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和的看着陈凝凝,“快别折腾了。”
    陈凝凝转头看她一眼,默默穿上鞋子,待旁人都进了屋内,只剩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才低声问:“映晚,你在船上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走?”
    那赌上的是自己的性命,就让别人离开,自己落在那条破船上。若她是个坏人呢,但凡有一点儿私心,晚点儿去救她,她可能就……就没命了。
    怎么能做到直接让旁人走?
    映晚愣了愣,无奈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
    “你……”陈凝凝声音哽在嗓子里,盯着她好半天才道,“不说这些了,如果日后你有需要的,只管找我,我拼了命也会帮你。”
    “哪有这样的事儿。”映晚失笑,“你不用多心,换了旁人我亦会如此。”
    “我知道。”
    映晚主动去拉她的手:“她们都进去了,我们也去吧。”
    陈凝凝“嗯”了一声,两人一同走进去,进门前,映晚听见她声音极小地说了句:“对不起。”
    她心里有些难过,当时映晚能毫不犹豫地让她走,她就真走了,留她一个人。
    若是映晚出了事儿,陈凝凝大约也是一生愧疚。
    幸而……
    映晚没有回答,只笑了笑。
    这间屋子里跟方才已经不太一样了,姑娘们的丫鬟拿来吃喝玩乐的用具,放的满满当当,将这清雅的凉亭搞的宛如宴客的客栈。
    有陈凝凝带着,映晚很快融入进去,倒也不会显得生疏。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总有人在你开心的时候找你麻烦,看着姗姗而来的沈沅同苏玉如,映晚脸上撑起温柔的微笑,却没有讲话。
    只陈凝凝笑眯眯道:“公主怎么也过来了?”
    方才众人一同去了前厅,只这二人不知所踪,这会儿竟又找来了,真真是阴魂不散。
    沈沅亦不嫌弃自己烦人,笑着在陈凝凝身侧坐下,目光又落在映晚身上。
    映晚心中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她道:“我在外头看见一条船,像是皇长兄的,难不成郡主和皇长兄来过这儿?”
    好在早有准备,不至于被人打的手忙脚乱,映晚笑道,“是在这儿上的岸。”
    她不认为有什么不能说的,只定定看着沈沅,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在哪儿上岸其实都一样,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只有你自己心虚才会觉着有问题,当你平静又冷淡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多想了。
    沈沅温声道:“当然没问题,就是想问问郡主罢了,待会儿好教人把皇长兄的船拖回去。”
    “这就不劳公主费心了。”陈凝凝堵上她的嘴,傻呵呵道,“太子殿下肯定会派人来的。”
    沈沅却道:“这一点小事儿,哪儿值得皇长兄操心,我能帮她做的就帮了。”
    陈凝凝不再言语,只笑着拉映晚道:“你喜欢这儿吗?”
    “喜欢呀。”映晚含笑回答她之后,主动看向沈沅,“公主不必费心,我和太子殿下回去的路上他已经吩咐人处置了,若公主再派一次人,没得白白让人多跑一趟。”
    沈沅脸色淡了淡,“是吗?”
    映晚不做回答,只一直笑着。
    沈沅几次三番找她麻烦,给她不痛快,她屡次忍让,只为自己辩解,从来没有让沈沅真正下不来台。
    结果她却不肯罢休,那就休怪旁人不给她面子了。
    这话虽然是假的,但能恶心沈沅一把就足够了。
    这几人针锋相对却没能影响一群女孩子玩闹,本就是年轻少女,玩起来拉都拉不住,一直疯玩到天色暗沉,夕阳西下,有人来喊了才反应过来该走了。
    通红的夕阳下,安王府门前车水马龙。
    女孩子们都跟着家里人离开,只映晚没走,反而被请到了安王府前院,安王和安王妃都在,沈时阑和那位神奇的安王世子亦在。
    瞧见映晚,那沈时岭就跟瞧着金子了,双眼放光。
    沈时阑目光沉了沉,淡淡道:“阿岭!”
