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摇摇头,将这些梦境都摇散了,拍拍胸口保障道:“爹,今年我们俩一定靠着山货挣十贯钱!”
    于氏见状,不胜羡慕,抚着肚子说:“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又下了决心,“明年我就跟你们一起去挖野菜、采山货!”
    家里都是肯干活的人,只是没见识没有路子,又有天灾*,日子才过不起来。现在宁婉知道应该怎么做,但她知道想发家也是很难的。因此便叹了一声气,“要是能送到虎台县里就好了,一定比镇上挣得多。”
    宁清瞧着大家,便将前两日与刘货郎商量了的话说了出来,“采山货一定能挣钱,但是我们对马驿镇不熟,找不到门路,更不用说县城离三家村几十里远,谁能背得动几十斤上百斤的山货送去呢?我还听说那里的人特别坏,专门喜欢骗人,万一被人骗了反倒白干了。不如我们家人专心采山货,再把采来的山货都交给刘货郎,让他替我们把山货销出去,这样才更稳妥。”
    担心宁婉不愿意意,就又补充道:“我让他悄悄多分我们家一些利,这样家里就能比别人家多得了。”
    刘货郎平时也会收些山货,但是他给的价格十分地低,就是加一些利能加多少?宁婉看爹娘有些被说动了,也知道他们既是对这其间的利益不清楚,又信任宁清和刘货郎,但是她却不会。
    把山货交给刘货郎少得钱还是次要的,更主要的问题是从此之后,宁家便将做山货生意的路让给了刘货郎,而钱自然也会让刘货郎赚去。
    而在宁婉的计划里,她真正要做的是生意,而不是日日带着家人采山货。只不过因为家里没有本钱,她才不得不先从采山货卖钱开始。
    “人家都说亲兄弟明算帐,二姐夫与我们家比起亲兄弟来还要差着一层呢,更是要把帐都算明白了。”宁婉笑着说:“我们还是不多要二姐夫的钱了,生意也不要搅在一起,免得将来生了嫌隙,反为不美。”
    宁清已经同刘货郎定了亲,早该叫姐夫了,但是宁婉却一直没有叫。但是今天她却突然如此称呼起刘货郎,无形中将宁清从家中分了出去,示意她已经是刘家的人了。先前宁清也果然是那样的,自从与刘货郎好上了,便一颗心思全向着刘货郎。
    宁清总归是未嫁的姑娘,听了这话脸不觉得红了,因此就说:“我这也不是为了家里好?”
    宁婉微微一笑,“刘家和宁家毕竟是两家,二姐就要成刘家的人了,总不好事事都管着娘家。”
    话虽这样说,但就是宁梁和于氏也听出些意思来,俗话都说“女生外向”,女儿嫁了人自然要以夫家为主,宁清现在还没嫁呢,但心早偏到刘货郎一边了。只说家里有了炒黄豆、点心什么好吃的,宁清哪一次不是或明或暗带出去许多给刘货郎?刘货郎过来卖货在自家吃饭,宁清哪一次不是将家里最好的吃食拿出来?因此,这样的大事她会帮哪个?
    因此宁梁就明白了,他这些日子时常与幺女一起出门,倒也增加了些历练,因此就说:“婉儿说得也对,我们多要了女婿的钱,村里的人知道了女婿也难做,还不如各做各的,亲戚的情分更深。”
    于氏倒没有想这么多,但丈夫的话她一向听的,见二女儿还要再说,反劝她,“你爹说得对,如此一来女婿好做,二来免得你将来夹在中间为难。”
    宁清原就打着帮宁家的旗号说的此事,因此倒没话好劝了,事情就如此定了下来。
    第25章 榆钱
    宁婉不能再去卖野菜了,但也没闲下来,她最先采的榆钱都送给了许家,现在应该给自己家采些做榆钱窝窝了。
    因为不去马驿镇,宁婉便睡了一个香香的懒觉,出门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灿烂的光芒撒了下来,暖意洋洋。宁婉一转身回了家里,却拿出一件单衣要换。
    在三家村,大家都没有夹衣,不是棉的就是单的,通常还要再过些日子才换的,于氏看了便道:“恐怕穿了单的出门会冷呢。”
    宁婉就笑,“我见太阳十分好,再说采榆钱时就更热了。”说着便换了单衣,然后自己也笑了,袖子短了好多呀!
