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宁乐?!楚月颤抖地伸出手,一点点摸索着摸向宁乐的方向,手掌颤抖地厉害:“宁乐,宁乐!”
    “母妃!”宁乐哭嚷着扑进楚月的怀里,刚才楚月的模样差点吓坏了宁乐,她止不住啜泣的哽咽道:“母妃,宁乐要回宫,要父皇给母妃看病!”
    “好!好!”楚月紧紧搂住怀里温暖的小身子,哽咽出声,饶是身上的剧痛都比不上血浓于水的激动之情,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南宫冥,她要亲自告诉他,她已经把过去都想起来了!
    “噗嗤!”情绪激动之下,楚月顿时气血翻涌,她捂着胸口将万俟烈临走之前丢给她的信物递给宁乐:“去城西……凤羽……”
    心脏猛地一缩,她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只听到宁乐一声尖叫,旋即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入鼻便是难闻的药味,楚月动了动手指,刚要睁开眼,却发觉眼上被一双温凉的大掌给覆住:“别睁眼,你刚刚服药,若是此时睁开眼,容易受强光灼烧。”
    楚月动作一僵,维持着刚醒来的姿势:“你是?”
    那人轻笑一声,语气颇为好笑:“明明是你拿着万俟烈的信物找我来,又为何问我是谁?”凤羽探了把楚月的脉象,沉吟半晌:“脉象倒是稳了下来,你本就受到蛊得腐蚀颇深,现如今又被‘太岁’刺激,能活下来也是一个奇迹。”
    “太岁?”楚月耳朵动了动,嗓音有止不住的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说它是东西也不是东西,说它是活物却也不是活物。”凤羽似乎正在捣药,“笃笃”的石杵击打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屋内显得格外清晰,“你也算是幸运,恰好我手里前不久刚得了凤栖草,方能让‘太岁’沉睡一会,但若是等它再醒的话,恐怕就算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楚月心中一紧,下意识的问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凤羽沉默一瞬,声音格外凝重:“方法倒是有,但是代价极为严峻。你身上既有‘太岁’,又有一种不知名的蛊物,两者叠加的威力极为棘手,若是一个掌控不好的话,恐怕会凶多吉少。”
    原来,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楚月脸上露出苦笑,合起来的眼前倏尔浮现南宫冥的面容:“凤羽,万俟烈告诉我,用这一个信物可以换你一个承诺!”
    凤羽微微挑眉:“难道你不是让我救你?”
    楚月摇摇头,语气里有止不住的怀念与怅惘:“我要你答应,安全护送我和宁乐回到北漠!”
    捣药声戛然而止,只剩下药炉“扑腾”着热烈燃烧的“噼啪”声响,“咕嘟咕嘟”沸煮开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略微惊讶而兴味的声音:“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况且你这是两个要求吧?”凤羽挑高眉头,既然要答应护送她们母女平安回到北漠,那他在途中不仅要护着她们的安危,还得继续给楚月续命,他微微眯起眼睛,狭长的狐狸眼闪烁着兴趣,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人敢算计他凤九的人。
    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楚月也丝毫没觉得尴尬,苦笑着开口:“若非迫于无奈,再加上我初来乍到西戎,除了万俟烈,并无其他信任的对象,只能拜托你了。若是你觉得不公平的话,你只要将宁乐平安送回北漠即可。”
    凤羽淡淡的擦拭着沾满药汁的工具:“既然我答应万俟烈,无偿答应他一个条件,那我凤九就不会失信于人。你且准备什么时候上路?还是要等到万俟烈回来?”
    万俟烈刚走没几天,若是要等他彻底将羌族征服,最少也要月余,她咬了咬牙,断然道:“我等不了他,我们过两天便启程。”她身上的蛊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苏醒,况且若是继续停留在西戎,还有个王洵在一旁虎视眈眈。想到王洵,楚月心尖一动:“这‘太岁’可是胡族之物?”
    凤羽颇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自然,这西戎除了胡族之外,并无第二家会有人饲养这蛊虫。”
    果然是王洵所为!楚月心中暗暗道,那日便是她在街上撞到王洵之后,回去便是蛊发,看来王洵是早就盯上了她,只是一直在等万俟烈离开亦或者自己孤身离开万府的机会!但旋即她又忍不住好奇道:“那这胡族的养蛊之术又从什么地方来的?蛊虫这么厉害,为何西戎不大肆繁殖?”
