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登高。
    韩乾清瘦的身影穿过荒芜的野径,手里拎着一把生锈的柴刀,不断地把挡在身前带刺的一些荆棘野草劈开,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渐渐的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坟茔。
    “师妹啊……”
    站在坟前几米外的位置,韩乾忽然苦涩的叹了一息,把柴刀扔在地上,直直的看着只雕篆了一些简单文字的墓碑,仿佛呆滞了一般。
    几分钟,又或者更长的时间。
    韩乾才苦涩的叹息着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把坟茔周围的一些野草给拔除,把自己带来的白菊放在墓碑前,还有几样用盒子带过来的精致糕点。
    “你以前总说苏地观前街的芙蓉糕点好吃,这些是我专门托人带过来的,还有你喜欢的百雀羚搽脸的……喏,都在这儿了……”
    韩乾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从身后背着的包里掏出了许多的东西,有冥币纸钱、张小闲的散文书籍,奥黛丽赫本的几张写真画册,糕点、化妆品,以及几个不大的布绒玩偶,仿佛他要在这里摆摊一样,堆满了坟前的小空地……
    “你爱的那个人去年出狱了,跟叶家的叶晴歌在一起,生了个儿子,但在国外还有你认识的他其他两个女人和几个小孩,那几个孩子都读高中了,其中有个女人为了赡养小孩念书,跟一个悉尼商人结婚了,但最近在办理离婚手续,四十几岁的年龄,大概这十几年的时间可能都是跟那个外国人过着虚假的婚姻生活吧……”
    “我以前不明白,现在还是不明白,但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时间不会骗人,所以虽然我不明白,但大概你们都是对的,也许他是个值得你们挚爱的男人,而我、长安,都不是!”
    “老师的结局不太好,其实你没有看到他死去的样子也应当是好事,说不定你看到了又会一边抹着眼泪痛哭,一边大骂他……争吵……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地下世界,如果有的话,你们和好吧?”
    “十几年过去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但前年我跟一个女人悄悄地成亲了,我们没有领证,因为要避免许多婚姻生活捆绑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未知麻烦,对于小婕,其实没有太深的爱,但她是个很贤惠的女人,我至少喜欢她,而她很爱我,我的女儿一岁四个月了,她叫玥玥……”
    “烟儿,如果你还在的话,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皱纹了,有一次梦见你,你是长了皱纹的,成熟了,但还是漂亮,性子还是风风火火的那么野,在我梦里还是闯祸!”
    “其实我的梦想,你们都以为我想从仕,但我一开始想当个画家,跟梵高一样的画家,这辈子能够在现在这个年龄买一部房车,开着周游世界,把我眼中所见的这个世界画下来,当然……最好有个懂我的人陪在身边,我可以不需要孩子,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
    “长安……”
    说到这里,韩乾的语气微微顿了一下,眼神复杂的叹了口气,苦笑道,“前两天,曹老把我喊过去询问了几个人和事情,问到了长安和陈家,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长安这十几年怎么过来的,但我却很佩服他十几年如一日的一直在思念中活着,他不找其他的女人,他现在有钱有势,以前那些欺负过他和我们的燕京子弟,现在听到他的名字,都如畏蛇蝎,长安现在的绰号叫作‘西北狼’,而不再是你当年一直调戏他的那个‘闷葫芦’,其实他一点都不闷,脑子里的想法比我们都要多……”
    “我有时候觉得,一个这样的男人只要愿意花一点时间去追求一个女人的话,哪怕是一国的公主,也可能真的被他打动,更何况是十几年如一日的专注爱着一个女人!”
    “烟儿……如果他有一劫,希望你念着他的痴情,保佑他度过去。”
    “曹老问我认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分辨不出,至少我很难从客观的角度去说现在进入曹大眼中的这几个年轻人谁代表着善,谁又代表着恶?”
