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林竞把手里的稿纸递给他。
    “什么?”季星凌莫名其妙。
    “语文考试的答案。”林竞看着他,“你不对一下吗?”
    季星凌:“……”
    原来你们好学生在考完之后还有这个环节?
    林竞继续问:“你对这周围应该很熟吧,有没有哪家饭店有包间?”
    季星凌捡起地上的书包:“包间不少,你不想吃食堂了?”
    “下午的考试三点才开始,现在还早。”林竞提醒,“找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你还可以再偷偷摸摸学两个小时。”
    季星凌被噎了一下。
    有些事你知道就可以了,不用说出来,真的。
    考试期间是可以午休离校的。怀抱着“找个安静的地方偷偷学习”这个既诡异又有一点迷之感人的目的,两人最后选了家日料店,算是这一带的馆子里比较高档的存在,环境清静。季星凌熟门熟路,上来就点了活蟹活鳗天妇罗,鹅肝和牛海胆饭,还要了两瓶冰镇汽水。
    林竞说:“怪不得你要熬夜学习保护零花钱。”
    “我这是为了请你好吧。”季星凌抗议一句,掏出答案仔细看了一遍,“别说,我考得好像还真不错。”
    林竞打开汽水,瓶口发出“啵”的一声:“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让老师换座位?”
    季星凌没听明白:“什么换座位,那儿不是晒吗?说起这事,坐在讲台上实在太傻逼了,还不如晒着呢,一抬头就能看见齐鹏那孙子在睡觉,还有好几个鬼鬼祟祟作弊的,表情简直一绝,他们该不会真以为老师看不见吧?”
    林竞欲言又止,最后自己掰了根蟹腿:“算了,好好吃你的饭。”
    “不行,看你这一脸对我智商绝望的表情,就一定还有故事。”季星凌压住他的手,“说。”
    “阅读大题你前两天刚看过,作文也背过类似范文。”林竞说,“我怕你考得太好,反而让别人觉得是在打小抄作弊。”
    而且根据开考前闹哄的“食堂贿赂学霸”来看,你星哥也不是什么刚直不阿的正义少年人设,不如直接把人拎上讲台,孤立无援地、在老师和全班的监督下答题。
    季星凌回味了一下他的话,重点跑偏:“我还能有考得太好这种时候?”
    “只要你数学英语不再那么惨不忍睹,总分上四百的概率也不是没有。”林竞倒酱油,“好了,半个小时吃完饭,然后再把例题好好背一遍。”
    大概是被早上的语文激发了那么一点狂妄的自信心,季星凌得寸进尺地问:“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上五百?”
    林竞:“……”
    “喂喂,我就随便一说!”在嘲讽迎面砸来之前,季星凌抢先一步发出警告,“才刚考完一门,我还需要鼓励。”
    “我觉得你这次非常有可能上五百。”林竞说。
    季星凌盯着他看了一会:“不是,你这也虚情假意得太明显了吧?能不能稍微真诚一点。”
    “什么样才算真诚,难不成我还得眼含热泪作诗歌颂你对五百分的渴望?”
    “……”
    服务员正好端着海胆饭上来,见包房里是两个高高帅帅的男生,都穿着山海的校服,就一边上菜一边问:“今天你们是考试吧,考得怎么样?”
    林竞笑笑:“还行。”
    经她一提醒,季星凌才记起来,自己好像一直没问林竞考得好不好,但转念一想,学霸就算考砸也有六百分。等级不同,还在新手村积攒经验的星哥决定才不要自取其辱。
    吃完饭后,服务员撤走碗盘,给两人换上一壶苦涩浓茶,据说可以提神醒脑。
    林竞不太爱喝茶,于是给自己新要了一瓶汽水,圆润的珠子卡在瓶颈,是小时候喜欢的玩具。季星凌背了一阵公式和例题,刚昏昏欲睡,就听到对面传来“叮”的清脆声音,抬头一看,林竞已经喝完了饮料,正在研究要怎么往出拧玻璃珠。
    “……”
    林竞问:“你看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季星凌非常上道,“你继续。”
    “好好背你的笔记。”
    “我在背啊,但这道看不懂。”
    林竞丢下饮料瓶,示意他把题拿过来。
    “像这种类型,你要先求x,后求y。”
    “为什么要先求x,不能先求y?”
    “因为x是爸爸。”
    “明白。”
    小林老师授课,就是这么粗暴简单,通俗易懂。
    窗外,浓厚的树荫遮住烈日,只留下清凉与午后静谧。
    细风溜进窗缝,夹裹着很淡很淡的花香。
    在回学校的时候,季星凌突然说:“伸手。”
    林竞狐疑:“你又要干什么?”
