顾怀璋是个冷清冷性,不通□□的汉子,渐渐断去对他的念想,谁知今日却撞上这番大事,登时颜面无光。
    这不是打她们母女的脸么!
    “怎么会!”林姨娘喃喃道:“庐陵王连皇帝的赐婚都拒了,他……他不是说自己不喜女色吗!”
    “什么不喜女色,明明是心有所属罢了。”杨蕖看得透彻明白,不住拿着帕子抽噎道:“我知道我是个庶的,平日也不敢和阿芙妹妹争,只是我也是爹爹的亲骨肉,难道连给他做侧室的面子都无么!”
    林姨娘闻言,脸色大变,她生来已是做侧室的命,难道她的女儿阿蕖做侧妃都要被当场拒绝,她阿芙却能得到顾怀璋捧在手心里的珍惜吗?
    这天道未免不公!
    “没出息!”林姨娘忍不住瞪杨蕖一眼:“满城这么多俊秀少年还不够你挑,他既然钟情那个妮子就成全他们罢了,你还一门心思做他的侧室!'
    “我就要嫁他。”杨蕖越发委屈地抽泣:“从小到大我都让着杨芙,难道嫁个夫婿也不能挑我称心的,非要屈居她之下么!”
    杨蕖对嫁娶之事向来只是懵懵懂懂,对顾怀璋也是无可无不可,只是今日眼见顾怀璋对杨芙百般细心呵护,难免起了争强好胜的妒忌心思。
    她擦着眼泪,心头一动忽然随口道:“前几日楚莞口口声声说阿芙晕倒在树下,衣衫也被人褪去,可闹了半日却并无此事。娘,你说这事儿要是真的该多好啊!”
    话未说完,杨蕖姣好的脸上又挂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林姨娘看着自己抖着肩膀哭泣的亲生女儿,久久不发一语。
    第16章
    林姨娘母女伤心难过,杨芙却和琴昭兴冲冲地议论明日出府的事儿。
    “你明日收拾收拾,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呀?”
    “沈驰!”
    “噢!”杨芙古灵精怪地摇摇头,清澈的眸子水光盈盈:“小姑姑说不让我和男子接触过多,怎么又主动带我去找沈公子,难道,他不算外男么?”
    “沈公子不比别的男子,他生性侠义,心思细腻,这次带你去见他,也是因为他查阅典籍,走街问巷,把迷香研究得很透彻。”
    “沈公子真是个好人。”杨芙笑吟吟望着琴昭,试探道:“姑姑,你和他……是不是挺投缘?”
    琴昭一愣,看着笑语嫣然的侄女,半晌方道:“你是国公府的千金,一言一行都要合乎身份,此话日后不许再提。沈公子是个出挑的人,只是,我们没缘分。”
    杨芙闻言,沉默了好一会。
    小姑姑能这样想是最好,也许这一世,没了太后寿辰的阴差阳错,他们的确从此无缘吧。
    小姑姑说得没错,沈姑父在众多京城公子哥儿中极为出众。
    惨死的不堪结局,只能说他不是胜利者,却不能因此否定他的优秀。
    他身为外戚,备受皇帝防备,却仍壮志不堕,苦读兵法历书,前朝的兴亡故事,皆能娓娓道来。
    杨芙还模模糊糊记得他是一个很好的姑父。
    小姑姑出嫁时,她担任堵门重任,小姑父笑着塞给她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皆是精致的女儿家喜欢的金叶子,还用大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转圈圈,小姑父身上的大红吉服映着冬日午后的绚烂阳光,如誓词中期许的日子般闪闪发亮。
    婚后,小姑姑因寿诞之事被婆婆嫌弃,沈驰嘴上不说什么,年后却加紧修缮自己的府邸,直接带着妻子搬出去过舒服小日子。
    那时候,杨芙便知道,小姑父虽然善良而纯孝,却并不糊涂。
    可小姑父却因被指谋反自尽于家中,那一日,京城的雪下得很深。
    她走进沈府时,姑父和小姑姑已并肩倒下,殷红的血如冬日流霞般燃烧,然而这一切,注定转瞬消逝。
    杨芙忽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她紧紧拉住小姑姑的手,不论沈驰再好,她这一世都不敢让小姑姑去冒险。
    房门外,杨楫已在马车旁负手等待,看到杨芙二人出来,笑笑道:“我们走吧。”
    三人进了一处酒馆,径直由小二引入包间,沈驰已在此伫立静候。
    “此是舍下家事。”杨楫一拱手:“倒麻烦沈公子奔波。”
    “在下既是亲见,自然义不容辞。”沈驰说话间,从袖中取出一束线香点燃,烟雾顺势弥漫。
    “啊!”琴昭和杨楫尚无反应,杨芙却惊叫一声,纤细的身影躲在哥哥身后:“哥哥,我那夜在楚莞身上闻到的便是这个味道。”
    沈驰闻言,立即吹熄线香:“果然如我所料,姑娘前几日在宫中实是被此香迷倒。”
    见三人都不解地看向他,方起身揖手道:“方才在下点燃的正是迷香,因杨兄担忧阿芙姑娘识别不出迷香的味道,固才有此一试。此香燃一盏茶才能起效,方才片刻功夫自是无碍,还请姑娘恕在下莽撞。”
    “无事。”琴昭拿起那根香细看沉吟:“这香能迷倒人么?”
