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一身黑的人,就连脸上也带着一张黑漆漆的面具。那面具上除了木材原本的纹路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装饰,勉强算得上装饰的就是木材上原有的疙瘩。这丑陋的面具配上三个窟窿之后,就显得诡异狰狞。
    黑衣黑面但却有一头白发,而且丝毫不做遮挡就那么暴露出来。整个人往黑暗处一站,就像是一截烧焦的木桩顶着个头盖骨一样。
    此人武功之高绝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一只手拎着小白就跟拎着一只兔子一般轻松。
    他穿过暗道来到空旷的地下宝库停了一下。他放下小白仔细查看了那道士和那一身突厥人装束却梳着汉人发髻的死尸之后,那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塞进道士的衣襟,只是没完全藏好,那样子好像就是故意要人发现一样。
    布置完毕,那人拎起小白转身离开。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小白的手指恰好从道士的尸体上划过,那金灿灿的东西唰的一下没影儿了。
    那人穿过暗道回到城隍庙大殿内,此时姨娘问了一句。
    “是大郎回来了吗?”
    随即画面一晃,等到画面恢复只见姨娘已经倒在地上,那人正把一件披风披在姨娘身上,又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口袋放在姨娘身边。
    此时戒色突然从背后偷袭那人,就在一招之间,戒色就无声无息的倒下了。那人迅速扒下那两个突厥兵身上的僧衣和青衫,给戒色和小白换上之后,他拎着俩突厥兵走了。
    片刻之后,那人又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小白面前。他把手里的什么东西塞进小白怀里,然后就嗖的一声上了大梁,再嗖的一声就没了踪影。
    在整个过程中那人没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好像是每一个动作都预先算计好了一样。
    戒色的武功不知道要比小白高多少倍,但在那人面前竟然连一招都接不住,足见此人有多可怕。这人要是出手杀人,只怕那被杀的人还以为喷出来的是别人的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小白感到万幸,因为他可以确定那人绝对不是敌人。
    小白:“西亿欧,还有多久天亮?”
    西亿欧:“现在是凌晨四点五十八分。”
    小白:“我要醒过来。”
    西亿欧:“没问题。”
    小白:“还有就是,兄弟以后就全靠你了。”
    西亿欧:“穿越有风险,做人要低调。为你服务是我的本职,不过你也不能完全依赖我。不靠谱系统其实就是你自己,你若不努力系统就会退化我也会沉睡。为了能在大唐吃香喝辣你得努力呀,千万别偷懒啊。”
    小白:“为啥是吃香喝辣,为啥不能是青史留名?”
    西亿欧:“你想的有点多。”
    双眼猛然睁开,身上所有的感知不仅立刻恢复而且比以前敏锐了十倍不止。黑暗的大殿内伸手不见五指,但小白却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小白坐起身从怀里掏出竹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纸卷。
    小白:“君子好逑,在河之洲,窈窕淑女。明白了,这是开启暗道门的秘钥和顺序。”
    小白掏出火折子点亮蜡烛,又借着火将纸卷烧毁。
    小白心中暗自揣摩:“那个白发黑衣人的意思很明白。他给了我开启机关的秘钥,是为了让我把突厥人引到地下宝库内。可他明明知道地下宝库内只有两具尸体,为啥还要把突厥人引进去?他看见地下宝库空了却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他一定知道是我把宝库里的东西送到了长安,否则就不只是将我打晕那么简单了,他定会用尽各种手段逼问我宝物的下落。那他这么做究竟有啥用意呢?”
    “难道只是为了让颉利确定这宝库内没有金银珠宝,粮食物资,没有什么镇国重器,更没有那些文献手札。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西亿欧:“是不是要让颉利对那个把秘密告诉他的人产生猜疑?”
    小白:“义成公主!白发黑衣人的目的是通过这件事离间义成公主和颉利之间的关系。铁锤说宝库里死的那俩人都是前隋余孽,我猜其中一个效忠的是义成公主,另一个效忠的是颉利可汗。白发黑衣人把一件东西塞进道士怀里,那道士定是效忠义成公主的。”
    小白心念一动,手中出现了一只通体用黄金打造,做工精美华丽,镶嵌着十几颗红宝石的凤簪。
    西亿欧:“经过搜索对比可知,这是一支飞凤簪。这种飞凤簪无论在哪个朝代,都不是一般人能戴的。就算是一品诰命、王妃都不能戴,能戴飞凤簪的只有皇后。当然,凡事都有特例,如果是皇帝皇后特赐,那么被赐的人也可以戴。但只能在重大庆典、节日还有祭祖时才能佩戴,平时是绝对不可以戴出来的。”
    小白:“很珍贵很特殊的一根凤簪,为啥要塞进义成公主的人怀里。难道是要让颉利认为,义成公主为了一只凤簪就把颉利的傻儿子骗到高陵送死?颉利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吧?”