    她心中疑问太多,凤羽也不嫌烦,只是纯粹当聊聊天,打发时间,漫不经心的整理着手中的药物:“多年前,养蛊之术兴起于苗族,苗疆地热天潮,形成天然的巢穴,颇得毒虫喜欢。后便有苗族德高望重之人,习得了这养蛊之术。最后也不知怎么的,便也落进了胡族的手里。”
    原来如此!楚月恍然大悟,追问道:“那现在苗族呢?”
    凤羽沉默一瞬,嗓音骤然变冷:“消失了,全族被灭。胡族得到了养蛊之术之后,为杜绝其他人知道其中的秘法,便将苗族足足三百多人统统屠戮,连鸡狗也不曾放过。至此这养蛊之术便光明正大的从苗族的至宝变为了胡族的镇宅之宝。”
    足足屠戮了三百多人的性命?楚月身体忍不住发冷:“即便是这样,西戎王也不管?”凤羽冷笑一声:“全族被灭,这在西戎是决不能被容忍的底线。那时西戎王震怒,要严查此事,后来胡族的族长愿意将此蛊上奉给吾王,并且归顺西戎,西戎王认识到蛊术的强大,旋即便选择的妥协……甚至帮助胡族掩饰他们的罪证。”
    “岂有此理!”楚月忍不住怒道,一连三百多条人命,就这样被轻描淡写的给一带而过!凤羽见她气得脸色涨红,沉郁的心情略微有所缓解:“只不顾风水轮流转,该来的迟早会来。几年前胡族不知被何人报复,竟然一夜之间全部蒸发,生死不知。有人说是多年前遗留的苗族遗孤前来复仇,但其中究竟为何,无人知晓。”
    “而所谓的蛊王之术,也消失不见。仅存的一些胡族的支脉,只能凭借记忆力的印象,重新摸索养蛊之术。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顺利。”这也是为什么王洵得知楚月毁了那些花草如此震怒的原因,那些花是他费尽心思,派人无数人冒死潜入苗族之前的居住地,接连损失了好几千人才勉强运回几株的“茂迭花”,名字很好听,却是养蛊王最不可少的一枚药引。
    楚月听完,脸色微沉,良久才沉吟道:“凤……我便称你为凤九吧,有一事还得托你,你帮我去这个地方,接一个人回来。”
    凤九挑眉看了看地址:“没想到万俟烈竟然连这个地方也告诉了你。”这地方乃是万家的老宅,之前万家没有发达之际,接连好几代均是在此地繁衍生存,得到西戎王重视之后,这才举家迁至帝都,倒是老宅也派人好好看守,一般甚少有人前去。
    “万俟烈……的确是值得信任的好伙伴。”楚月轻叹了口气,当初西戎王质疑她身份的时候,万俟烈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是他冒死也要保下她与宁乐的举动,令楚月无比感动,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替万俟烈解决掉王洵的威胁。
    凤羽倒是没说话,将药碗往旁边一放,便径直走出去:“药需冷上一刻才可。”楚月微微一愣,“那我的眼睛……”
    “受创太久,这几日均不可迎风见日。”凤羽的声音越来越远,楚月摸了摸蒙在眼睛上的纱布,略微叹了口气,心思早已经飞回了北漠,那男人邪肆额眉眼,还有得知自己出事时的歇斯底里。
    南宫冥,我终于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噗嗤——”远在北漠的皇宫里,南宫冥突然觉得体内血液翻滚,竟是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吓得周围的宫人手足无措的大叫太医。
    “楚月……”南宫冥心慌意乱的捂着胸口,体内原本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的蛊虫竟然隐隐有了清醒的状态,他一咬牙,一把揪住太医的衣领,“可是蛊发了?”
    太医连忙颤颤巍巍的给皇上把脉,良久才拧着眉头道:“倒不是皇上的蛊发了,好似是子蛊。”
    子蛊?那岂不就是楚月蛊发作了?南宫冥心中一狠,阴冷的看着太医:“当初你信誓旦旦的说有把握让母蛊沉睡,现在又为何子蛊会突然发作?!”
    太医也是一脸苦闷,他的确是成功让母蛊陷入沉睡,至于为何子蛊会发作,他的确不知啊!
