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奔回酒肆,许长河仍旧惊魂甫定。
    心理素质不过关啊,还以为能做这么多年内鬼的人,会有多厉害呢。叶春花把许长河拉进酿酒室。
    许长河坐在长板凳上,大口喘气。
    “喝口水吧。”叶春花拿了碗水,送到许长河面前。
    许长河“刷”地站了起来,脸色异样地苍白。
    “你杀人了。”
    “对啊。我杀人了。”叶春花轻飘飘地反问了句:“假如不杀他们,死的人会是我们吧?”
    许长河咽了咽唾沫:“可你还是杀了人了。”
    “哦。”叶春花把水塞到许长河手里:“我先出去招待王伯他们,你先冷静冷静。一刻钟后,我来找你。”
    许长河愣愣地点了点头,就在叶春花拉开门时,许长河突然叫住了她。
    “春花,你是会武的吧?”
    “是。”
    “倘若官府查到此事,你就推说是我做的。”
    叶春花诧异转身,只见许长河黝黑的老脸上,昔日矍铄的神色不再,换成了一张死气沉沉的颓丧样子。
    “我……我原是有罪的,是我替翁氏掩饰,翁氏才能拢了那么多黑钱。也是我寻得魏二他们,让他们来绑架你的。可你依然救了我。”许长河缓缓述说着:“我早知他们是亡命之徒,却仍鬼迷心窍地听了翁氏的话。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没有害你之心,我只是阻你接收酒肆。”
    “是。否则你不会因为劝阻他们,而身陷囹圄。”叶春花微笑着,身上的杀气却毫无掩饰地乍然释放。
    那种杀机,是二十多年血海里沉浮而来,实有种慑人心魄的寒意。
    许长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然而,不过片刻,他又迎着叶春花的杀机而抬起头来。
    “怎么?许爷爷认为我该感激你?所以才面无惧色?呵……倘我不会武,倘我没有做好准备,王五的那一棍就真让我昏迷,任他们要了性命去。”
    叶春花直视着许长河坦然的目光:“我可不是我娘,不会大度量人,更不会以怨报德。不管你阻他们杀我,是出于什么心理,我都不会原谅你。我救你,只是要你指证翁氏。”
    “在官府面前指证吗?我可以做到,也能认下是我杀的那三个混子。”许长河仍旧坦然:“是我的错,我俱会认下。今日方知翁氏无情无义。春花,我不是无惧于你,我只是无惧于死亡罢了。”
    许长河面露哀伤:死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吧。只是九泉之下,若是得见叶喜喜……
    叶春花对许长河所说的,要替她顶罪,很是不以为然。
    其一,这时代可不比前世,自卫过当杀人,压根算不得什么重罪。左不过吃点牢饭。
    其二,那不是没人看到她杀人吗?就连翁氏,恐怕也只会觉得魏二几人,是做恶太多,被哪个仇家所杀。
    谁人能把这事,联想到她的头上。
    只是……叶春花隐隐觉得,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似乎存了死志。也许他是觉得,能替她顶罪,才能心安吧。
    “春花,你要当心翁氏,她这次杀你不成,还会有下次。”许长河颓然坐回长板凳上:“今日过后,我便不再来泰做事了。你舅舅学了我的酿酒手艺,想来是能撑得住牌面的。”
    叶春花才不会感激许长河的提醒,错了就是错了。
    “我会让娴姨给你结算工钱。”
    说完后,叶春花便离开了酿酒室。
    没有了内应,翁氏该自己出现了吧。或者翁氏会缓上一些时日再动手。
    这一天,叶春花把事情都做罢后,神情一如往常地回到了家。
    惊风一路绝尘,远远地便能看到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小院子。
    低矮的小房子,矗立在一片幽幽的绿意之中。颇有几分出尘的美感。
    院外是一畦畦修得平整的黑土地,地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在忙着什么。
    另一畦田里,三个男子正挥着锄头。
    哦,那三个男子中,还有一个跳脱的,锄了两下,就把锄头一扔,跑去一大一小那边跳来跳去。
    每每执行了任务,等待叶春花的必定是幽暗的大房子,空无一人的死寂。
    可如今重活一世,杀人不是为金钱名利,只是为了正当防卫,不止没有心理负担。这一回村,迎接她的,是俗气却又是温馨的家庭生活。
    但觉人间美好,那些阴鸷一而空。
    叶春花老远便神情气爽地大喊一声:“相公,阿璃,我回来了。”
    远处那个小人影,踉跄地朝着她奔了过来。
    大的那个人影便护在小人影的身后。
    真好呢。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叶娴在酒肆跟叶春花闲话家常:“春花你知道吗?可不得了呢。”
    “什么事情,你这么惊讶?”叶春花倚在桌前,沽了一壶清酒。
    “前些日子,我们店里不是来了三个混子,占人便宜吗?”叶娴小声道:“他们三个据说死得可蹊跷了,七窍流血,身上还没伤痕。县衙今日来人,把许叔给押了去。”
    “哦。”叶春花神色淡淡。
    “哦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许叔说不准就是那个内鬼。县衙的人是查到了许叔跟那三个混子有来往。并且啊,许叔走后,我们店里平静得很。再没人给我们使绊子。”
    叶娴看叶春花一直心不在焉的,便撇撇嘴:“你觉得许叔是内鬼的猜测,成立吗?”
    “说什么呢?许叔的资历,就比你少一些而已。这个酒肆,可是许叔和你撑起来的。”叶春花轻嗤一声:“只是巧合罢了。娴姨可真能想。”
    “可能真是我想多了。许叔是酒肆老人,更是受了你娘许多恩惠。他不可能是内鬼。或许,翁氏在酝酿什么大动作,这才平息了一些时候。”
    叶春花道:“酝酿不了多久了,前几天我就跟舅舅说了,要讨回银子。翁氏要跳出来了。”
    “那你可得小心!”
    呵,要小心的,该是翁氏。
    叶春花觉得,许叔都进了县衙,是不是应该让翁氏也去县衙走一波呢?翁氏这样害人,总要付出点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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