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干涸了的河床,地上全是鸡蛋大小的鹅卵石,经过时间的流逝,表面早已风化严重,泛着淡淡的黄色。
    在悬崖上面还以为这是一处断崖,但到了下面才知道,这是一条峡谷,上宽下窄,也许曾经有某条大河在这里流过。
    风,无情地吹刮着,在这峡谷之中,发出鬼魅般的声响。
    地面上,不时能看见一些野兽的尸体,有的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其上泛黄,有的只包裹着一层干瘪的皮肉,发出淡淡的尸臭。
    这里,是死亡的天堂,云雾仙境真正的险地,黄泉路。
    在云雾仙境里面,黄泉路并不只有一条,当就算是这样,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如果不死,除非运气好,否则也许一生也找不到黄泉路。
    黄泉路没有固定的特征,有时出现在一片森林里,有时出现在一片湖面之上,有时,就比如现在,会出现在一条峡谷之中。
    林天睁开了眼,他没有立刻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但身上没有半点真气,连气力也没剩下多少,在这险恶之地,这跟死了没多少区别,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耳边传来风的呼啸声,这里没有野兽的嘶叫。
    林天的眼中出现寒雪衣的影子,也许这是幻境。
    他慢慢站了起来,他没死,只要没死就有一丝机会,寒雪衣在等他,他死了,她可能就活不了。
    四周,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其它声音,两边的绝壁不可攀越。
    这里有雾,更浓,却不是白色,而是淡黄色。
    黄泉路?
    林天的眼里陡然有了神采,这是他进入云雾仙境以来,心中第一次有了波澜。
    进云海,路茫茫,走黄泉,人不归。
    林天的嘴里再次低喃起这句话。
    人不归,寒雪衣在等他,他不能不归,纵使前方是地狱,他也要走出一条生路。
    没有半点真气的林天,已经和凡人无异,但让林天有一丝渺茫希望的是,他还能看得见,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他能看得见方圆五十米的范围。
    地上的鹅卵石呈淡黄色,或许是风化实在严重,有的石头,林天一踩就碎,碎成一片残渣。
    空气中传来一股肃杀的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凄凉,这里,是死亡的殿堂。
    林天捡起了掉在一边的飞剑,向前方走去,只要沿着黄泉路走,就一定可以找到天香兰。
    云海之内,瘴气颇重,黄泉路中,更是如此,一些毒物,最喜欢在这里定居。
    林天才走几百步,就看见一条全身斑斓的毒蛇,半米来长,正弓起头对他吐着信子。
    蛇信子红得发黑,从中间分开,像一把刀叉。
    林天停了下来,将剑举在身前。
    他现在没有一点真气,五识的灵敏度降到了最低,随时出现的危险,可能瞬间就能要了他的命。
    蛇不停地吐着信子,发出‘咝咝’的异响,半个身体弓了起来,似乎在判断双方的实力。
    嗖,一秒钟不到,原本弓着身体的蛇突然跳起来,瞬间就到了林天的眼前。
    林天心里一惊,这条蛇的速度太快了,几乎让他反应不过来,等他把剑挥动,这条蛇已经张开毒牙,向他的脸咬来。
    林天的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像一边侧去,同时,手上的剑向脸上劈来。
    蛇已经距他不足半米,如果不砍掉蛇的脑袋,即使自己往一边侧去说不定它同样能咬到自己。
    剑似乎被什么挡了一下,但随后又将挡住它的东西切成了两半。
    蛇,的确身首异处,但是被削掉了脑袋的蛇身忽然喷出一股鲜血,向林天的身上洒来。
    这血喷洒的范围有点大,林天已经避让不及,只能闭上眼睛,防止这些蛇血溅到眼睛里。
    嗞,仿佛金属丢进强酸,林天身上被蛇血喷到的地方,无不冒出白汽,有衣服挡住的地方,衣服立刻焦黑一片,没有衣服挡住的地方,皮肉立刻溃烂,像化脓一样,下一刻就从这些溃烂的地方流出一股黄色的肉浆。
    “啊。”
    林天突然扔掉飞剑,而后用手捂住脸滚到一边。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那些蛇血喷到脸上,他不知道究竟把自己伤得如何,但是他却感觉到一种直达心底的痛,痛的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从未有今天这样痛过,这种痛让他几乎想自杀。
    但是,林天不敢自杀,寒雪衣在等他。
    他滚到一边,是怕蛇即使被削成两半还没死,这样的情况他见过,他父亲的朋友就是这样被一条断了身体的蛇咬到,最后抢救不及时,不得不截肢。
    痛,锥心的痛,林天在地上打滚,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脸,身上的痛他已经顾不着,脸上的痛才让他不欲生。
    手上传来一种湿润的感觉,像粘上了一层泥浆,慢慢地,林天感觉脸上有几处坑洼,那些坑洼的部位开始发烫,随后意识慢慢变得模糊,双眼不再看得清。
    林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迷茫地看着上空,他有种预感,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吓人。
    脚上那些被他主动挖开的血肉可能重新长回原样,但是他不知道脸上那些被蛇血腐蚀出来的伤口还能不能复原,如果不能,他肯定像一个怪物。
    寒雪衣在等他。
    林天站了起来,即使要死,他也要等到救醒寒雪衣之后。
    身上的衣服有几处已经焦黑一片,手上有几处溃烂的坑洼,林天知道,自己的脸上或许也像手一样。
    弹飞身上不知名的几只小虫和蜘蛛,林天向之前选定的方向走去。
    那条蛇,已经成了一堆白骨,只有一层蛇皮,蛇肉像被什么从里面吃掉了一样,也许是蚂蚁,也许不是。
    峡谷底下很昏暗,林天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天。
    身上的干粮早已经吃完,所以一路上,看见刚死不久的野兽飞禽,林天都会上前割下两块肉生吃下去,渴了,就喝两口兽血,或者找到几棵罕有的花草,不管有没有毒,揉成渣,舔掉手上的汁液。
    也许过了两天,或者三天,甚至五天十天,但是不管是几天,他都和一只野兽无异,在这峡谷下存活了几天的野兽。
    林天的身上早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不是溃烂的血坑,就是高高隆起的毒包,或者紫红色中毒不浅的皮肤。
    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他麻木了,或者说他已经死了,只有一具空壳,灵魂因为信念暂时还没有离体。
    现在的林天,比行尸更像行尸,比走肉更像走肉。
    前方忽然有不同的色彩出现,似乎是一朵花,长在悬崖的峭壁上,离地面大概有二十多米高。
    林天并不打算去摘这多花,也许喝掉它的汁液,还不够补充他攀爬悬崖耗费的体力。
    但是,刚刚走两步的林天却停了下来,原本暗淡的目光突然清晰,头再一次抬了起来。
    那朵花的旁边,出现了另一多花,刚刚被岩石挡住了。
    这两朵花很相似,都是花开三瓣,茎生两片绿叶,二十厘米高,均已盛开,只不过一朵花纯蓝,一朵花纯白,相距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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