    南宫冥脸色微白:“之前你告诉过朕,若是子蛊提前被激醒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他的拳头攥得青筋暴起,眼底缓缓浮现一抹红煞之意,太医浑身止不住发冷,只能硬着头皮道:“恐怕是……时日无多。”
    “胡说!”南宫冥暴怒的低吼一声,一把揪住太医的衣领,“朕要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全力救治皇后!若是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太医吓得连连应诺:“皇上,但眼下皇后……”她并不在宫内,就算他们想要拼一把,也是束手无策!南宫冥沉了沉眼,大袖一挥,大步流星的迅速朝外走去:“传朕之意,倾出所有御林军,大力搜索南隋境内,率先找到皇后者,封官加爵另赏黄金万两!”
    北漠出重金高价悬赏离宫的皇后与公主,引得天下人蠢蠢欲动,各界人士统统使出浑身解数,四处搜查楚月与宁乐的踪迹。
    而北漠发生的这一切,远在西戎的楚月悄然不知,她正有些焦急的等着凤羽去而复返,耳朵旋即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凤羽清冷浅淡的嗓音蓦然响起:“万夫人,你要找的人我给你带到了。”
    楚月心中一喜,试探性的往前摸了摸索:“浮今?”
    浮今蒙着面,头上还带着头纱,勉强能够遮住她异于常人的面容,她鼻尖嗅了嗅,脸色微变:“你体内的蛊发作了?”
    楚月苦笑的点点头:“我现在恐怕时间不多了。”她剩下唯一仅存的希望就是浮今的师父,但鬼医现在人云游四海,不知踪迹,这毫无目的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无异于大海捞针,浮今探了探楚月的脉象,眉头微皱,旋即用一把小巧的薄如蝉翼的匕首,慢慢在楚月的指尖划开一丝伤口,浓郁如暗紫色的血液瞬间涌出。
    浮今脸色大变:“密金蝉?!”
    听到极为熟悉的名称,楚月有些错愕:“你也认识这蛊?”“密金蝉”她只在王洵的口中听到过,没想到浮今竟然也认识。浮今脸色凝重:“这种蛊,连我师父之前也颇为头疼,只能勉强安抚下来,但一直没有找到祛除的办法。”
    楚月心里一沉:“这么说,就算是鬼医也拿它毫无办法?”浮今咬了咬唇,有些犹豫的看了眼楚月,似乎有些顾忌。但楚月被蒙着眼睛没有看到,只是见浮今没有回应,颇为奇怪:“怎么了?”
    凤羽在一旁统统收入眼底,沉声开口:“若是有什么顾忌,便直接说出来,看能否解决?”浮今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颇为同情的看了眼楚月:“密金蝉不仅在祛除方法上格外棘手,而且更重要的是,它会留种。”
    “留种?”凤羽与楚月不约而同的拧紧眉头,浮今点点头:“它其实是子母蛊,只要母蛊不死,那子蛊就算被逼了出来,还会留下另外一个子蛊种,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次爆发,而且母蛊也有比较狡诈的地方,它可以转移。”
    “只要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就能够将母蛊转移。这才是密金蝉最为难破解的地方。”浮今继续说道,“之前我师父他其实对密金蝉有了一点的对策,但那患者最终没有熬得住密金蝉的折磨,最后也找不到母蛊所在,只能遗憾作罢。”
    “竟然还有母蛊?”楚月喃喃重复,旋即有些不在意的笑了笑,“无所谓,人必有一死,只不过迟早的事情而已。我现在想要回一趟北漠,你刚出谷不久,不若跟我一起,一来可以找找你师父是否在北漠,二来北漠靠近南隋,虽然你说你师父不可能去南隋,但往往最不可能的地方反而充满了无限可能。”
    浮今脸上一喜,刚欲答应旋即想到自己特殊的容貌,脸上的欣喜之意缓缓褪去:“还是算了吧,我这样会给你们带来很大的麻烦的。”
    见她担忧这样的问题,显然并不反感与她一同回北漠,楚月勾了勾嘴角,摸索着从腰间的荷包里那处一小份黑粉:“这本是我之前特意为你调制的,可以改变你的发色与肤色,这样就算是胡族的人也没有办法认出你。”
    浮今欣喜若狂的接过楚月递过来的黑粉,脸上有些难以置信:“真的?”