    安王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看映晚,含笑捋了捋胡子,笑道:“郡主且坐,今日之事,我想我们应当给你一个交代。”
    映晚点了点头:“安王殿下请讲。”
    ·“大理寺协助我们审问清楚了,是府上家丁与陈氏有旧怨,才处心积虑混入府中,等着借机报仇,不曾想会连累郡主……”他叹口气,“你遭此无妄之灾,是我们府上的过错,特意备了礼物向你赔罪,还望郡主莫要嫌弃。”
    “是吗?”映晚微微一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礼盒,“既然是这样,那映晚就却之不恭了。”
    这话拿来骗三岁孩子或许有用。
    一点旧怨就敢让人对陈家下狠手,真是可笑。
    但安王既然这么说,那就证明这个人不能被说出来,甚至于连安王本人都要忍气吞声。映晚心中有数,不会胡搅蛮缠。
    她接受的太快,安王反而有些感慨,只得道:“那个家丁已经被我送去大理寺处置了,你若有不满,只管说出口,本王尽力而为。”
    映晚摇摇头:“没有。”
    她柔声道:“既然已经真相大白,我便能放心了。”
    沈时阑突然站起身,从映晚身旁走过,回头道:“走吧。”
    映晚一愣,“殿下?”
    “回宫。”
    “哦。”映晚呆呆应了一声,连忙朝着安王夫妇行礼告辞,追上他的脚步。
    身后安王喟然一叹:“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可惜什么?”沈时岭问。
    “陛下要将她嫁给六皇子,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毁掉了。”安王叹息道,“可惜本王亦无能为力,蒋贵妃亲自求的亲,恐怕没人能说动陛下。”
    安王妃蹙眉道:“她是皎月的女儿……”
    “谁的女儿都没用!”安王直接道,“不管她是谁的女儿,六皇子都是陛下亲生儿子,谁比得上他?”
    “父王。”沈时岭目光灼灼,充满少年人的勇气,“我要去找皇伯父求娶她!”
    “你?”安王嗤笑一声,“你去试试看吧!”
    沈时岭道:“我会成功的!”
    他捏紧了拳头,看着映晚离开的方向,眼中光芒四射。
    这厢映晚随着沈时阑走出安王府的大门,坐上自己的马车,靠在窗户口小声喊一旁骑马的沈时阑:“太子殿下?”
    她撩开帘子看,看见沈时阑回头,轻轻嗯了一声。
    映晚问:“今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沈时阑并不瞒着她,淡淡道:“皇后所为。”
    他这么一说,映晚才算是明白为何安王夫妇不敢言语,反而要护着那幕后之人了。
    原来是皇后所为。
    映晚乖巧地点点头。
    是皇后干的,那一切就合情合理,让人无话可说了。
    第29章
    映晚默默放下帘子,在车里坐稳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皇后想要沈时阑娶苏玉如做太子妃,可太后想要他娶陈凝凝,因此苏家和陈家大约是有些纠葛的,这次的事想要对付的应当也不是陈家,而是陈凝凝本人。
    皇后不会让陈凝凝真的淹死在湖里。要真的出了人命,还是陈家的女儿,那皇后定然是脱不掉干系的。
    因此只消安排一个男人把她从水里捞起来,到时候为名声和恩情,就能将陈凝凝嫁给旁人。
    这种情况下,哪怕陈家人去找皇帝告状,也顶多让皇后被责骂几句。
    映晚捏紧了拳头。
    现在差点儿出事儿的是她林映晚,没有人会给她做主,安王府不敢得罪皇后,陈家女儿没事儿,他们亦愿意息事宁人,所以这口委屈映晚只能咽下去。
    她没有任何能力与皇后抗衡。、
    更何况无凭无据,安王也好,陈家也罢,没有任何人会为她得罪皇后。
    映晚怔怔一笑,凄然无比。
    你看,一个人没有权势的时候,就是这般卑微。
    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在这人世间,无权无势才是最大的过错!
    马车进了皇城,换上轿子,一路将她送回绛芙轩。
    映晚进门前看一眼沈时阑的背影,唇角勉强勾起一抹笑,眼中星光灿烂,艳丽绝伦。
    可当她回过头时,那光芒却渐渐黯淡下去。
    至此一别,再无交集。
    不知为何,心口酸酸胀胀的,一阵一阵发疼。
    明月升起,星辰挂满天空,一闪一闪,好似她的眼睛。
    挺好的,过了今夜就又是清晨,依旧阳光灿烂,所有的不愉快都会埋藏在深夜里,不为旁人窥见。
    ****
    翌日。
    映晚上午去了太后宫中抄经,下午回了绛芙轩,便一动不动坐在书案前写字,没有别的举动。
    清荷不解地问她:“郡主不去东宫了?”
    映晚写字的手顿了顿,含笑回眸:“我去东宫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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