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兔子却迟迟没有下口,她盯着文宁身旁的画像,亦图的画像栩栩如生。
    兔子伸出一只手按住亦图的画像,眼睛里的火光明灭不定。
    文宁顺着兔子的眼神看去,他想:或许这时候的兔子是认识亦图的。
    兔子虽然没有吸食文宁颈部的鲜血,但她还是压制在文宁的上方,另一只手依旧按在文宁的身侧。
    文宁试探性的动了一下,兔子警觉的看向他,如同野兽对待猎物般的嘶吼了几声,以示威严。
    当兔子再度看向亦图的画像时,眼睛里的凶恶便少了些,反倒是多出几分恐惧,委屈。
    文宁心念一动,将他的脸变成亦图的样子,他学着亦图的语气,轻轻的抚着兔子僵直的背部:“忘了吧……忘了吧……”
    兔子的目光终于从画像上移开,她看着文宁的脸,咻的便从他身上离开了。
    却因起的太快,撞到了洞顶,一下子便又摔了下来。
    文宁忙起身扶起兔子:“怎么样?”
    “离我远一些!远一些!”
    声音沙哑完全不似往日那般清脆。
    文宁看兔子灵台似乎有几分清明,便强迫她看着自己:“你看看我,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兔子甩开文宁的手,嘶吼道:“我不想喝你的血,你走啊,滚啊。”
    难道之前亦图有给兔子吸食过鲜血?
    突然,兔子将她自己的手腕放进了嘴里,一口咬了下去。
    刹那间,鲜血直流。
    “你做什么?”文宁试图将兔子的手腕拽出来,却被兔子一掌击退。
    披头散发的她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鬼,残存的理智被鲜血的味道一点一点吞噬。
    自己吸食自己的鲜血,这该是怎样的怪物?
    文宁变回自己的模样,眼睁睁的看着兔子用力吸食着她的手腕,像是饿极的野兽。
    兔子看起来对亦图有种天生的敬畏,就算是在疯魔的情况下,她宁愿吸食自己也不愿伤亦图分毫。
    就算是对着亦图的画像,她也能有敬畏之心。
    终于,兔子的手腕垂下,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的唇上,墨汁与血迹早已混到一起成了血墨。
    文宁扶起兔子,她手腕上的伤深可见骨。
    到底是怎样的欲望,才能无视这噬骨的疼痛。
    文宁将兔子放到床上,无力的靠在一边,双目空洞。
    他知道无数的怪症魔物,也知道无数的医治之法,可兔子这情况他却无能为力。
    “亦图啊,她究竟是谁?你当年将她藏的如此严实,我和桑齐都不知道。只是你可曾想过:当你魂归于天地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嗜血本能,纵然天大地大,又哪里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文宁!”
    是桑齐在洞外呼喊。
    文宁无力道:“就你自己吧?你自己进来。”
    桑齐皱了一下眉头,走了进去:“就我自己,你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这……”
    当他看到眼前的情形时,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地上还有被墨洒了一半的亦图的画像,他将画像捡起:“好端端的,怎么画起亦图来?”
    文宁抬手将画像烧了。
    桑齐不禁跳脚:“做什么?你做什么?”
    “烧了吧,都是它惹出的祸。”
    桑齐这才注意到床上躺着的兔子:“她怎么了?这又是血又是墨汁的?不就是让你解释吗?动手了?文宁,你好歹是堂堂天界四皇子,对一只兔子动手,太不男人了吧?”
    文宁无视桑齐的牢骚,将兔子手腕上的伤口给桑齐看:“你可曾听说过吸食自己鲜血的魔物?”
    “吸食自己的鲜血?”桑齐摇摇头,“蝙蝠妖嗜好吸血,但也从不吸食自己的啊,况且她是只兔子,不是吃草的吗?她这手腕上的伤是自己咬的?”
    “是。”文宁点点头,“她是在看到亦图的画像之后才犯病的,我觉得她可能与亦图认识。”
    “不会吧?”桑齐面露焦灼之色,“以你我和亦图的关系,怎么可能会连他养了只嗜血的兔子都不知道。”
    “或许她不止是一只兔子呢?”
    “啊?”桑齐有些不信,“她修为不高,你我都看得出原身是只兔子啊,胖乎乎的那种。”
    “那是你没见过与蛇妖拼死一搏时的她,莫说是你我,就算是临易也挡不住。”文宁想起那日的斑斑血雨,至今仍觉得触目惊心。
    “临易都不行?”桑齐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文宁摇摇头,“她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吸食亦图的鲜血,可见与亦图关系匪浅。而你我又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只有一个可能,是亦图有意藏起了她。”
    桑齐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文宁的推断:“亦图有多痛恨魔族,你我都知道,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你看兔子现在的模样分明不是正道之物,亦图该恨她才是啊。”
    “倘若我一开始见她就是这个样子,也会想着除掉她。可我认识了她几百年,她都只是一只兔子,这嗜血的魔性是在前段日子与蛇妖大战之后才有,就凭此说她是魔物要除掉她,我是不乐意的。”
    “呵。”桑齐冷笑道:“如今你倒是善良的,可当年你们天界怎么都那么狠呢?拿天夷山做战场就算了,还想把天夷山的生灵同魔族一起消灭?倘若不是亦图想出这移山的法子,天夷山怕就是修罗场了吧?”