    于氏也笑,“这些日子婉儿虽然没胖,却长了许多。”却转身拿出一件粉红底子白色小碎花的新布衣,“你穿这件吧。”
    宁婉认出了这布是宁清做嫁妆时买的,便向娘疑惑地看过去。于氏就笑道:“这件是边角料拼出来的,只是看不大出来。”
    经娘一提,宁婉便发现小袄的后背有一条拼缝,而腋下也有几块碎布,只是做得十分地巧妙,将布上的小花都对了上去,不仔细看看不出。
    虽然是旧布拼的,但毕竟是新衣,在农家,穿打着补丁的旧衣的都大有人在,因此这件小袄穿出去在三家村便会很引人注目了。
    “娘,你何必用二姐的布呢?”宁婉早忘记了,现在看到这件衣裳才想起来,原来在梦里娘也曾给自己拼出一件新衣,惹得宁清十分地不高兴。要知道宁清对自己的东西看得十分紧,又认为把家里给她买来做嫁衣的布就是她一个人的。
    而且宁婉并不愿意占她的便宜。
    “你采野菜卖了的钱买好吃的,她不是也一样吃了?”宁氏便道:“这块布买得最多,刚好也够给你凑件小袄,你二姐也愿意。”
    说着又向宁清问道:“是不是,清儿?”
    宁清其实是不愿意的,但是娘背地里早说了她,宁婉辛辛苦苦采野菜卖野菜买好吃的,从来都给大家一起吃,她也要大方一些。
    因此宁清就不能说什么了,但是眼下做在一旁缝衣服的她只轻轻地哼了一声,显然还是不开心的。
    宁婉看在眼里也不快,但却不愿意在娘面前与宁清生气,毕竟在娘看来,自己和宁清一样,都是她心爱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于是她便笑道:“我是说,娘本来在家里养胎,怎么又做起了针线呢!”
    “这么一点活又算什么!”于氏不以为然,却又道:“若是你们采山货真挣了钱,到时候再买点布,重新做一套新袄裙,毕竟你也大了,不好一直穿着裤子。”
    富贵人家的女孩很小便系着裙子了,但是在三家村,为了干活方便,也是为了省些布,女孩们都要到快成亲时才开始系裙子,宁婉也是一样,一直穿着肥大的撒腿裤。于氏早想到了,宁清成亲时,宁婉总要穿一身新衣的,便从那时起让她也开始系裙子。
    宁婉点了点头,她也盼着采山货挣了钱,给一家人添置各种物件,其中就包括衣裳——如果有了钱,先给每人做一套夹衣,免得在春秋之季穿棉的太热,穿单的太冷;还有冬天的厚衣服,再能有几件皮毛的就好了,比棉的更能挡住山里的寒风……
    这时于氏拉着袖子让幺女换上了新衣,上下端详了几回,“大小正好。”因为是碎布拼的,布料不足,不能留出太多的余份,倒很合身。
    宁婉动了动,觉得不似刚刚穿着去年的旧衣时手脚伸不开了,低头一看,自己的腰身随着换下了臃肿的棉袄而窈窕起来,整个人也随之轻盈了,便笑了笑提着篮子又出了门。
    毕竟脱了棉的换成了单的,到了外面,不免有一丝凉意,但是宁婉却不觉得冷。
    春天正是万物生发的时候,前日采榆钱时,饱满的榆钱还很难找,现在几乎所有的榆树上都满是黄绿色的榆钱,而树下到处都是采榆钱的孩子们。
    三家村就在大山中,树木非常多,榆树也随处可见,宁婉提着篮子向一株没有人的榆树走过去,她不好像一些男孩们一样爬上树去,便拿出准备好的长钩——就是在木棍上绑一把钩子,钩住一只榆树枝拉下来,然后将上面的榆钱采尽。
    所谓的采,在这里其实并不确切,而应该是撸。毕竟一片片的榆钱又轻又薄,密密地长在榆树枝上,一点点地采实在费力,不如一手握住树枝的一侧用力地向下撸,再拿着篮子在下面接着,这样很快就能将一要枝条上的榆钱都撸了下来。
    这样撸榆钱尽管会将一些刚长出来的榆树叶也一同撸了下来,但是之后再将树叶挑出来就行了,总比一叶叶地采要快许多。宁婉钩下一枝采净了再换一枝。
    采榆钱最好是两个人,一个拉住钩子,一个人采。但是宁婉却没有叫宁清,她宁愿自己一个,虽然她需要浪费一只手拉住树枝,只能将篮子挂在撸榆钱那只手的胳膊上,而有些不便,但是也慢不了多少。
    宁婉慢慢采着,嗅着榆钱清新的味道,忍不住捏了几片榆钱放在口中,好甜呀!家里已经将面和好发上了,等一会儿将榆钱洗净掺在发好的面中蒸熟,比这样吃还会更甜呢!
    突然间,一枝榆枝垂了下来,正在宁婉的面前。宁婉转头一看,是郭冬柱将榆枝拉下来的,此时正向她笑呢,“婉儿,你采吧。”
    “不用了,你自己采吧。”宁婉转到另一侧,重新用钩子钩住一枝榆枝,“我自己能行的。”
    “婉儿,我已经采了一篮子,再多也不用了。”
    “那你赶紧送回家里吧。”
    “还要等一会儿才做午饭呢,不急,我帮你。”
    “我也不急,慢慢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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