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那股藐视白天羽的气势让叶开难以释怀,李寻欢对白天羽的评价还是公正的,并无偏颇。不知道的事情,李寻欢从不人言亦言地去跟风,保持着一颗公正之心。这让叶开非常难分辨出白天羽是英雄还是枭雄?
    洛天一脸鄙视的神色望着叶开,冷笑道:“叶开,这个世界上,但凡涉入江湖,就没有无辜一说。若要保持本心就只能不杀人,学武之人没有不杀人的,不杀人的武者就不是武林中人了。没有谁手上不沾满血腥,保持一生不染血腥味,只有农民,他们为了一日三餐而劳碌奔波,没有心思在这里谈论是非功过。当你坐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已没有谈论好坏的资格。”
    叶开一阵无语,洛天言论太危险了,可他又无从反驳,他是哑口无言,只见洛天讥笑道:“是不是很不服气,觉得我断章起义?所谓的正道就一定是正义的么?所谓的邪道就一定是邪的么?名利才是正邪立心的根本,没有名利的羁绊,那只能成为隐士,无纠葛,无纷争,亦无仇恨。”
    叶开梗着脖子道:“邪不胜正!”
    洛天哈哈大笑起来,差点就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去,弄个满桌尽是。马空群心中好笑,忽觉李寻欢教出来的弟子与他一样死板顽固,是教条主义和理想主义,不会变通。李寻欢根本没有悟透人性,所以不了解人性中的贪婪,世间有多少人没有贪婪之心?
    马空群惆怅道:“先生,晚辈已没路可走,今特来拜会,就是请先生指点一二。晚辈只想打理万马堂,并无争霸江湖之心。当年如是,现在如是,将来如是。偏偏有人看中万马堂财源,均想操控万马堂,都想捏在手中,我不想做棋子,我只想安安稳稳本本分分地赚钱。万马堂若无保护力量,恐怕早已灭门了。”
    人天生喜欢杀人的都是极少数,一万个人中未必出一个这样的嗜杀者。马空群虽然为人奸猾,但他却以商业立道,从功绩而论,马空群比那些名满天下的仁义大侠救下的人要多,他活命无数,以万马堂为生活来源的人众多,只是万马堂贩卖战马,在运输上就不得不与江湖接洽。道上的马匪、帮派均是万马堂打理疏通的对象,不但要对朝廷交税,还要给各地势力缴纳保护费,黑吃黑,黑吃白这等无本买卖的大有人在,自身若不强大,就会被人渐渐蚕食,直至全部吞并为止。
    马空群虽然知道翠浓、马芳玲都是洛天的女人,但他不敢以岳父自居,他懂人心,更摸透洛天的性格。洛天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且洛天还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要是洛天不高兴,根本不管你是谁,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会杀了了事。
    萧别离对马空群这等态度大大震惊,就是面对白天羽的时候,马空群也不会这般真正的敬畏。萧别离忽觉马空群能打下这般大的基业,并不是白天羽的功劳。当年与白天羽结拜,似乎也是为了能在商业上畅通无阻,仅此而已。
    洛天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赏,马芳玲更是殷勤地拿起玉壶为洛天斟满茶杯,哀求的眼神,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洛天,低声道:“老爷,家父并不是外面之人想象中那般霸道,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没有谁愿意打打杀杀,马家素来以商道为生,有些事是被逼无奈,不是马家强势。在关外边城,若不强势,恐怕马家就无立足之地。家父如今已被人逼到了死角,难道老爷就愿看到家父被人谋财害命么?”
    洛天挥了挥手,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保命么?”
    洛天打量着马空群,见马空群一脸的希冀,沉吟了一下,手中忽然多出了一块绿色的玉佩,朝马空群扔过去,道:“你拿着这块玉佩,若深陷绝境,当即捏碎玉佩便可保你一命。这玉佩能在瞬息间带你逃出百里之外,好好珍惜,若非翠浓和芳龄之故,我是不会给你这等奇物,毕竟江湖上的事管我何事。”
    马空群虽然疑心病极重,但怀疑谁都不能怀疑洛天,从洛天手中得到的东西,又岂是一般之物。若洛天给他玉佩而无法保命,那他死而无憾。逆天而行当有死的觉悟,怪不得他人。
    马空群面露感激之色,内心更是激动不已。他早已听马芳玲说了,洛天身上奇物极多,像这种玉佩他也曾听说,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见洛天竟给他这样的玉佩,可见两个女儿没少在洛天身边吹枕头风,内心安慰不少。
    花白凤看到洛天给了马空群玉佩,就知傅红雪这次是杀不了马空群的了。至于那个神秘人,花白凤也是今天才知道,她跟在洛天身边,极少提起当年的事。在家谈论还是修炼洛家功法的优劣,讨论的全是武学之道。
    当花白风决定让傅红雪出山后,她就已了无牵挂,她想找到自己的心,寻到了自己最终的归宿。不过傅红雪的心已无从更改,傅红雪已把仇恨当做神圣的职业,若心无复仇信念,其心便将破碎,茫然无比,人生更是没有了前进的动力,如同行尸走肉。
    她以为自己的心够狠,放得下,可听到傅红雪和路小佳比武决生死后,她的心也乱了,总觉傅红雪今日的情状是她一手造成的,岂料她尚未作出决定,丁白云便已决定出来力保路小佳,就是担心洛天不会管路小佳和傅红雪的死活。花白风的武学天赋之高,并不在丁白云等人之下,而且花白风善于教弟子,不然也不会培养出傅红雪这等惊采绝艳之徒。
    叶开脸上直抽搐,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马空群,现又见洛天给了马空群保命符后,他更是难堪无比。身份被洛天一语道破,好像洛天一直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对他了如指掌。更让他吃惊的是李寻欢竟与洛天有着一丝联系,当年李寻欢与洛天也有着各种恩怨纠葛,只是两人都不大想提起罢了。
    马空群得到了洛天的护身符后,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心道:“老夫的命终于保住了,只要命在,老夫不出十年照样可以在中原重新立业,小虎也不会受苦,毕竟他有个厉害无比的姐夫。老夫死后,料想这个女婿也不会不管,就是女婿不管,小虎的两个姐姐也会管,如此足矣!”
