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拳,后悔不应该接她的电话,不应该这么早回来,他应该一直待在公司。
    狠狠咬着牙,莫擎生冷冷地看她一眼后,便摔门而出。
    顾嫚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几秒后就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
    “干什么呀你喝这么多,差不多可以了。”
    半闲居那里,秦亦之发现今天的莫擎生很不一样,可还是忍不住提醒:“我听青羽说你最近胃病犯了好几次,你还要这样作死么?”
    莫擎生眼神眯离,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只是冷笑着闷着头喝。
    秦亦之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卫山叫过来。
    大半夜的,三个大男人聚集在一起,其中两人看另一个不停地给自己灌酒,也是真兄弟了。
    舍命陪君子也不过如此。
    卫山也终于从睡梦中清醒了,看着莫擎生这么死命地喝,知道劝也劝不住,干脆也不劝了,只问秦亦之:“怎么回事啊,不是好久都没这样了么?”
    “谁知道这个闷骚发的什么情。”秦亦之已经被他搞累了,往沙发上躺下去,“照他这么喝下去,胃就不能要了。”
    卫山瞥他一眼,无意看到秦亦之脖子上好像破了一块,仔细看的话,还有整齐的牙印,不禁来了兴致,挑眉笑起来:“你这脖子上是哪只野猫咬的,太不注意了。”
    秦亦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卫山那惬意的小眼神,这才想起来他脖子被夏云燕咬了一口的事。
    他们三人当中要说最会玩的,就属秦亦之了,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但也未引发过什么矛盾,都是从容处之。
    不过,他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从来不会让她们在自己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然而,夏云燕这只小野猫,真是让他措手不及。
    卫山见他不恼反笑,他也呵呵了一声:“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啊,你可是有婚约的人,在外面,也只能玩玩,来真的你没那福份。”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让秦亦之拿眼瞪他。
    仔细想想卫山的话,秦亦之大方笑道:“放心吧,兄弟我一直走在康庄大道上。”
    两人聊得愉快,完全将另一个人忘了。
    突然,卫山惊呼:“出事了。”
    莫擎生躺在沙发上,面色惨白,疑似酒精中毒。
    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人赶紧将莫擎生送往医院,马上给顾嫚打电话,可接电话的人却是李星儿。
    大半夜的,秦亦之当然奇怪:“顾嫚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李星儿心里有事,像个幽灵般整夜不睡,到处晃悠,知道莫擎生出去了,她就更加肆无忌惮,看到顾嫚倒在那,她凑上前盯着她看,正好手机就被她接起来了。
    “她人还在我这呢。”李星儿哼哼了一声,“找她干嘛呀,她喝多了睡着了。”
    李星儿是谁,秦亦和卫山都知道,那是一直追着莫擎生跑的女人,怎么甩都甩不掉,这会儿跟顾嫚在一起,想来是回国了。
    “没事了,等她醒了让她打电话给我。”
    他就要挂电话,被李星儿大嗓门一喝:“我说秦亦之,这么多年不见了,你怎么变得这么没礼貌了。快说,莫擎生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说,我就跑到你妈那里说点你的坏话……”
    “得了得了。”秦亦之真是服了这个女人了,“在我家医院呢,顾嫚醒了你让她过来。”
    李星儿挂了电话后,挑挑眉看着顾嫚,然后留了张便贴在她脸上:“莫擎生在医院,我替你去照顾他喽。”
    她换了身衣服后,哼着小曲儿就往医院赶。
    莫擎生果真是酒精中毒,胃出血了。
    李星儿赶到的时候,他正在输液,刚才做胃镜的时候可没少折腾他,现在是真累了,确实睡着了。
    “有必要这么看着我么?”李星儿耸耸肩,“怕我吃了他不成?”
    她瘪瘪嘴,补了一句:“狗眼看人低。”
    若不是卫山拉着,秦亦之真想跟她吵一架,不过还是说了一句:“你一个女人怎么跟只饿狼似的,能不能矜持点?”