    “伸手,快。”
    “不伸。”
    “伸。”
    “快点走!”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等等我。”季星凌两步追上前,在他面前展开掌心。
    一颗圆滚滚的玻璃珠,正在阳光下折射出光。
    “给,补课学费。”
    林竞:“……”
    幼稚。
    操场上,有人在打球,有人在说笑。
    连阳光都是十六岁的味道。
    第10章 他眼底有妖族黑色的火。
    葛浩和于一舟也正在往考场走,他们两个的成绩要比季星凌稍好一些,都处于中游偏下位置,不至于被发配到梧桐楼。
    “那不是岳升吗?”葛浩远远看见一个人,“我听说早上考语文的时候,他差点和星哥打起来,好像是因为乱扔东西,结果砸到了星哥。”
    于一舟拧开水瓶:“你没打电话问问?”
    “打了关机,不过我发微信给林哥,他回了我一句没事。”葛浩说,“他俩中午没吃食堂,一直在校外。”
    岳升也是常年考试吊车尾人士,不管内在还是外在,都发育得异常野蛮高壮。打架抽烟勒索低年级,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平时出手阔绰,在外校吃得开,在山海也是横着走——倒没招惹过季星凌和于一舟这几个金贵大少爷,两边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于一舟对这人没什么兴趣:“走吧,回教室。”
    ……
    季星凌去了洗手间,林竞靠在单杠上,有一下没一下翻着手机里的例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闷热,他总觉得有些犯困,人也没什么精神。
    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出现,绕着他转了两圈,嗲起嗓子“喵”了一声,把头凑过来蹭。
    林竞挺喜欢小动物,但洁癖不允许他直接上手摸,就只弯腰逗了一会。
    “喵。”毛茸茸的尾巴扫过衣袖,又主动露出肚皮。
    林竞打开相机,刚准备给它拍个照,黑猫却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忽地四爪着地,利箭一般蹿进了灌木丛里。
    “你在干什么?”季星凌问。
    “刚刚有只野猫,还挺好玩的。”林竞拍拍手站起来,可能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大脑出现短暂供血不足,于是重新蹲下去:“拽我一把。”
    季星凌握住他的衣袖,看见上面几根黑毛,皱眉:“什么野猫,黑色的?”
    “你怎么知道。”林竞吸了下鼻子,“得,我好像真被那破风扇吹感冒了。”
    “你先回考场吧。”季星凌松开手,“我去趟老王办公室,他那有藿香水。”
    林竞点点头,晕眩感和坐海盗船有一比。
    开考的预备铃已经响了,操场上变得空空荡荡。林荫深处,一只黑猫正在懒洋洋晒太阳,它用前爪拨弄着刚从穷奇手里收来的酬劳,喉咙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眼看就要睡着,耳朵却敏锐接收到了一阵低沉钝响——先是很远,但又瞬间逼至身旁,如同夏日傍晚那些炸开在天边的惊雷。
    黑猫困意顿失,雪白妖瞳缩紧:“嗷!”
    ——金华猫,畜之三年后,每于中宵,蹲踞屋上,伸口对月,吸其精华,久而成怪。
    黑雾气势汹汹卷起猫妖,带着它一路轰鸣碾向校外。
    门房大叔是一只上了年岁的开明兽,动作比较迟缓,刚刚抬头看到雷云,还没来得及进行拦截,就被烧焦了脑顶头发,于是原地惊呆。
    ……
    现在的学生啊。
    而且你逃学为什么要用原身,会不会太隆重了一点,究竟是墙不好翻还是后门的锁不好撬。
    后巷里,胖乎乎的杂货店老板正在算账,门突然就被“砰”一声撞开。
    木风铃受不了这粗鲁考验,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原本就因为亏本而心情不好的胖老板,顿时更加怒火中烧:“我说你——”
    话没说完,一只金华猫又重重砸上柜台。
    哗啦!
    这下连玻璃都碎了。
    胖老板声音颤抖:“……你你你。”
    “我要解惑药。”季星凌丢给他一枚金闪闪的妖怪钱币,“快!”
    胖老板扭亏为盈,态度随之一百八十度转变,亲切表示:“没问题。”
    他是一只药兽。
    ——神农时,白民进药兽。人民疾病则拊其兽,授之语,语如白民所传,不知何语。语已,兽辄如野外,衔一草归。捣汁服之即愈。后黄帝命风后记其何草起何疫,久之如方悉验。故虞卿曰: “黄帝师药兽而知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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