    见楚月一脸笑意的点点头,她立刻在旁边细细按照楚月的吩咐一点一点的配置,原本的发色逐渐变成与楚月她们别无二样的黑发,顿时又惊喜又复杂,这发色与容貌给她带来了无数异样的眼神,自幼只有师父将她当做平常人对待,其他人均视她如洪水猛兽,现在能够接受她的人又多了一个。
    凤羽见她们二人谈话结束,便从旁慢慢走上前,伸手揭去楚月眼上的纱布:“我现在给你去药,你先别急着睁眼,等过了一会,觉得可以适应了,再慢慢睁开。”
    冰凉的指尖碰到脸部的皮肤令楚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层白蒙蒙的光晕逐渐在她眼前闪烁,楚月心里松了口气,她当真害怕自己真的会失明,心念一动,她突然响起昏迷前宁乐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中一紧:“宁乐呢?”
    正在净手的凤羽动作一顿,慢条斯理的问道:“宁乐是谁?”
    “宁乐是我女儿。”楚月有些着急,她当着孩子的面昏了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吓着宁乐。她慌乱的撑起身子,摸索着要往外跑,“我去看看宁乐。”
    “你如果说得是那个小丫头的话,她倒是天天来。”凤羽的话瞬间吸引了楚月的注意力,宁乐天天来?可是她醒来之后,便一直没有听到宁乐的动静,她还以为宁乐一直在休息。
    “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凤羽丢下一磅重大炸弹,“那小丫头一直吵着要进来,我嫌她碍手碍脚,便让管家将她锁在门外。”
    听及凤羽的话,楚月呼吸一窒,也不知该动怒还是该笑,只能讪讪道:“还望凤九将她带进来。”
    一阵“哒哒哒”小跑着的动静立刻自门外传来,宁乐绷着小脸泫然欲泣的径直扑倒楚月的床边:“母妃。”她紧紧的抱着楚月的脖子,“母妃,你生病好了吗?”
    楚月见她满脸担忧,心里又感动又觉得欣慰:“母妃好多了,宁乐,我们明日回宫好吗?”宁乐眼前一亮:“要回去见父皇了吗?”
    楚月摸着她的笑了笑:“宁乐想父皇了,对吗?难道宁乐跟母妃出来玩不高兴吗?”她故意委屈着脸,宁乐立刻急了:“宁乐跟母妃也很开心,只不过父皇在宫里只有一个人,母妃还有宁乐的嘛!”
    她着急忙慌解释的模样瞬间逗乐了屋子内的人,楚月脸上的气色好了不少,看向凤羽道:“不知凤先生这边可方便今日动身?”
    凤羽淡淡道:“凤某无牵无挂,孤家寡人一个,又有何不方便之说?”
    “但是眼下我们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个难题——”凤羽微微颔首,示意的看向浮今,“王洵已经命大量人手守住西戎出关城门,然后命大批军马在城中搜索浮今姑娘的踪迹,现在想要这么轻松的出去,恐怕难如登天。”
    王洵那边果然还是没有放弃!楚月冷漠的勾起嘴角:“他既然防着我们偷偷摸摸的走,我们就正大光明的离开,况且之前他给我下这一绊子我还没有找他算账!”
    三人简单将路线和离开方法做了下规划,门外却突然响起管家的声音:“夫人,王大人前来探望,正在厅前等候着。”
    竟然已经找上门来了?楚月与浮今对视一眼,随意的披上外衣,脸上掩饰不住的大病初愈的憔悴:“带我去见他。”
    王洵慢悠悠的啜饮着香茗,唇齿留香的口感令他眯起眼睛,潋滟桃花眸漫不经心的看着脸色微白的楚月,勾唇站起身:“万夫人,听闻你最近身体不适,万大人又远在边疆为国效命,念及为官多年,与万大人也是一命相交,特意前来探望。”
    恐怕是为了来看她究竟死了没有吧?楚月对他的话是半点不信,但面上怎么也得过得去,勉强勾起苍白的笑:“多谢王大人体贴,现在已经好了许多,说来倒也奇怪,那日碰上王大人之后,这病就如山倒一般。”
    她眸光微敛,压低杯沿任由清冽的茶香扑在脸上:“倒也凑巧。”
    王洵沉眸静静看着她若无其事的面容,忽然勾唇,一把晃开握在手中的纸扇:“那蛊的确是我激活的。”
    “万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所种的密金蝉乃是我胡族的至宝,百年育得一种,万年才可培育出子母蛊。我虽然不知是谁给你中了这蛊,但这时间唯一能解这蛊的人,只有我胡族的人!”
    楚月没有说话,一双幽暗沉静的眸子只是静静的看着王洵,眼神逐渐转冷:“你想要做什么?”
    王洵“哗”得一声将扇子收了起来,轻佻的勾起楚月的下巴:“交出那个女人。”楚月忽然笑出声:“王大人,你说的那个女人是哪个女人?”