    李星儿来到他们面前,秦亦之吓得躲在卫山后面,她不禁冷笑一声:“听说你身边女人无数,反正我也很饿,不然,让我吃一口呗,我还没吃过像你这么老的老手,看看是什么味道。”
    也难怪秦亦之怕她,卫山皱着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卫山,她自然也是认识,但两人打交道不多,加之又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她跟他就不那么贫嘴。
    秦亦之汗毛孔都起来了,又听李星儿叹了一口气:“你们先回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知道他们不放心她。
    这两个男人也确实没走,如果莫擎生没跟顾嫚结婚,也就随她了,不过,看这小子经常为了顾嫚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原因,在他不是清醒的时候,作为兄弟,他们当然要帮他守身如玉。
    李星儿虽然大咧,但照顾起莫擎生来,还是很有一手。
    如果不是她,秦亦之跟卫山这两个大男人还不一定能弄好。
    这个晚上,注定是个特别的夜晚,从夜店回来的夏云燕,虽然躺在床上,但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脑子里一直浮现出晚上她跟秦亦之发生的事。
    想来秦亦之也不是有意侵犯她,只是让她知道夜店是个不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哪天失了身,哭都没地方哭。
    两人喝了不少酒,醉酒的夏云燕把秦亦之当作顾嫚,倒了一肚子的苦水出来。
    现在洗完澡,她也清醒了,真是后悔碰到秦亦之,现在好了,她所有一切,他都知道了。
    她压根对他不熟,还不知道他会不会拿她的事做把柄威胁她什么来。
    夏云燕给顾嫚打电话,打了无数个,就在她气得想骂人时,顾嫚终于接了。
    正是因为这个电话,顾嫚才看到李星儿故意留下字条,知道莫擎生身体不舒服在医院。
    匆匆挂了电话后,顾嫚赶紧给自己清醒了一下,都出大门口了,她还是犹豫着退了回来。
    仿佛记忆全部记起,她跟莫擎生争吵的画面一下子浮现出来。
    他们都这样了,他身边已经有李星儿,她去了,恐怕只会给自己找难堪。
    顾嫚给秦亦之回电话的时候,他正好跟卫山换班在外面抽烟。
    “嫂子,你可终于来电话了。”秦亦之看了一眼莫擎生病房的方向,说,“你知不知道擎生这次醉得有点离谱,都酒精中毒了,胃都喝出血了,刚才还做了胃镜……”
    “他现在怎么样了?”
    顾嫚也喝了不少,头晕晕的,但此刻已经清醒了不少。
    秦亦之应了一声,说:“现在看起来倒还好,估计折腾得够呛,睡着呢。”
    “是李星儿在照顾他吗?”顾嫚能想像出那个女人在莫擎生身边的样子。
    “对啊。”秦亦之对李星儿虽然敬而远之,但人的优点不能抹杀,“照顾的还挺好的。”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秦亦之默了下,问道:“嫂子,那你过来么?”
    顾嫚犹豫了一下,说:“不用了,你们在那我也放心,我在家里炖点汤,到时候给你们送过去。”
    “嗯,也好。”
    还好家里有食材,等她洗好弄好,吴妈也起来了,看到顾嫚,惊了一下:“嫚嫚,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来我来。”
    吴妈抢着去做,顾嫚也没有坚持,正好她去上面洗洗换件衣服。
    莫擎生的卧室简直不能直视,李星儿这是拿这里当游乐场了。
    等她整理好清理干净后,吴妈的汤和营养粥也煲好了。
    送去医院时,卫山和秦亦之都在外面抽烟,看到顾嫚,两人面色都有点不对,顾嫚大概也能猜到,就笑着说:“早饭给你们送来了,你们拿进去吧,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去准备。”
    为避免尴尬,秦亦之开玩笑道:“还好今天摊上周末,不然这损失可不得了。嫂子,等擎生好了,你们得请我跟卫山吃饭,先记帐上啊。”
    顾嫚只是笑笑。
    一声嫂子,并不能赢取她此刻的地位。
    那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好。”
    简单一个字后,她准备转身离开,可恰恰李星儿从里面出来,大摇大摆地走到顾嫚面前。
    这个女人的精力真好,折腾一晚上竟看不出半分疲惫之态。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呀?”李星儿肆意地笑着,“不看看你的老公被我照顾得怎么样了么?”
    “李星儿!”秦亦之不悦道,“你还在闹什么?”
    李星儿根本就不睬他,继续跟顾嫚说:“姐姐,进去吧,莫擎生想喝汤。”
    莫擎生,她留意了,李星儿叫的是他的全名。
    她亦是。
    原本她以为,叫全名,不过是表示跟他没那么熟,没那么亲热,现在又觉得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反而是特别的存在。
    扬了扬唇,顾嫚笑道:“好。”
    顾嫚重新提着食物进去了,秦亦之和卫山不想搀和,就留在了外面。
    莫擎生已经醒了,看到顾嫚进来后,就一直盯着她看,可她在扫他一眼后就别过了脸。
    她昨晚喝了那么多,肯定不舒服,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脸白的跟纸一样,一看就知道没休息好。
    顾嫚盛了两碗汤与粥,分别是给莫擎生和李星儿的。
    盛好后,她就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倒像是他们的佣人,等着接下来的吩咐。
    李星儿自然而然地端起营养粥,喂起了莫擎生。
    几口之后,她突然问:“莫擎生,你什么时候离婚啊?”
    “为什么要离婚?”莫擎生反问,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顾嫚,可顾嫚像个木头一样,垂着眼,不知道地下有什么好东西,她一直盯着看。
    李星儿说:“你老婆又不爱你,她根本不在乎你,这种女人留在身边,你不累么?”
    “呵呵。”莫擎生笑了,“你怎么知道她不爱我,不在乎我?”
