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抬手抹了下眼角,是有一滴泪。但这不是感动,是对这一段荒唐而又来不及开始便已逝去的恋情一个交待。
    她将胥泽秋推开:“公子说笑了,桃子对公子并无心意。倘若有,也是以前了。”
    胥泽秋犹自不愿意松手:“我不相信。”
    “不相信?”桃子苦笑道:“当初我也不相信你对我无情,可事实告诉我你就是无情。”
    “不是的,我对姑娘有情,从第一眼开始。”
    “只可惜,我没有。”
    真爱,没有倘若,只有飞蛾扑火一般的信念。
    而她对他又有什么爱呢?不过是月光下英雄救美的情结而已。
    远不如跟那个傻乞丐在一起来的快乐。
    第19章 桃花安(十六)
    桃子回到山上后,便钻进原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天昏地暗,不知时日。
    兔子也不去管她,任由她睡去。
    直到有一日,穷途动荡,有外物闯入,且这个外物很是狂躁。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穷途都很安静没有外物闯入了,当然要除了被文宁引入的高卓。
    难不成除妖成名的邪风又在人间刮了起来?
    兔子和文宁对视一眼,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赶了过去。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就像地上有条蛇,一般人会避开。
    倘若这个人有本事,他会打七寸;但倘若这条蛇比人大上几百倍,人根本碰不到它的七寸,在蛇冬眠的情况下有本事的人会选择避开,很少有人会傻到将蛇唤醒。
    然而,总有例外。
    穷途现在就相当于那条蛇,高卓便是那个傻到将蛇唤醒,还要去打蛇信儿的人。
    高卓进过穷途一次,他深知这个法阵不仅会吸收他的法力还会造成反噬,可他丝毫不在意,甚至有不把他自己弄出个好歹就绝不罢手的意思。
    兔子与文宁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少年如此做是何目的?
    但见死不救,总归有些于心不忍。
    文宁道:“你将他救出吧。他认识我,如果见到我必定会喋喋不休,还是不见的好。”
    说罢,文宁隐去了身形。
    兔子挥手将高卓抓出阵外:“你是何人?到这里做什么?”
    做戏做全套,还是装不认识好了。
    高卓面上的喜悦在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间褪去:“你是?”
    兔子将高卓放到地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此山归我管,你说我是谁?”
    高卓连忙拱手道:“不知是山神大驾,高卓想向山神打听一个人。”
    山神?
    兔子的脑子里突然晃出一个场景:翻山倒海,血肉横飞。但只一瞬,根本来不及回忆。
    “你想打听谁?”
    高卓见山神应声,面露喜色:“一个叫桃子的姑娘,上次我在这里险些昏倒,就是她救的。”
    “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受伤,然后等她出现?”兔子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办法?
    “是。”高卓不好意思的讪笑,他也知道这不是个好办法,但是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你下山吧,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兔子凌空浮在空中,衣袖翩飞。远远望去,还真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高卓眼看山神要离去,急忙唤住:“山神,可不可以告诉我她住在哪里?”
    兔子想:神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她也这样好了。
    所以,高卓只看到山神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凭空消失了。
    是真的消失了,不是飞走了。
    高卓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都说神仙比大道更难琢磨不是没道理的。”
    “桃子!”高卓突然大喊,引起山谷阵阵的回声,“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隐去身形的兔子和文宁被吓了一跳,差点就露了形。
    预料之中的无人应答,高卓长吁一口气,再次踏入了穷途。
    这次却是长驱直入,没有任何阻拦。
    文宁看了一眼兔子:“你取消了穷途对他的敌意?”
    兔子点点头,面露委屈:“不然呢?他这么死心眼,万一没日没夜的在这里胡闹,难道我一直在这儿看着他不成?再说万一真出点什么好歹,桃子还不把我的兔子洞掀了?”
    她这个大王当的容易吗?