    “少给我装傻!”王洵怒道,“楚月,若是你今日交出那个女人便罢,若是执意不悔,就别怪我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我之前可是看在万俟烈的份上,才不肯与你多做计较,别以为糊弄过吾王,便能轻易脱身!”
    楚月一手毁了他胡族根基一事暂且不提,但是那个女人才是他们胡族真正复兴的希望!只要先让楚月把人交出来。之后……王洵阴沉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左手不受控制的在身后扭曲。
    “只要你把人交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不仅帮你隐藏行踪,不让北漠那边找到你,还能立刻把你的蛊给解了。”
    他语音瞬间低哑下来,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万夫人,万俟烈这人一丁点情趣也不知,你跟着他难道就不觉得委屈?”他轻佻的伸手覆盖住楚月的手背,楚月立刻好似触电一般,猛地收回手站起身:“王大人,我身体不适,暂且就不送了。”
    王洵脸色阴沉的盯着楚月离开的背影,眼神一点一点沉了下来,手中的折扇瞬间涅灭,眼底猩红好似择人欲噬。
    楚月,既然你敬酒不吃,就别怪我来行罚酒了!
    入夜,万府陷入万籁俱静。楚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王洵说的话再一次事无巨细的在她耳边浮现。她烦躁的坐起身,一脸凝重:她总觉得王洵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现在万俟烈又不在府中,若是他当真相出什么诡计,她又该如何脱身?
    正当她满腹心事的时候,窗外忽然听到一点儿响动:“谁?”她眸光一凛,立刻警惕的握住枕边的匕首,小心翼翼的逼近窗户,却隐隐听到一声声的惨叫。
    她脸色瞬间大变,直接拉开门冲了出去,赫然发现万府早已经尸横遍野,鲜红的血液立刻刺激红了楚月的双眼,她立刻掉头拼命的往宁乐的房间跑去,幸好宁乐的房间依然处于安静之中,还未等她松了一口气,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一道人影令她立刻变了脸色。
    “王洵。”她咬牙切齿的瞪着手持长剑,玩味的注视着她的男人,双手死死的攥紧,“你有什么直接冲我来,不要伤害孩子。”
    王洵阴沉的眼底浮现一抹冷笑:“我倒是也不想对小孩子下手,可是万夫人竟然这般不配合,我也是束手无策。不过这小姑娘倒是颇有做药人的资质。”他嘴角勾起嘲讽讥诮的蔑笑,“不知现在万夫人可否考虑一下王某的条件?”
    “你想要那个女人?”楚月喉头微微动了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抵住宁乐脖子的长剑,“王洵,你如此大动干戈,就不怕吾王治你得罪吗?况且万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俟烈和蒙古族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万俟烈?”王洵得意仰天大笑,“他现在恐怕是自顾不暇,又怎么能顾得上你?”
    楚月心中瞬间一沉:万俟烈出事了!恐怕万府今晚难逃血光之灾!
    她双眼死死的盯着双眼紧闭的宁乐,嘴唇血色尽褪:“王洵,万俟烈乃是蒙古族的首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西戎王追究下来,你也难逃此咎!”
    “万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大人今晚可是与朝中各路大人欢饮达旦一整宿,对于万府之事可是一无所知。”王洵睁着眼睛说瞎话,眼神一厉,将剑往里面威胁的顶了顶,“楚月,我可没这么多精力陪你兜圈子,若是再不把那女人交出来的话,就别怪我心狠了!”
    怎么办?怎么办?楚月急的背后不住的冒冷汗,难道真的要将浮今交给王洵吗?她面上露出挣扎之色,王洵见她依然犹豫不决,冷笑一声:“看来在万夫人的心里,这小姑娘还比不上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既然如此,我就先给你点教训,万夫人再做决定也不迟!”他猛地挥剑直接砍向宁乐的手腕,楚月脸色大变,想也不想的直接扑了过去:“不要!”
    “锵——”一飞镖直接将王洵的剑震开,一白色人影直接破窗而出,直接与王洵缠斗起来,楚月立刻抱着晕迷不醒的宁乐躲在一侧,来人正是凤九,他眉头紧锁,一剑将王洵逼退,凌厉的剑气震得王洵心中气血翻滚,眼神阴怒:“凤羽?我警告你,你别多管闲事!”
    凤九神情冷淡,遥遥拿剑指着王洵:“既然我答应了万俟烈,那这闲事我凤九便是管定了!”王洵擦了擦溢出嘴角的血丝,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就凭你这被凤家逐出家门的废物?”