    “我都爬到你床上去了,她都不管,这明摆着是愿意接受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你都能接受?”李星儿有些夸张的表情却逗笑了莫擎生。
    “也许,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听到莫擎生这样一说,顾嫚下意识地望了他一眼,在看到他试探的眼神后,她躲闪着自己的眼睛。
    李星儿回头看向顾嫚,挑眉道:“是么?真没看出来呢。那我倒要看看,她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顾嫚根本不存在。
    舀汤喝汤的声音,时时传入顾嫚的耳里,她听了实在不舒服。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莫擎生没有接话,倒是李星儿交待道:“对了顾嫚,中午还帮我们煲一样的汤,这汤还挺好喝的,另外,我箱子里有一本书,你帮我拿过来,我要读故事给莫擎生听。”
    “读故事就免了吧。”莫擎生说话了。
    李星儿却不愿意:“不行,你忘了初中那会儿就喜欢听我读书了,你说我的声音很好听,像八月的糖,很甜。”
    顾嫚垂了垂眸,始终没有看他们,面色也无异:“好,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如果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给我打电话就行。”
    说完,她就转身开门,走得真是干脆。
    莫擎生拿起旁边的小碗就扔了出去,顿时碎了一地。
    李星儿吓得不轻,却暗自笑了笑。
    这一整天,顾嫚都待在画室里,午餐跟晚餐都不需要她送的,因为莫擎生下了命令,不用她去了。
    “原来在这呢。”
    李星儿进来,扫视了一眼画室,赞叹道:“听说你会设计,这是你自己设计的吗?真不错哎。”
    顾嫚没有出声。
    李星儿转了一圈后,来到她旁边的桌子边上靠着,睨着顾嫚,突然问道:“早上不是说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么?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啊,说来听听呗。”
    顾嫚眸色一顿,抬头看向这个女人,发现她还真不是一般的机灵,仿佛她来莫宅,本就是带着某种目的。
    “我没有什么秘密。”顾嫚如实相告,“不过,我的确有自己的一些想法,而且这个在你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已经问过你了。你的父亲是叫李明成对不对?”
    上次问她,她并没有承认。
    李星儿眨了一下眼睛,别过头看向了窗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找他做什么?”
    顾嫚激动不已,站起来,盯着李星儿,并不打算隐瞒:“你父亲有可能知道我父亲和莫擎生父母的死是怎么回事。”
    “真的?”
    李星儿有些疑惑。
    看样子,对于当年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顾嫚点头,随后又有些颓败:“可是那天你父亲喝多了,我想亲自找他确认一下。”
    “你怎么不去找莫擎生问?”李星儿看着顾嫚,顾嫚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一点也没表现出莫擎生不赞同她去查这件事的样子,说,“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去做。况且,你也看出来了,我跟他虽是夫妻,不过如此。”
    李星儿挑挑眉,似乎赞同,并未继续追问,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
    “怎么会?”顾嫚不敢想信,“上次……”
    是啊,上次,不过一月多而已,怎么就……
    李星儿不再靠在桌上,而是直起了身子,走向窗边,喃喃道:“就是上次喝多了,酒精中毒,晕倒在路边没人发现,错失了抢救的机会。”
    ……
    顾嫚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线索再次断开让她觉得失落,但对李星儿的事,又让她觉得非常愧疚:“对不起,我……”
    “没关系。”李星儿倒是大方,“死了就死了呗,我这个做女儿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操心,照他想的样子去活就行了。”
    这话听着虽很正常,可仔细揣摩,又觉得哪里不对。
    顾嫚记得,上次李明成跟莫擎生告别的时候说了这样的话,他说星儿过段时间会回国,劝她不要让他操心。
    “你有什么让他不放心的么?”
    开了这个话匣子,顾嫚有心想要为她排解,李星儿不笨,笑着说:“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我到现在还没个男人。”
    说完,她笑看着顾嫚:“我从小就喜欢莫擎生,听说你们也没什么感情,不如你们早点离婚,我就跟他了。”
    明明刚刚还为自己父亲的事而难过,这么快就又转过去了,顾嫚是打心眼里佩服眼前这个女人。
    不过,她却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愿意将主卧让给你,就代表我对自己的丈夫没感情?”
    “不然呢?”李星儿挑眉。
    顾嫚笑道:“一呢,你也知道我有自己的目的,另外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想信我的丈夫是个对妻子衷诚的男人,他自己有分寸。”
    说这话的时候,顾嫚是没底气的,而且她脑子里已经浮现出顾汐言的脸来。
    “是吗?”
    李星儿试探道:“那为什么他生病了要我陪却不要你陪呢?”
    顾嫚笑道:“其实男人就跟小孩子一样,不高兴了总要发点牢骚。昨天晚上正好我惹他生气了,等他气消了,视线自然会回到我这里来。”
    “你到底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打心眼里喜欢他,情不自禁地说出这些话来?”
    李星儿的问题犹如灵魂拷问,顾嫚一时沉默。
    “呵呵。”李星儿耸耸肩,“顾嫚,你连爱不爱莫擎生都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能拴住这么优秀的男人啊?”
    李星儿的问题,顾嫚想了很久,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莫擎生。
    如果说爱,她会觉得有点奇怪,之前在莫家时,他虽然不让她叫他哥哥,但在心里的认识上,他一直就是她的哥哥,毕竟大了快十岁的年纪。
    顾嫚想的是,那莫擎生呢,爱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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