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却翻着手上的笼子,满意得不行。
    “娘娘,您看,我居然做成了一件事!”小海欢喜不已,眼睛亮闪闪的。
    洛春花不想打击小海,只能点点头——他是想借着不停做事,以让自己不想那么多吧。
    小海像是半点也看不出洛春花笑话之意,将兔子和鸟关到了笼子里,走路都像要跳起来。
    给它们松了绑,又投喂了些五谷和地瓜,还有水,小海才又休息了一会儿。
    不过,小海却是没躺下睡,因为洛春花将她的剑,也就是金吾卫战士的遗物,转给了小海。
    当然,洛春花对小海说了这剑的来历,让小海好好对待。
    小海彻底睡不着了——他觉得,他似乎将太子妃娘娘最珍视的东西拿到手了。
    这让他很是惶恐难安。
    “娘娘……”
    小海唤了声。他想告诉洛春花,他会记住那些与洛春花并肩作战,以身捍卫军威,以命守护皇城那些牺牲了的士兵……
    洛春花没有转过身来看他,只幽幽地道:“你既然知道此剑对我的意义,便好好收着吧。旁的事,莫再要说了。”
    小海点点头。
    但点头,娘娘许是看不见的吧。
    于是,小海又低低地应了声:“我知道了,娘娘!说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娘娘从来重行动,那我便不多说。”
    是夜,小海简装出发。
    昔日本就不算热闹的村子,如今更是沉寂在茫茫夜色中,诡异地一片死寂,再没有鸡鸣犬吠之声。
    是了,那些叛军,不会放过照顾过他们的村民,更不会放过那些可以当做食物的家畜。
    小海按着原路,从后山跃进魏大春家的房后。
    房后的空地,原是洗澡用的。
    离开村子五天,这里还是原来的模样——门后尚还挂着他曾用过的毛巾。
    从后门走出,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则是木墙,一道小小的水沟里,里头还有几条他放养的小鱼在水里头静静地游着。
    借着月光,还能看到小鱼身上鱼鳞的反光。
    小海想着,若他也是鱼就好了,这时候便不会这样心痛如绞。
    多走几步,便是堂屋。
    堂屋门口,放着根圆滑的空心巨木,上头被人们坐得油光锃亮。
    当初他和娘娘就极喜欢坐在这木头上。
    而堂屋门口,还放着他们仓促离开时没有搬走的椅子,如今却是被叛军们踢翻在地。
    小海越发难受,感觉呼吸都不顺畅……
    这院里的一事一物,都还是它们主人生前的那般光景。
    然而,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正好起了风,远处飘来浓重的尸臭味。
    看那方向,正是村口大路。
    应是那日代他值守,被叛军拖行至死的魏大春。
    小海脚下顿了顿,手脚不受控制般地走向村口——不能再让婶子曝尸荒野!
    然而,才走了几步,他又清醒过来。
    不能去!
    万一叛军再来村中,那么他们的行踪,就会因此而暴露!好容易叛军才将搜山的强度降低,他不能!
    不能!
    “对不起婶子!”幽幽向着村口方向鞠了一躬,小海凄然抹了把泪,一头冲向洛春花曾住过的房间。
    飞快地将药箱和一应的待产包收拾好,裹成了四五个大包袱,全数背在身上。
    此时的小海,再不敢去看任何事物,逃也似的向着瀑布进发。
    回村的路,于小海来说,简直如一项酷型,将他的身心都严刑拷打了一番,直让他痛彻心扉,无法自持。
    当小海回到山洞时,他发现,洛春花果然是醒着的。
    “娘娘,我回来了。”
    小海将一应的包袱解下,让洛春花看看是否有遗漏。
    洛春花细细看过后,点了点头:“我想要的都在。谢谢你。”
    “末将不敢受。”小海诚惶诚恐。
    之后,小海长舒一口气。
    他闷不作声地脱了外裳,站在山洞口,闭上双眼,纵身一跳。
    虽然是盛夏,但潭水本就寒冷,一到夜晚更是森寒无比。
    方才小海进山洞时,都冷得发抖了。
    现在又跳下水去,大抵是不想太舒服,以至于会深陷于马银坑中凄凉一片的哀伤。
    洛春花见小海一直恍恍忽忽的,也能明白小海的悲痛。
    她没去阻拦小海,直到小海冷得受不了,爬进山洞烤火,她才说了声:“别受凉了。逝者已逝,作践自己也无事于补,不如化悲痛于力量,好好谋划将来该如何报仇。”
    小海讷讷地点了点头。
    见到小海这副样子,洛春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冷血了些——见惯了生死,其实她对生命会比常人多一份敬畏。
    便是这份对于生命的敬畏,反而让她更加珍惜现存的一切。
    她扶着肚子,和衣躺下。
    须得好好睡一觉,也让小海缓缓情绪,明早起来,再让小海来熬药。
    于是,洛春花没有再劝,轻轻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浑浑噩噩了一晚上,半梦半醒间,全是当日大雨中,魏大春形容凄惨,被叛军以马拖行的场景……
    明知是梦,但就是醒不来。
    这让洛春花十分崩溃,全身都在冒冷汗。
    第二天一早,洛春花好容易睁开眼睛,却见小海已经将热水备好,早饭煮好,那些兔子山鸡什么的也都喂好了。
    小海看见洛春花起身,忙上前伺候洛春花洗漱。
    “娘娘,往后您别起来了,好生养胎。”
    洛春花看了眼小海:“我还没开口,你却是自己想到了。果然是个心细的。”
    “娘娘好生会夸人。”小海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往日见多了初夏和冬雪伺候您,多少也学了些。娘娘若看到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一定要及时提出来,娘娘最是体察人心,我就怕您委屈了自己。”
    洛春花微笑着:“你觉得我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小海努努嘴:“不像。”
    娘娘看着直言爽利,不像会委屈自己的人,就算是在太子殿下面前,也如烂漫的映山红,耀眼夺目,不争却俏目得会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可就这般巾帼英雄的娘娘,璀璨耀眼,让人不敢逼视,却偏偏不如看起来的那副样子……
    娘娘是天底下,最会因着照顾旁人的情绪,而委屈自己的人!
    小海只要一想到昨夜洛春花梦魇的崩溃哽咽,就忍不住想扇自己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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