    “没错,迷香有很多种,在下仔细回想当夜景象,断定那人用的是依兰花和忘忧草混合的香薰,此香可被提纯后放置在香囊中,且只要事先吸入藏红花花粉便可抵制药性,所以当夜,那位姑娘毫发未伤,还能匆匆跑去面陈太后。”
    “她心思竟歹毒至此。”杨楫沉默半晌道:“我们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杨兄莫急,一个姑娘,即使有心,若无人指点,也断配不出这般迷香。”沈驰面色凝重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查明她背后是否有人。”
    杨楫冷静片刻,缓缓道:“此事我亦觉不该张扬,太后寿诞已过,我们再去和祖母谈起,也是口说无凭,说不准还能被她逃脱,她既然出手一次,肯定还会出手第二次,不如静待日后,来个人赃并获。”
    琴昭担忧道:“我是怕防不胜防,到时她若再次出手伤人……”
    “姑娘莫怕。”沈驰温和开口道:“日后家中有杨兄,外头有我,她那点儿微末伎俩不足为惧。我们既然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便只会诱她出手,不给她可乘之机。”
    “国公府若有人和她勾结,你们可想办法趁此机会试探出来,日后我们也心里有数。”
    “小姑姑……”杨芙扯扯琴昭的衣袖道:“你放心,楚莞做事的小把戏,我大致也能猜到……”
    琴昭一怔,忽然想起宫宴上倒是杨芙暗中命亭云叫住自己,看来,这娇娇柔柔的小侄女也是个有主意的,便放下心点点头道:“那今日回去,我和阿芙倒要找那可疑之人试探一番。”
    吃罢晚饭,杨芙轻快地跑到林姨娘房中。
    “阿芙?”林姨娘盯着杨芙,妄图从这张脸上找出引诱顾怀璋的证据:你怎么来了?
    “姨娘自从搬了院子,我还没来过。”杨芙甜甜一笑,坐在熏笼上晃悠着两条小腿:“姨娘是不喜我来么?”
    “姑娘说哪里的话。”林姨娘讪笑了一下:“阿芙要来,我自然是欢迎的,只是我这儿地方狭小,也没什么能招待姑娘……”
    “阿莞妹妹不是常来找姨娘学香么?”杨芙笑着打断她的话:“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不好招待了?”
    林姨娘面上笑着,心里却是一凛。
    “姨娘,我赴宫宴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其实,阿芙真的晕倒了。”杨芙委委屈屈低下头:“说来也奇怪,阿芙晕倒前恰注意到阿莞的香囊,蜀锦的鸳鸯香囊,看上去倒是姨娘领过的料子。”
    “不是我的!”林姨娘登时抬起头,面色发白:“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是个清净人,何曾用过那香囊。”
    林姨娘素来是个守礼数的,起先也是真心诚意教楚莞制香。
    只是楚莞日日在她耳边念叨杨芙今日去了李夫人处,明日得了老太太什么恩典,只言片语间,倒有几分嫉恨。
    时间一久,林姨娘心里也难免对杨芙起几分怨念。
    至到有一日,楚莞笑吟吟地拿出一张香料方子问自己能不能教她,林姨娘一看便知那配香阴毒,不是姑娘们惯用的花香。
    她也知道侯门姑娘们的鬼蜮伎俩,登时一身冷汗,再转念想想,自己不过是背后之人,她拿着香料要对付谁,管自己什么事儿?
    退一步说,看她和杨芙斗个头破血流,那得益的还不是自己女儿?
    随即状若无事,把那方子配了出来。
    结果宫宴回来,她看到老太太那大发雷霆的模样,又看到楚莞腰间挂的香囊,登时明白□□分,日日胆战心惊做噩梦,生怕有人查到她头上,此时听杨芙开口提及配香一事,便有梦魇成真的恐慌。
    杨芙一怔,笑笑道:“林姨娘倒是记得清楚。”
    “我不比姑娘,有人送料子送婆子。”林姨娘支吾道:“蜀锦那般名贵的布料都是有定例的,我断断不会忘……”
    “那,楚莞经常来找姨娘学香,这事儿倒是有的吧?”
    “此事是有。”林姨娘双手微微发颤:“但咱们国公府调的都是花草香,哪儿有什么迷香阿。”
    “那就好那就好。”杨芙伸出小手拍拍胸脯,一副松口气的模样:“明日,小姑姑要带祖母去阿莞房中查看呢,但愿真如姨娘所说。”
    林姨娘面色一白,还要强撑着道:“那是自然,凭谁来查我都不惧的。”
    自己只不过稍一提晕倒的事儿,林姨娘倒亲自说出迷香二字,杨芙料定此事必有林姨娘参与。但面上仍甜甜一笑:“那姨娘早些休息吧,阿芙也要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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