    诚如兔子说的那般,高卓时个死心眼。他见周边的阵法突然没了作用,便心有不甘向四周胡乱攻击,直到得不到任何回应,才蔫蔫的下了山。
    只是他并未回医馆,而是径直去了镇南莫家。
    莫茹的莫。
    原来,高卓从医馆处打听出送他来的是位姑娘,且容颜娇娆,他便一心认定是桃子送他来的。只是不知为何,桃子不愿出面见他。
    他在镇上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桃子,但却碰到了胥泽秋和莫茹。
    胥泽秋看到高卓时也很惊讶,他将自己在医馆门前遇到桃子一事告诉了高卓,只是将他与桃子之间的纠葛隐去不提。
    高卓听说后更是确信桃子就在附近,只是出于某种不得已的苦衷才不愿意见他。
    胥泽秋也看出了高卓对桃子的情感,虽然心中略有不服,但也无可奈何。
    那晚桃子甩开他之后拐了个弯就消失了,他心中极为挂念,便邀请高卓前去莫府暂住,心想多个人一起找总是好的。
    高卓身上所带的银钱也不多了,见胥泽秋邀请也就没有推辞。虽然他二人目前属于竞争关系,但胥泽秋这个人还算正直,他并不担心会遭遇什么阴招。
    莫家现在的莫夫人原本是个妾侍,是莫茹的娘去世后才被扶正的。因此她极不喜欢莫茹,平日里只把她当丫鬟使唤,言语里也没少讥讽。
    莫家老爷平日里就不喜管这些琐事,再加上莫夫人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对于这个女儿更是一年都想不起来一次。
    若不是胥家夫人念在姐妹之情,怜莫茹过的凄苦,命胥泽秋带着小时候定下的婚书和聘礼前来履行约定,她怕是要被随便配个浪荡公子便了此余生了。
    原本莫夫人是不愿放人的,她觉得小丫头太小,还没为家出过力怎好许配人家?但胥泽秋带来的钱财又让她眼馋,因此百般讨价还价之后终是放了人。
    自踏出莫家开始,莫茹便发誓不再回到这个家半步,可如今为了胥泽秋她又回到了这里,不可谓不情深义重。
    莫夫人原本并不想让他们三人住在莫家,但胥泽秋许了她很多银钱,她也就默许了三人的存在,每日里有事无事的便会寻个茬儿要钱。
    高卓回来的时候,她刚好从莫茹房间走出:“哟,高大公子回来了,刚给你们送来了上好的荔枝。”
    高卓看到一串银钱被她揣入怀中,淡淡的笑了一下:“当真善心菩萨?若是不贪财就更好了。”
    “哼。”莫夫人冷哼一声,便带着身边的小丫鬟走了。毕竟都是财神爷,她这人一向不同财神爷计较。
    高卓回到房间,看到桌子上的荔枝:“这便是上好的荔枝?”
    莫茹忙将荔枝扔掉,沏出两杯茶:“那个女人你们又不是不晓得,她嘴里的好的必是坏的。不说了,你今日去闯法阵可有收获?”
    高卓摇摇头,看向胥泽秋:“你呢?”
    胥泽秋也摇摇头,叹气道:“我在镇上也没查出个结果。”
    莫茹安慰二人:“你二人也别急,什么事都得慢慢来。”
    短暂的寂静。
    “要不我们画个像,去镇上问问吧?”高卓的一杯茶饮尽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泽秋愣了一下,道:“这也是个办法,只是谁会作画?若是画一些花鸟鱼虫的风景图我也还行,但是画人就不行了。”
    “我在九星府的时候,曾经看到我师兄乌兴思画通缉令,因为好奇学了那么一点,如今只好赶鸭子上架。”高卓转头对莫茹道:“劳烦莫姑娘为在下准备笔墨。”
    莫茹应声去了。
    胥泽秋盯着高卓思虑良久,终于开口问道:“你与桃子现在是?”
    高卓皱眉苦笑:“人都找不到,说什么都是空谈罢了。再说她为了你去龙城,你倒反过来问我?”
    “我……”胥泽秋还是没有说出口,“时过境迁,她怕是已经忘了我了。”
    “我倒是希望她忘了你。”高卓丝毫的不避讳,“你不知道当她知道你与莫姑娘有婚约时,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差点在当街就被马车撞了。要不是知道你这个人本性还算不错,我才不会答应同你一起找桃子。”
    胥泽秋笑笑不说话。他能说什么呢?要怪就怪天意弄人吧。
    莫茹将笔墨纸砚拿了进来:“莫茹为高公子磨墨。”
    “多谢。”高卓将宣纸展开,比划了半天才在右上角动笔。
    毕竟不是画师,在撕了数张宣纸后才渐入佳境,笔下慢慢有了个人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高卓终于将笔搁下:“只能这样了,再像也不能了。”
    胥泽秋和莫茹相视一笑,有些无奈:“这差的有点多,凭这画像认出来怕是有些难度。。”
    高卓也很苦恼:“将就吧,我再画一张,你我二人分开找。问人的时候记得再描述一遍桃子的模样,说不定有人能认出呢。”
    胥泽秋只得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一回生,两回熟。
    第二张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便完成了,且比第一张看去好上许多。
    高卓仿佛来了兴致,又提笔画了第三张,二人才拿了后两张画像出去找。
    小安镇并不大,一条主街道从东往西也不长,二人便决定从两头往中间询问。
    胥泽秋在东,高卓在西。
    东边的胥泽秋:“这位大娘,有没有见过画中的女子,发边喜带桃花,身上有一股子桃香,很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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