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紫衣戴着蒙面巾,虽然面含笑意,但却是在蒙面巾后面,根本就没有露出他的面目,此时听到被人认出,他还是不免有些吃惊,因为没有人能凭借着一身行头就识得自己,他不禁暗自佩服拱手道:“真不愧是鳄雀堂堂主,光凭这手认人的功夫,我逆天行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人是逆天行,善用筷子做武器。
    其实能认得他也是偶然,因为在这五年间,李天启并没有见到过他这般特点的人,而且同等身材却一身紫衣,蒙面巾装扮的人更少见,于是骤一看到的情形之下,顿时就失声说了出来,而逆天行却误以为照面之下就被他认出来了,当然不由心生佩服之意。
    李天启心中只道侥幸,也赶紧抱拳说道:“幸会幸会。没曾想在这山郊野外还能遇到自家弟兄。”
    逆天行微微一笑,扯下蒙脸的面巾,露出一张饱受风霜的脸庞,只见他约莫三十岁,从左眼到右脸颊耳根有一条狭长的刀疤,更显得有些沧桑,看起来他身上的故事也必然曲折。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动作,却让李天启感到有些吃惊,因为他的记忆之中,在刺客联盟里基本都是蒙着脸面行事的,不知逆天行为何会作此举动。
    逆天行也许是感到了李天启的疑问,把手一伸指着地上便说道:“请坐,我俩都是算是有一定身份的人了,就不需与他们一般蒙着脸面相见了,况且区区偶然得知堂主的身份,也看到你的相貌,这下大家就公平了。”
    李天启也笑道:“也是,你早已窥得我全貌,而我却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样。坐。”
    两人坐下,逆天行笑道:“那夜得与瞻仰鳄雀堂主贵人之相,的确也是一种缘分了,看来我刺客联盟的确是愈发人才济济,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李天启说道:“阁下过誉了。”
    逆天行连连摆手道:“堂主毋须客气,我姓必,名夺茗,堂主喜欢可以直呼我的名讳,不要用那让人生分的称呼了。”
    刺客联盟本就是以紫衣为贵,李天启也并不知道逆天行的来头,但在那夜里听他人称呼他是暗夜杀手逆天行,虽说不是堂主级别人物,但必然也是有一定身份之人,因此李天启笑道:“您年纪比我大,我就尊称您必兄吧。我姓寒名风。”
    毕竟与他不熟,李天启多了个心眼,又将自己当年的道号搬了出来。
    “韩峰?嗯,好名字。”逆天行哈哈一笑说道:“韩兄,今夜偶遇,我俩也就不要太在意盟里的规矩了。可好?”
    寒风与韩峰相比,后者还是更像姓名,逆天行也误会了。
    李天启点头道:“那当然好。无拘无束的。”
    此时,李天启看到他瞧着那山鸡有些垂涎欲滴的样子,顿时会意地将山鸡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他说道:“来,吃吧。”
    那逆天行也不客气,将那山鸡抓到了手,凑近鼻头闻了一下,方轻轻咬了一口,赞道:“不错,不错。这山中的野味的确胜过州县的多多了。韩兄不需客气,你也吃。”
    他咬了几口,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小瓶酒,示意李天启是否要来一口,李天启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这酒就算了,你请便吧。”
    逆天行拔出了酒瓶盖,一阵酒香登时弥漫开来,居然是醉仙楼的佳酿,“这可是好东西哦。”
    李天启还是摇摇头,他本也饿了,又看到逆天行大口吃着,顿时也毫不客气开始吃了起来,没一会那只山鸡就已被两人吃得一干二净。
    那逆天行又盯着另外一只山鸡看了,他笑着问,“这……不会是留着给他人的吧?”
    李天启当着他的面又怎么好说是等人呢?为避免他起疑心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只好说道:“不是,必兄不够,自然开怀大吃便是。”
    逆天行说道:“我本要吃午饭了,可却突然接到指令,赶了大半天的路才到得这里,连水都没多喝一口,饭食更不用多想了,这点,韩兄你也多担待一番啊。”
    “没事。吃吧。”李天启微微一笑,看着他捧起了那只山鸡又吃了起来。
    那逆天行边吃边说道:“不知韩兄来此地可有公干?”他言下之意当然是问李天启此番来这里是否遵奉着盟里的指令。
    李天启说道:“自然有公干,只不过却不能随便透露。”
    逆天行笑道:“这是规矩,大家都清楚。但韩兄可想知道我此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李天启正色道:“方才既然都已说了,公干之事,我也不便打听对吧?”