    西亿欧:“既然把凤簪塞进那个义成公主的亲信怀里,那就是为了和义成公主扯上关系。叠罗施也的确是在暗道里受的伤,伤他的人是谁就不用我说了吧。叠罗施也问过颉利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女人骗了,也怀疑她是想用宝藏骗他去送死。”
    小白:“应该是这样了,看来这个义成公主不论是在突厥还是在大唐都是个不受待见的主。大唐这边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把她弄死,突厥这边对她也是疑神疑鬼,人混到这地步还真是够失败的。要是有实力或许还能翻盘,要是势不如人还自以为聪明,那就离死不远了。”
    西亿欧:“她的命运已经注定,你不用操心了。我本来想提醒你顺着暗道逃命去的,看来白发黑衣人是打算牺牲你这颗过了河的小卒子了。”
    小白:“此话怎讲?”
    西亿欧:“小四儿,也就是探测预警系统探测到地下宝库各处出入口的机关已经彻底锁死,各种暗器处于待发状态。只有从这里到达宝库的暗道没有变化。”
    小白:“够狠的。我爹娘为大唐殉国,我也已经为大唐立功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保住我姨娘和我自己的命。至于其他的,哼哼,都特么给我滚犊子吧!”
    西亿欧:“我支持你,我们全都支持你。”
    小白收起飞凤簪,他伸手推了推戒色。戒色猛然惊醒,他的右手快如闪电一般掐住了小白的咽喉。
    小白:“我是江小白。”
    戒色立刻松手说到:“郎君,刚才贫僧似乎做了个梦,梦里有个鬼一样的人出手制住了贫僧。太可怕了,贫僧居然无力反抗。”
    小白:“那只是个梦,主要是你太累了,现在好了吗?”
    戒色:“贫僧好了。郎君,那里?”
    小白:“都已经安排妥当。暗道锁死,我们无路可逃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活着离开这里。”
    戒色:“如果只是你,贫僧可以背着你杀出去。但加上令姨母,贫僧就难了。”
    小白:“她不是我姨娘,她是我母亲。”
    戒色:“那,贫僧就留在这陪着郎君还有令堂大人?”
    小白:“我救你一命,你替我爹娘料理后事,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走吧。”
    戒色:“出家人慈悲为怀,岂有见死不救之理。若是救不了,那就陪着一起死。贫僧也好引领诸位早升极乐,阿弥陀佛。”
    戒色一边念着佛经,一边仔细整理着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子。
    小白:“如能不死,我江小白定要建起堂皇大寺供养禅师。小白也愿和禅师成为生死之交。”
    戒色:“阿弥陀佛,善哉。”
    小白:“还请禅师做个见证。”
    戒色:“善哉。”
    小白从地上扶起缩在披风里默默哭泣的姨娘,并示意她坐好。
    小白:“娘亲在上,不孝子江尚恭请娘亲金安。”
    小白叩拜于地,姨娘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抱住小白说到:“大郎,姨娘当不起你如此大礼啊~~”
    小白:“您当得起,从您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弯刀搬到自己脖子上开始,您就是我的娘亲了。您莫担心,我爹娘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华夏自古提倡孝道,子女早晚都要向父母问安的,此时天已经快亮了正是请安的时候。
    华夏自古又提倡尊卑有序,小白刚才行的是子女向嫡母问安时行的礼,姨娘其实就是个妾,是当不起如此大礼的。如果平时小白敢这样行礼,定会被斥责为乱了礼法,忤逆不孝。
    小白不明白其中利害,姨娘却是清楚的,她既是感动又是为难。在古代,一个妾想要扶正比登天还难,那可不是某人一句话就能行的。
    戒色看出姨娘为难,于是说到:“夫人,在此生死两难之际,就不要顾忌常礼了。郎君一片孝心感召日月,佛祖知道定会赐福于他。贫僧愿做见证,夫人就在江县尊夫妇灵前扶正吧。贫僧敬请名讳。”
    姨娘:“我是大郎生母的贴身侍女,是陪着夫人长大也陪着夫人嫁给夫君的。我自幼卖给杜家,不知道自己姓啥,主家给起的名字叫梅娘。”
    戒色:“那就随了主家姓杜吧。江县尊、江夫人,贫僧在此做个见证,自今日起杜氏梅娘便是县尊您的续弦,江家的当家夫人。自此之后,她将担起教养江尚直至成年的职责。不知两位可愿?”
    戒色最后一问只是走个过场,因为问了也是白问没人能回答,戒色问完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宣布杜梅娘扶正。
    可是,就在戒色话音刚落的时候,供桌上的四根白蜡突然齐齐爆出火花。那火苗平稳之后发出了耀眼的光亮,竟将阴冷黑暗的大殿照的温暖明亮起来。
    戒色:“恭喜夫人,江县尊和江夫人答应了。”
    小白:“孩儿拜见母亲。”
    梅娘:“大郎快起来快起来。”
    戒色:“善哉。”
    小白打开皮口袋,拿出里面的食物先递给梅娘,再递给戒色。
    小白:“那人虽然狠毒,可也并非一无是处,还知道给咱们留下吃的。”
    “哼!”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冷哼,小百和戒色四处寻找却啥也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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