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他向她表白
    “在看什么?”
    目送陶桃跟孩子的离去,曲茉收起视线时就看到阮西还盯着那母子俩离开的方向。
    闻言,阮西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感觉她好像经历了很多事。”
    曲茉抿抿唇,继而笑着呼出一口气,走过来推着阮西往前走,“是经历了很多,不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跟以后会更好的。”
    阮西不是很明白地点点头,但却忍不住问道:“她先生……是不是没在她身边?”
    曲茉的双手一紧,“怎么说?”
    阮西摇头,“没什么,感觉……没什么,算了,挺失礼的。”
    曲茉咬咬牙,继续推着她往前走,“算是吧,暂时不在身边。”
    只是这个暂时,可能是一辈子的事。
    阮西没有再多问,只看着从身边缓缓滑过的花花草草,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带来的暖意,情不自禁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医生说,她缺失的这部分记忆不影响她的生活,但她的心现在好空,她像是在这里横插一脚的角色。
    那种别人都知道而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感觉,很无力。
    这时,曲茉停了下来,阮西睁眼,不经意就这么对上了离她只有两米的男人的眼。
    他很高,留着到耳边的长发,脸部轮廓跟那个人有点像,都属于硬朗型的。
    不同的是这个男人是一双狐狸眼,单看没什么,但整体五官却似乎带着一股杀伤力。
    曲茉不走,那就是这个男人也是她认识的。
    先不追究她是怎么认识这么一个社会人的,招呼是必须打的。
    于是,她看着那个男人,抿嘴轻轻笑着,说:“我醒了。”
    曲茉身子一僵,“阮西西,你……”
    男人看了曲茉一眼,勾起一丝似洒脱的笑,然后走到阮西面前,慢慢蹲下,把手里的那朵粉色蔷薇放在她手上。
    “醒了就好,”他说,“我叫曲子聪,你平时都叫我聪哥。”
    “聪哥……”阮西的指尖动了动,她垂眸看向手里的粉色蔷薇,有片刻的失神。
    然后,她抬眼看向他,问:“你知道我……”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自己的情况,男人的话将她心上的那块石头狠狠往下压。
    她从他的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她不能触及到的,不懂的悲伤,可他,却是笑着的。
    “知道,”曲子聪接过她的话,笑着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却没有说知道的原因,只道:“小丫头长大了。”
    男人的大掌罩在她头上,掌心的温度好似渗透她的头发传到头皮,再传到心里。
    忽然间,阮西有种想哭的冲动。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温柔,为什么……他会这么看着她?
    粉蔷薇,爱的誓言。
    一般人会只拿这么一朵花来探望病人吗?
    不会。
    他就像早就知道她醒了一样,像早就知道她已经不记得了一样。
    “好了,”曲子聪在她头上揉了两把,起身笑着看着她,“外面风大,转转就回去吧,我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说完,没等阮西说话,也没看曲茉一眼就双手插兜,动作潇洒地转身。
    有时间再来看她……
    阮西盯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很慌。
    “你难道……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吗?”她对着曲子聪的背影说,心里空着的位置好像越来越大。
    曲子聪脚下顿住,在背对着她的地方咬紧了牙关,却在回头的那一瞬间重新勾起了笑。
    然而,却也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阮西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一个点,转而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正如曲子聪说的,外面风大,深秋的阳光照在身上是暖的,但风吹在身上也是凉的。
    透过来往的人们,曲子聪清楚地看到她坐在那盯着那枝蔷薇,比起六年前,她现在的身子看起来更单薄了。
    “聪哥……”心细的九阳不是滋味地看了看远处的人,再看向自家大哥。
    里面的人动了,缓缓淡出他的视野。
    曲子聪转身,一言不发地上了车,习惯性去摸烟,却发现自己早就戒烟了。
    他垂下手,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阳子,刚才我差点就想代替祁慎了,差点。”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看得开的人,不管什么事都不能动摇他的心,甚至即使明知她不会对他产生男女感情,他也一直把她放在心上。
    他以为,爱一个人是自己的人,跟对方无关。
    可到头来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或许是年纪大了,不能得到回应的爱,在他这里逐渐成了悲剧。
    谁说成年人就得拿得起放得下,说得容易,当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却很难。
    他对她的爱,从拿起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放不下了。
    九阳心里不是滋味,“聪哥,有时候……您不妨回头看看身后的人,您其实……不是一个人。”
    “呵,”曲子聪笑,“你想说孙善美么?”