    逆天行说道:“没想到韩兄对于盟训的确是牢记在心啊。”说罢,他又喝了口酒,然后撕下一块流油的鸡腿,大口咀嚼起来,那副吃相的确是饿久之人才会如此。
    李天启吃完那半只山鸡,已感觉饱了,只是这么一会与那逆天行逆天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倒是猜不透对方从何而来到何而去,虽然方才说不便打听,但其实在心底他是十分想知道这逆天行到底要来这里做什么?这广阔的荒山野岭之中,就这么相遇了,难道真是巧遇吗?
    “对了,韩兄,那一夜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细问,那冯**子手里的东西你有没有见到过?”
    逆天行说道。
    “什么东西?”虽然李天启一听便想起了他所问的是何物,但却假装不知。
    逆天行咽下了嘴里的鸡肉,灌了一口酒,说道:“那是我要追查的东西,本以为并非太重要之物,怪只能怪那些杂碎不济事,也是我那夜手快,一出手便要了那些杂碎的命,事后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回去交差还挨了一顿数落。这不,刚好遇到你。那夜你不也在场吗,有没有想到什么?”
    李天启略微感到迟疑,不禁抬头盯着逆天行,逆天行却只顾看着手上的山鸡,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可李天启此时却不知道为何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逆天行看起来满不在乎,但却像是在暗中盘问着他。
    此人会不会正是为追查那奇怪的小圆筒而来?假若是这样的话,那现在自己的处境可是岌岌可危了,若论身手,自己远不是这逆天行的对手。
    想到这里,李天启不禁暗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瞧了瞧四周,只见夜色茫茫,一切都显得非常寂静,更没有青儿姐的身影。
    李天启说道:“必兄太抬爱我了,此事应该还是要问您啊,要不是您出手快准狠,想必我也能调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惜,最后我也找不到任何东西,更谈不上线索了。”
    “哦……原来也是这样。”逆天行已将手里的山鸡又吃去一半,满嘴的油光,他的双手也是油迹,他突然长叹了一声说道:“当时,我还十分感激你要我向上汇报时不要将你在场的情况汇报上去。”
    李天启说道:“没错,的确是这样。我本是岭南分舵鳄雀堂堂主,凌驾在黑鱼堂主和铁蟹堂主之上,当然不能随便争功。”
    “是啊。”逆天行道:“我本以为完成任务了,还想着独自领功呢,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臭骂。”
    “哦?”李天启的确没有想到这一层,“后来呢?”他此时愈来愈紧张,几乎屏住呼吸看着逆天行,然而逆天行却始终不与他目光有直接的接触,一时看看火堆,一时又埋头吃着那山鸡,就算偶尔扬起脖子灌一两口烧酒也没有看李天启。
    逆天行说道:“后来,我自然是回到事发地重新调查了。不过现在看来,韩兄的确没有把这事当回事啊,也自然没有向上面通报过。”
    此时李天启只感觉那逆天行越说越玄,而且与开始时那看似漫无边际的闲聊不同,他似乎正把自己引入那夜发生的事情中去。而且总是若有若无般地旁敲侧击,像是要找到什么线索?
    假若他真的回去调查,那必然会顺藤摸瓜,这么一来,那牛姓农户必然也会被他找到,虽然牛姓农户并不知道当时自己和慕容晓月在那鸡舍里找到了什么,但一旦被问起,一定会将自己和慕容晓月的身份说出来,如是这样,那的确有些麻烦了。
    想到这里,李天启此时已断定此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然而现在既然都没有捅破,他也就只好先镇定下来,留待事情发展之后才能采取措施了。
    李天启说道:“这当然,方才已说过,我并不想争功。”
    逆天行说道:“好。好个不与争功。”他此刻已将那只山鸡吃完,随手用衣袖擦拭了嘴上的油,而双手则在双腿上蹭了好几下,将手上的油迹擦干净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左右两手居然都各拿着一支绿色的竹筷子,那竹筷子各自在他那食中二指之间快速旋转着,就像是玩杂耍的艺人。
    可李天启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他吃完后就露出这一手,像是准备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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