    心中大石落下,马空群也不想在茶楼呆下去,他知道洛天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和各位夫人的好事。马空群当即起身向洛天道别,他害怕花白凤怂恿洛天,让洛天难为情,毕竟洛家夫人中又不是只有他两个女儿,还有丁家两女、南宫家的两女,明月心,沈三娘,花白凤,桃花娘子,哪一个女人会是好相与的?
    出了茶楼,萧别离很是开心,激动道:“恭喜大哥,我们总算渡过一劫。只要先生保护,没有谁敢打先生的脸。大哥不凡把当年的事情捅出去,公道自在人心,没有必要瞻前顾后,总比最后暴露的好。我们也是藏着噎着,人家越是以为我们动机不良,堂堂正正有何不好,是非对错自有人评说。”
    萧别离早已有了此等心思,他并无惧白天羽后人的报复。白天羽当年杀了他父亲,他杀白天羽并无过错。难道为人子女的不能为自己的父亲报仇么?若是白天羽真的得到万人敬仰,刚正不阿,他未必就会杀了白天羽。可白天羽不是,并得不到他的原谅,所以他杀白天羽从来就不后悔。现在人家后人要报仇,倘技不如人,被人杀了,他死得其所,绝无怨言。
    叶开奇道:“马堂主,为何以晚辈自居,洛公子可是两位小姐的丈夫,这……”
    萧别离像在看白痴的眼神,那种藐视和讥嘲让叶开浑身不舒服,只听萧别离道:“是不是觉得我义兄低声下气,嘿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能让洛先生赠与东西的人,那是人家看得起你。不要说你了,就是你师父也未必放在人家眼中,若非……”
    萧别离摇了摇头,他不想说下去,言多必失。他不想被洛天惦记上,但凡被洛天惦记的人,结局都很凄凉,这是血的教训。李寻欢和阿飞已给了后人极强烈的警示,萧别离不想因为叶开而影响他在洛天眼里的印象。
    马空群笑道:“叶兄弟,你知道的事情太少,回家问一问令师,我想令师也不敢在洛天面前有你今天的表现。他也是看在李前辈的面上,才没有与你计较。不然的话,你就不会如此平安地站在我们面前与我们说话了。”
    马空群得到了洛天赐予的东西,心情非常好,也懒得计较叶开的无知。虽然他从其他渠道得不到青龙会的秘密,但是洛天哪里关于青龙会的信息就像透明的一样,根本瞒不住洛天的眼睛,马芳玲也告诉了他不少关于青龙会的事情。
    正因知道太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马空群才觉得向应天可怜可悲,到现在都不知道江湖中隐藏的势力到底有多恐怖。青龙会财力雄厚,势力庞大,只是全部隐藏起来,没有暴露出真正的力量。就连少林都被青龙会隐形掌控,随后又把盛极一时的金钱帮收编,至此消声匿迹。白天羽白痴,以为称霸江湖,自己就是无敌天下的强者。若非碰到了洛天,才被洛天一巴掌打得萎靡不振,甚至召开武林大会围剿洛天,可洛天根本没有出手,就被一群武林高手围剿,盛极一时的神刀堂也从此烟消云散。
    叶开冷笑道:“如果他是个大魔头,我一定会替天行道。”
    叶开觉得白天羽的死与洛天有着直接的关系,这是他的感觉,那个神秘人不是洛天,以洛天的骄傲和自信,根本不需要这样做,如果是他做的,你又能把他怎样?他的飞刀虽然做不到令师那般例不虚发,但也没有几人可以接他的飞刀。可在洛天面前,他感觉自己太渺小了,人家根本不在乎你的态度,是敌是友全凭你做主,只是这样的代价太大,稍有不慎就是死。
    嘴上虽然这般说,心里却没有十足底气,后台也没有洛天这般强横。就连他的最强后台在洛天面前都吃了大亏,成为江湖笑柄,他的心何其愤怒。李寻花乃他一生中最为敬重的人,在他眼里李寻欢就是个仁义的化身,浩然正气激荡天地;偏偏在洛天眼里看不到尊重,相反得到的是深深地鄙视,他情以何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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