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谢悠然道,“采菌子拔笋子你都有份,白狐也给我了,总不能好处都让我一个人占了。你要不拿,我心里不舒服。”
    韩墨辞见她态度坚决,只好道:“那好吧,笋子我收一筐,菌子你就都留着吧,反正也没多少,再说我经常进山,这玩意儿我们家常吃,你家人多,还是都给你吧。”
    推脱来推脱去也不是个办法,谢悠然只好道:“那行。等下次再找到好东西,你多分一点。”
    “成。”韩墨辞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咱一起去镇上送魔芋豆腐。”
    “嗯。”
    谢保顺和杨氏二丫三丫他们看到谢悠然采了那么多的八月笋回来,很是高兴,又见她居然猎到了一只白狐,更是惊喜得异常。
    “哇,大姐姐你好厉害。”三丫看向谢悠然的眼神崇拜得不得了。
    杨氏摸着那白狐纯净的毛色,眼里有着柔光,“当年我还是做姑娘家的时候,看到过邻居大娘的一个远房亲戚穿过狐狸皮做的大氅,那可真是暖和,冬天别说是下雪了,下刀子都不怕冷。不过他那件大氅用的是灰色的狐狸皮毛做的,远没有这只白狐狸这么好看。”
    谢保顺也看着那只白狐,神色有着向往,“这狐狸皮毛这么柔软,做成坎肩穿在里面一定很舒服。”
    谢悠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其实,当时打到这只白狐的时候,她也有过瞬间的念头,想剥下狐狸皮毛给家人做御寒之物,可一想到如今家里这情况,虽然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但也添置了不少东西,收支成正比,如今手头也没存下什么余钱,眼看着杨氏又快要生娃了,到时要花不少钱,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这只白狐卖了换钱为好。
    狠了狠心,道,“爹,娘,这只白狐,我打算明天拿到镇上去卖。咱家现在急需用钱,等以后我再打了猎物,再留下来给你们一人做一件皮草好不好?”
    杨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我哪里就说要把这狐狸皮毛留下来做衣裳了?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咱家的情况我又不是不晓得,哪哪都要钱,你心里为了这个家打算,我们又怎会拖你后腿?再说了,我们这种人家,哪里穿得起这么好的皮衣,穿出去干活也不方便,还是拿着去卖钱吧。”
    这次,连谢保顺也难得地符合道:“你娘说得对,大丫,你不用顾忌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连二丫都说,“是啊姐,你都已经买了布给我们做冬衣了,我们有新衣,有新棉袄,已经很满足了。”
    三丫也道:“大姐姐,我们才不稀罕穿什么不皮草呢,我们穿棉袄就可以了,棉袄才保暖呢。”
    看到家人这么体贴,谢悠然的心里仿佛有一股暖流涌过,感觉自己穿过来这段日子的辛苦,也算值得了。
    晚上,她给大家做了一道清炒方竹笋,又用野生菌做了一道汤,一家人围着桌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夜饭。
    吃饭的时候,杨氏交代两个小女儿,“二丫三丫,你们大姐姐明天要去镇上送魔芋豆腐,你俩在家把剩下的八月笋剥了皮,收拾干净了和野菌子一起拿出去晒晒,晒干了收起来,等过年的时候再吃。”
    这年月,笋子和菌子可都是稀罕物,谁家也不会天天都吃,村人上山采了,多的晒干了拿去卖,少的留着逢年过节,或是招待客人的时候再吃。
    二丫和三丫也是省得的,当下齐齐应了。
    刚吃完饭,就听到有人叩响了院门。
    谢悠然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高大挺拔的声音,惊讶道:“墨辞?你怎么来了?”
    韩墨辞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把草药,“你下午从陡坡上滚下去的时候,我见你神色不对,猜想你身上肯定哪里受伤了,所以刚才我又去采了点药草,你把它捣碎了涂抹在身上,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谢悠然一时呆住了。
    她的手肘和背部的确有被尖利的石块和荆棘划破皮,现在都还火辣辣的疼。
    可她并没有告诉他,他竟然也注意到了。
    满心感动和复杂的情绪,她艰难地启唇:“你,没有回家?”
    他笑了笑,道:“回了,又去了后山,放心吧,这草药并不难采,山脚下就有,我没有进到山里面去。”
    谢悠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墨辞,谢谢你。”不知道是多少次,她对他说谢谢了。
    “不用客气。”韩墨辞道,“是我带你进入望天峰那一带的,你出了事,我应该负责任的。”
    谢悠然站在那里,看着夜色中的少年,心绪如潮水涌动,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淡淡的夜色中,她眨巴着眼睛,眸子里流光溢彩,似乎比天上的天亮还要迷人。
    韩墨辞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喉结耸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本来送完了药草,他应该马上就走的,可莫名的,脚步却不想挪开。
    对面女孩的面庞在月光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身上似乎还有一种少女特有的淡淡的馨香。
    回想起下午在潭水里揽住她时,手掌心底下那柔软纤细的感觉,他一时有些心潮澎湃,眸光也变得深邃起来。
    月色流淌,两个人对面而站,谁也没有说话,但温馨美好的气氛却缓缓徜徉。
    这一刻,他竟不舍离去。
    直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咳嗽,他这才如梦初醒,急促地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我走了,明早我还在村口等你。”
    然后,就匆匆地,逃也似地离开了。
    谢保顺上了茅房出来,看到女儿站在门口,不由奇怪道:“大丫,韩家小子来做什么?怎么也不进来?”
    “哦,没事,”谢悠然慌忙将药草藏到背后,扯谎道:“他来问我明天什么时候去镇上。”
    “哦。”谢保顺也没有怀疑,径直进屋去了。
    谢悠然松了口气,再看了看外面,夜色中,韩墨辞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她这才怅然若失地将门关上上栓。
    摸了摸脸颊,有点发烫,她不由摇了摇头,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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