    “当年的天夷山被魔界占领,里面的生灵尽数沾染上魔气,倘若放出势必天下大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若不是万不得已,怎会出此下册?天夷山不是只有妖族,也有天族众仙。
    是百般权衡之后,才做出的决定,舍天夷保苍生。”
    桑齐依旧冷笑道:“当真是大道啊,我等妖孽理解不了,也不愿意理解。”
    文宁皱眉将兔子手腕上的伤包扎好,放进被子里:“不管你信与不信,当年我不是存心要抛下亦图和你的。”
    第66章 猛虎嗅蔷薇(一)
    桑齐手里的棍子指着文宁鼻尖:“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说好的去搬救兵,可我们等了三天三夜,等来的只是天界肆意的屠杀。若不是我运气好,你以为我能活到现在?”
    文宁的手暗暗的握成了拳头:“我当年一回去就被抓进了天罚殿,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夷山已经不在了。”
    “往事已然过去,自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桑齐将棍子收回,双目中还是有掩不住的怒气。
    “大王,你在吗?”
    洞外传来蔷薇的声音,将文宁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你也不想她看到兔子这副模样吧?看在亦图的面子上,今日我先帮你挡一挡。”桑齐说完走了出去。
    蔷薇看到桑齐,很是惊讶:“你不是说你去山顶打坐吗?”
    桑齐笑了一下,道:“打坐完了,来这里找文宁叙叙旧啊。”
    “哦,那大王在里面吗?”蔷薇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子,“大王不是不开心嘛,我去山下买了点胡萝卜糕,拿进去给大王尝尝。”
    蔷薇抬脚便要进去,被桑齐一把拉了回来,他还顺手夹了一块胡萝卜糕放入口中:“嗯……挺好吃的,送我吃吧?”
    “你吃?”蔷薇惊讶的看着桑齐,“你不是老虎吗?喜欢吃胡萝卜?”
    “偶尔换下口味也不错,对了,前些日子你跟我说你的花开了,我现在想去看看……”桑齐边说边拉着蔷薇往前走。
    “可大王……”
    “大王什么大王?她正跟文宁说话呢,顾不上你。”
    “可……”蔷薇看着桑齐拉自己的手,“他二人说话的内容不是关于你吗?不是因为你死皮赖脸的在这待着吗?”
    “死皮赖脸?”桑齐回头甩了一下长胡子,佯怒道:“你也觉得是我死皮赖脸?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可……”蔷薇咬咬牙,一字一句道:“这里归大王管。”
    桑齐被噎了一下,也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方甩了一下袖子道:“你大王不就是一只兔子吗?信不信我明就吃了她。”
    “你说真的?”蔷薇握着纸袋子的手,越握越紧,将纸袋子捏的簌簌响。
    “难道有假?”
    他桑齐的嘴里何曾服过软?
    “我再问你一次,你说的可是气话?”
    蔷薇神色郑重,桑齐看她这样知她当了真,但作为虎他不能慫。
    “真话。”
    蔷薇将纸袋扔到一边,抽出背上的弓箭,将箭尖对准桑齐:“我最后问你一次,是否是气话?”
    “你这是做什么?”桑齐看蔷薇动了真格,面上不禁有些恼怒,“别说是你,就是你大王现在来了,也奈何不了我。”
    “那就试试。”蔷薇跃至空中,剑尖对准了桑齐的胸口。
    桑齐眼中的怒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之色:“你动真格的?”
    “难道有假?”
    话音未落,箭已离弦。
    桑齐忙飞身躲开,握住蔷薇握弓的手:“你闹什么?”
    “我闹什么?”蔷薇冷笑道:“我敬你是我救命恩人不假,但你意图对我大王不利,便是我蔷薇的敌人!”
    “就你这两下子。”桑齐一个反手夺去蔷薇手中的弓,“我都懒得跟你打。”
    “是吗?”蔷薇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但我想跟你打。”
    “你这蔷薇花是带刺的是吧?”桑齐躲闪不及,垂至胸前的胡子被砍断了一截,“我这胡子跟你有仇吗?”
    “我看不惯。”蔷薇手中的匕首再度向桑齐招呼过去。
    “你怎么这么经不起玩笑啊?”桑齐边躲闪边急切的道:“我说吃你大王,我真吃吗?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蔷薇停下攻击道:“我问了你三遍,事不过三。”
    “我一大老虎,我能向你服软吗?”桑齐用大拇指反指着自己,那模样活脱脱的一个二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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