    “有些方面,他们是一样的,都伤害过很多的人,长安、杨砚、林修……这几个年轻人做得事情,跟当年从祁连山里走出来的莽撞小伙祁山海一样,他们都在无视着黑暗的边界和规则,用拳打脚踢和牙齿撕咬出自己的势力,只是各自的居心不同!”
    “但同样的,他们现在都有钱有势,却都没有用这些钱在为自己牟福利,长安对于美色无感,只是碰了毒,这是最大的错误,但他也做了很多的大事情,晋地千亿的资产,所上交就上交了,在很多个国家,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圈下了大批的矿产和能源资源,我猜想,如果不是为了壮大自己对付祁山海,他也可能在有命令的情况下,交出这些东西……”
    “祁山海能够归隐,直到现在依旧是很多人过不去的坎,因为按照上面的意志,他原本该死的!”
    “那个杨砚也算不上好人,可他也做过很多的好事,也没有把赚到的那些钱全都据为己有的挥霍享用,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民族医学代表的旗帜,有人曾经做过调查,大概除了少数几位已经不知道隐居去了哪里的老前辈外,他或许是当今世上最年轻却最精通苗疆医蛊的人,他在研究戒毒药,很多人看他早已不顺眼,可是却同样期待他的苗疆医蛊术能够为现在的医学界带来哪些惊喜……”
    “还有南方新出现的小子林修,那家伙大概是祁山海真正意义上的衣钵继承者吧,相对于长安和杨砚来说,这家伙看起来更平平无奇,不过他也是比长安和杨砚污点更少的一个家伙,可能是吸取了祁山海的教训吧,他不热衷于圈地,似乎在专注于投资领域……有趣的是,我跟几个大人物聊天,有时候聊起未来五年十年和十五年的展望,都觉得产业不断地升级和变革,投资和金融领域会是一个需要慢慢强大的领域!”
    “这些你大概不爱听,我说得简单点吧,应该会扶持或者促进的!”韩乾叹道,“前几十年,国外那些霸道的家伙一些在从金融的各个领域掠夺着很多地方的财富,包括我们在内,但国内的投资仅限于国内精明,国际上的法则和框架上,我们占据着绝对的人口优势,其实却也有着极大的弊端,群羊效应太大,容易被蛊惑容易被哄带……容易被割韭菜!”
    点燃香烛,把韩烟儿生前喜欢的东西往火盆里一件件扔进去,韩乾絮絮叨叨的说着除了这片天地,谁也听不到的话语。
    不久后,山脚下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路虎,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的陈长安从车上走下来,在马椿峰的陪同下,慢慢的朝着山上而行。
    燕京,八里亭。
    下着微微的细雨,杨砚跟秦悦在一起,两个人并肩站在一座比较豪华的大墓前,看着墓碑上温沁芸的黑白照,秦悦的眼眶通红,有着亮晶晶的泪痕在闪动着。
    在两个男人站着的前面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裙的身影蹲在那里把花放下,伸手触摸着墓碑上温沁芸的照片,表情复杂而哀伤的说着自己这一年来的心里话——她是特地从香江赶回来的温小墨。
    在遥远的大洋彼岸。
    我‘搂抱’着一具身材火爆的身影走进了一座庄园,庄园里灯火通明,一个盛大而喧闹的派对正在进行中,‘蕾娜’的脸庞就是通行的标志,即便她抽空朝着守卫庄园的两个保卫使了个眼色,但那两个愚蠢的保卫却错过了这最后一丝预警的时机。
    进去后,我的手贴在蕾娜的腋侧肌肤上,很饱满,冰冷的刀锋可以在下一秒从这个部位一直刺进她的心房:“你的小动作最好不要再有了,带我过去,告诉我哪个是比谢尔,还有其他的几个,那个所谓的神枪手‘克林特’应当不在吧?”
    蕾娜的表情显得极为苦涩。
    几分钟后,惨烈的杀戮就此拉开了序幕…………
    当端着酒杯正在跟几个好友侃侃而谈的比谢尔的眉心突然出现一柄飞刀、鲜血瞬间爆溅出来的时候,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紧接着才是——爆炸般的哄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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