    凤羽眸光一冷:“对付你,足矣。”银白的剑光猛地刺向王洵的方向,王洵下意识的闭上眼,却猛地发现凤九并未与他多做纠缠,反而连带着楚月与宁乐也一同消失在房间内。
    中计了!王洵咬牙,愤怒的低咒一声,一剑将结实的桌子瞬间劈成两半。直接破窗而出,双眼凌厉的在底下缠斗混乱不已的人群内逡巡。
    楚月脚步迅速的紧跟在凤九的身后,宁乐被他抱在怀里,三人迅速躲闪在假山的背后,楚月喘着粗气,手脚发软的接过宁乐,心中既是庆幸又是感激:“凤九,多谢。”凤羽只是淡淡的撇了撇眼,沉静的眼神盯着外面的动静:“王洵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赶在天亮之前离开西戎。”
    “浮今呢?”楚月突然想到浮今尚且还是万府内,顿时有些惊慌,“若是浮今被王洵抓住,我们再想救她出来恐怕是难上加难!”
    本来之前救出浮今就是意外,若是这次浮今再次被王洵抓住,有了前车之鉴,王洵定会加派人手看管,到时候浮今定然必死无疑。
    凤羽颇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良久才蓦然出声:“你为什么要救她?”楚月一楞,没反应过来他所说为何。
    “你与浮今素不相识,王洵对你咄咄相逼,你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直接将浮今交了出去?”凤羽双眼紧紧盯着外面厮杀的惨烈场景,气息不为所动,楚月抿了抿唇,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若说是想救人一命,我自然没有这么伟大。浮今的师父是唯一有可能解开我身上蛊得人,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住浮今的性命,找到鬼医。”
    她抱紧了宁乐,脸上的苦涩之意更重:“我是不是很自私?为了自己的性命,将万府推入了万丈深渊,甚至还连累的万俟烈。”
    如果不是她的话,万俟烈与王洵虽然彼此不对付,但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但是今晚一难,万府定然受到重创,而远在边疆的万俟烈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
    楚月难堪的移开视线,不敢看向凤羽,凤羽蓦然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她茫然的抬头,却见他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恍若天姿:“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起码你没有将人交出去。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你只顾着一昧的保护人命而枉顾他人,就算我凤九背信弃义,也绝对不会答应万俟烈的请求。”
    他淡淡看了眼沉默不言的楚月,伸手按下一侧的突起的石头,“轰隆”一声侧边的石门蓦然缓缓打开,竟然是一条幽暗的暗道。凤羽率先走了进去:“这条暗道通往城西的一处住所,浮今已经被我安置在那里,马车也已经备好,我们现在立刻赶过去汇合,今晚就离开。”
    楚月抱着宁乐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看向万府的方向,凤羽似是瞧出了她的顾虑:“你且放心,万府此次虽然遭此劫难,但并非你想的那么糟糕。蒙古族向来骁勇善战,虽然王洵偷袭得手,但是一时半会也占不了上风,找不到你们的话,他自然而然便会撤走。”
    听凤羽这般说,楚月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大石便轻松了些许,搂着宁乐紧跟在凤羽的身后,弯弯曲曲的暗道散发着潮湿的气味,明显之前甚少有人走动。楚月不经意的问道:“这通道也是万俟烈告知于你的?”
    凤九脚步不停:“不,万俟烈经常通过这通道前去找我。”他并未与楚月多做解释,不出半柱香的时间,眼前逐渐有淡淡的光影,一声警惕娇软的女声喝道:“是谁?”
    是浮今!楚月松了口气,从暗道内出来便看见浮今手握匕首,警惕的站在暗道出口的对面,一见到是她们平安归来,脸上闪过激动:“楚月!”她连忙小跑上前,无比担忧,“你还好吗?”
    楚月朝她示意的摇摇头:“多亏凤羽来的及时。”若是宁乐有了三长两短,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
    凤羽重新将软剑缠在腰上:“时间不多,我们现在出发!”楚月与浮今一脸凝重的点点头,上车之前,楚月有些迟疑的看向浮今:“浮今,你当真愿意与我一同回北漠?”
    浮今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苦笑:“自然。王洵对我一直穷追不舍,西戎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况且若是我一人的话,也无法摆脱王洵的追杀。而且师父也极有可能会去北漠,若是我找到师父的话,你身上的蛊也就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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