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场检查,颇费功夫,每一位士子,都要耗费一刻钟左右。望着排在前面的一溜儿人员,叶君生摸了摸鼻子:看来还要等一阵子……
    干脆闭目养神。
    排在他身后的士子,衣着朴素,上了年纪,下巴一撮山羊胡须都斑白了。
    “走呀,还不走!”
    似乎觉得叶君生动作太慢了,于是伸手去推搡了一把。
    “老爷,这家伙有问题。”
    猪妖的提醒声适时响起。
    它呆在乾坤空间,可特地开了禁制阵法,所以对于外界动静,有所觉察。
    叶君生道:“我知道了。”
    刚才这厮从身后推搡之际,明显有多余动作,把一卷素纸悄悄塞进自己腰带里。
    这动作,倒说不上多娴熟,显得生疏。换了寻常士子,不多留一个心眼的话,岂会料到彼此素昧平生,竟会出手加害?
    应该是受人指使。
    叶君生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自己参加一次乡试,还真得波折重重,不得安心。
    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叶君生了,他刚踏前一步。身后那士子就嚷嚷道:“执事大人,我要检举!”
    负责搜身的官员喝道:“你要检举谁人?”
    “就是他,我检举他夹带藏私,意图作弊。”
    指着叶君生,振振有词。
    官员哦了声,目光严厉地盯住叶君生。
    士子继续道:“我亲眼所见,他把一卷素纸藏于腰带内。”
    官员看过叶君生的文书凭证,有些意外地问:“你就是冀州叶君生?”
    “不错。”
    闻言,周围的士子顿时哗地惊叹起来。
    “冀州叶君生,可不就是“天下第一才子”吗?真是年轻。”
    “他怎么会夹带作弊?”
    “真是的话,那简直就是惊天大丑闻。”
    诸多心思念头,在众人脑海掠过。饶有兴趣地观望着事态发展,想看个究竟。
    确认身份后,官员颇是客气地道:“叶公子,有人检举,请你过来这边检查一番。”
    叶君生不慌不忙:“敢问大人,若小生是清白的,那诬告者会如何处置?”
    官员朗声道:“根据科举律令,有考生作弊,将会驱逐出场。并追加处罚,三届乡试不得参加。情节严重者,直接革除秀才功名。而有诬告造谣者,惩戒同上,以儆效尤。”
    这些律令,耳熟能详,赶考的士子都是知道的。
    “那好。”
    叶君生处之泰然,很配合体检。一双眸子,间或冷冷地在那士子脸上扫过。
    对方冷哼一声,斜着眼睛,那意思似乎在说:等搜到纸张,有你好看。天下第一才子又如何,爬得高,跌不死你!
    这一圈动静,仍然留在外围不肯离去的家眷亲朋们很快得到消息,为之哗然。
    李逸风一拍大腿,失声道:“不好。”
    黄元启也是急了:“好卑劣的手段,下作。”
    他们都是老江湖,目光毒辣,立刻想清楚个中厉害。
    科举考试,自古严谨,被视为国之大事,章法非常严厉。一旦有作奸犯科者,下场将无比凄惨。逐出考场都算最轻的,几届乡试不能再参加,也不至于绝望,最不可接受的便是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这一招,直接打死。
    等闲读书人,穷经皓首,所为不过“功名”二字。若被拉了黑名单,那还有什么前途可言?被公文张榜出去,天下皆知,更无颜回去面对江东父老。
    物质精神双重打击,等于宣布了死刑。
    好狠!
    李逸风立刻想到很可能是太子那边的手脚,买通了某些科举无望的士子,插赃嫁祸,泼污水。
    如此手段,卑鄙而有效。一不小心中招的话,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可怎么办?
    李逸风和黄元启面面相觑,露出担忧的神色——叶君生这一趟乡试,可真是多灾多难。
    他们倒很想过去看,无奈检查进场,有官兵维持秩序,闲杂人根本无法靠近。莽撞行事,不但帮不上忙,己身都会被抓起来,关进大牢。
    科举威严,不可冒犯。
    接下来的一刻钟,是两老最难熬的一刻钟。
    一刻钟后,执事官员已将叶君生全身上下搜寻个遍,重点在于腰带部分,更是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次,一无所获。
    毫无疑问,叶君生是清白的。
    执事官员忙道:“叶公子,多有冒犯,现在,你可以进场了。”
    其实就算没有检举,该做的检查同样会做。只是出现了这一插曲,加上他知道叶君生身份非同小可,所以才彬彬有礼。
    请叶君生进去后,官员双目一瞪,喝道:“左右,将此子拿下。你这士子,枉读圣贤书,血口喷人。暂且打入大牢,日后审讯后再做发落。”
    检查叶君生的时候,那士子双眼睁得大大的,眨都不眨一下。当看到搜到腰带之时,更是血液加快,兴奋不已。
    然而,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完全偏离了预期,那本来应该会被搜出的纸张,居然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塞进到叶君生腰带里的,期间也不见叶君生察觉,丢弃。
    惊诧之后,便是不可抑止的恐慌。
    如此一来,自己便成为诬告者,会被关进大牢。再说,事情没有办成,那回头怎么向人交代?
    他年过半百,考了六届乡试,届届名落孙山。不用说,今年这一次,十有八九,也是空手而归。
    仕途无望,黯然销魂,不曾想却被人找上门来,许以重金,还有一顶九品乌纱帽,要他嫁祸叶君生。
    左右衡量,他答应下来了。
    此前一直顺顺利利,最为关键的塞纸条成功,可谓成功了一大半,只等收网。哪里想到,那写满了圣贤注疏的纸条,居然不翼而飞,没有从叶君生身上搜出来。
    难道说,掉到地上了?
    他赶紧去找寻。
    两名甲卫,一左一右,将他卡住,架起便走。
    士子大声道:“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只是任他叫破喉咙,也是无用。
    被押送至大牢后,他犹自不甘心,大声吼叫着。猛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腹如刀绞。
    哇!
    一口黑色的鲜血吐出来,溅在地上,触目惊心。
    毒!
    我什么时候中了毒?
    士子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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