    九阳没有否认。
    孙善美是阮小姐的同学,跟聪哥的见面开始于两人碰巧同一天来探病,后来孙善美家出了点儿事,聪哥看在阮小姐的面子上让人给摆平了。
    那之后,两人算正式有了接触,偶尔也会一起来看人。
    再后来,不知不觉间孙善美开始跟他们这些弟兄也有了接触,并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们这些人的保姆,经常帮他们洗衣服,做饭收拾他们的“窝”。
    弟兄们都知道,那丫头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这个人的关系。
    这人怎么知道,他每次来看阮小姐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孙善美都很落寞,但她却选择了闭口不言。
    曲子聪揉了揉太阳穴,笑得嘲讽,“得了吧,好好的姑娘不能被糟蹋了,我不擅长跟她打交道,你们跟她关系好就劝劝她。”
    人的心只有一颗,能装的东西有限,他已经空不出位置给别人了。
    或者说,已经开始步入老男人行列中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和精力去接受一个女人了。
    九阳心情复杂,“聪哥,真的没必要,阮小姐现在就算不记得以前的事,他们家的人和祁家的人都不会让醒来的她跟你有交集的,再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现在你强行介入他们之间,你觉得以后等她想起来了会怎么样?”
    “所以我说的是差点,”曲子聪看向他,随即又把视线收了起来,“等她结婚了我就走。”
    她定下来,他大概也就能定下来了。
    九阳不知道该说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选择启动车子离开这里。
    曲子聪从外面后视镜中看着医院那几个字渐渐变小,直到最后完全看不到。
    他,曲子聪,二十八岁遇上了一个初生小牛犊,后来发现原来不是小牛犊,是小绵羊。
    三十岁,他对小绵羊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碰到她的时候总会想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为了他甚至开始不找女人了。
    可后来他发现,原来在小绵羊还是一个小奶羊的时候就已经定好饲主了。
    三十二岁,他看到了不言不语地躺在那的她,那时,他见到了真正的睡美人。
    可惜他不是王子,她也不会因为一个吻就醒来。
    三十三岁,他把他们的合影收了起来,虽然偶尔会想再看看,最后还是忍住了。
    三十四岁,老妈终于忍不住催婚了,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在老妈子面前哭了,到现在他都想不通自己当时就哪根筋搭错了。
    坦白告诉老妈自己有喜欢的女人,忘不了她,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他却说出了猫尿。
    三十五岁,他又把他们的合照拿出来了,照片上的她稚嫩纯洁宛如雏鸟,却又会在偶然间展示她尖锐的喙。
    阳光下的她,是真的美,他真的好喜欢。
    三十六岁这一年初,她还没醒,他去看她的时候看到了在那的祁慎。
    那个曾经被他恨得牙咬咬的男人好像也在这几年沧桑了不少,看到他的时候也不会再说一些让人讨厌的话了。
    突然间,他也觉得没必要了,曾经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他对她不好,他曲子聪就把人夺过来。
    但后来他却发现,唯独这件事他或许一辈子都做不到。
    他的心,似乎也开始沉淀了,爱与不爱好像也就这么回事,他完全放弃她的任何回应了,只希望她能好起来。
    三十六岁,秋。
    安排在医院的人告诉他人醒了,但记忆却停留在了祁慎为救她失去双腿的那一年。
    他确定了,在她心里,那个男人从来都是无可取代,从来都是。
    但他却还是打算最后一次表明对她的爱,她喜欢蔷薇,他就带着它来见她。
    花店老板告诉他粉蔷薇的花语是“爱的誓言”,那一枝粉蔷薇是不是就表示“一生的誓言”?
    他不知道,但还是买了。
    她像老朋友一样跟他打招呼,可他却知道她不记得他了,因为他从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看到了空洞。
    他是专门去看她的,可他说不出口。
    为什么?
    因为小丫头比谁都心软啊。
    先前就为了不能回应他的爱自责很久。
    他那么爱她,怎么舍得再看她为了他露出那种要哭的表情。
    不过也还算好。
    至少她在看到他的时候,有这么一次,心里和眼里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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