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古三爷吗?”虽然离着骑兵连的大门还挺远呢,不过但透过大门的灯光,赵赶驴还是看到古一风站在骑兵连的门。
    谁都知道这骑兵连是梁司令眼里的宝贝,就比如说这电灯吧,农村人看着都新鲜的玩意在骑兵连却随处可见。有的时候赵赶驴就寻思,这玩意也不知道是谁琢磨出来的,比火把还亮,雨水还淋不灭。
    要不是有这电灯照着,这天如锅底、乌云盖顶谁能瞅见骑兵连门口还有人啊?
    赵赶驴往前探了探脑袋,却见除了古一风之外,在古一风的身后还站着几个人,别的人没看清楚,只见一个独眼的家伙面色阴冷,让了瞅过之后不阵后怕。赵赶驴心道,也不知古三爷从哪里请来的高手,这杀气好重啊。反到是那独眼人后面还站着四个穿黑衣的家伙,好象木桩一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象四条影子。再后面还站着三个人,赵赶驴却看不太清楚,只隐约瞧见一个提着狼牙棒,一个拎条长鞭好似凶神恶煞一般。
    虽然这几个人瞅着可怕,但赵赶驴一看古一风,还是长出一口气。心道有古三爷守着骑兵连,那鬼子的奸细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混不进来的。
    到是平祥突然低声说道:“卫兵呢?”
    赵赶驴一愣,这才想起,这骑兵连门口不是应该有两个明哨吗?怎么不见了?不过这事赵赶驴根本没往心里去。有古三爷在,卫不卫兵的还有啥用?
    “我过去看看,你留在这别动。”平祥一拍赵赶驴的肩膀。
    这还有啥好看的?那不是古三爷吗?赵赶驴只觉得这平祥太过小心了。或许太监都是这种小心眼?再说那总管不是说,就是让他们来看看骑兵连是否安全吗?既然古三爷在这,那肯定安全了,咱还操那个心干啥?
    不过想归这么想,人家平祥可是那总管的人,这时候赵赶驴满脑子都是那二两五花肉,他哪敢得罪平祥啊?
    正想着呢,就见平祥已经走了过去,先给古一风请了个安,随后拱着手似乎在说些什么,因为距离太远,天上又下着雨赵赶驴根本听不清楚。到是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馒头,被这雨水一淋,馒头可就有点凉了,一会儿回家得架起火烤烤才行。烤过之后,馒头皮太硬,怕是老爹吃着塞牙,就留给儿子吃吧。
    “哎……”就在赵赶驴还在想着自家这馒头咋分的时候,突然就见那独眼人后面的一条黑影突然一刀插在平祥的后心,平祥应声而倒。
    赵赶驴吓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想不明白古三爷的人为啥要杀平祥呢?而他这边一有动作,骑兵连门前的又一条黑影突然扑向他这里。赵赶驴吓得连枪都掉地上了,死命的把手捂在自己的嘴上,气都不敢喘,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怕是嘴再张大点,连心都吐出来了。
    那黑影好似阴风飘过,走起路来不带半点声音,尤其是近了之后赵赶驴才发现,那人浑身上下全罩在黑衣里,连脸都蒙上了,只余一双眼睛在外。若是在黑暗中突然发现的话,浑不知是人是鬼。
    “喵”,不知是谁家的花猫突然翻墙而过,转眼消失在雨夜里面。那黑影望着花猫消失的方向迟疑了一下,转身飘回了古一风身边。独眼人似乎与古一风说了句什么,古一风先是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带着这一众人往骑兵连里面而去。
    直到根本看不清古一风的影子了,赵赶驴才猛的把手从嘴巴上移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一阵差点他给憋死。而且他这庄稼汉的脑袋里,现在乱如麻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古三爷为啥要杀平祥?还有古三爷身后这几个家伙是谁?不象手枪队的人啊。
    还好平祥心思快,先一步看出了破绽,要不然冒冒失失的过去,现在死的人肯定就是他。赵赶驴在心里默念了两声“平祥兄弟你走好,以后逢年过节,我给你烧点纸钱。”然后爬起身,枪也不要了,掉过头没命的往家里跑。
    到了家门口没走大门,赵赶驴是翻着墙进的院,不奔正屋直接敲开了菜窖。赵赶驴的媳妇一看当家的回来了,喜出望外。知道今天晚上要和鬼子打仗,这赵赶驴一走,家里的女人就躲在地窖里悄悄的抹眼泪,却还不敢让公公婆婆看见,怕要骂她没出息。此时赵赶驴全须全尾的回来,做媳妇的哪能不高兴?
    赵赶驴的老爹外号赵老倔,今年五十多岁,要说不想儿子那是假话,但知道儿子是上战场帮着独立团打鬼子去了,老倔头还挺高兴,只觉得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要依着老倔头的想法,干脆就让儿子参加独立团得了,可家里老太太和儿媳妇死活不让,一提当兵的事就哭天抹泪的,老倔头也没办法。后来一听说成立了民兵队伍,老倔头赶着儿子来参加民兵,还说人情走关系的让儿子当了排长。自那以后,只觉得人前人后老脸生光。
    这功夫突然见儿子回来了,老婆子和儿媳妇高兴得不得了,老倔头却觉得奇怪,三保营那边的炮声还隐隐传来,仗又没打完,儿子咋回来了?再一看赵赶驴哆哩哆嗦,连话都说不好,老倔头就更起疑了。
    赵赶驴偷眼看了他爹一眼,伸手从怀里拿出两个白面馒头来递到老倔头眼前,只说是晚上站岗,独立团的那总管赏的。
    老赵家一年到头也没见过白面馒头,家里婆媳两个女人自然高兴,老太太心疼孙子,先掰了一块塞到孙子嘴边。赵赶驴的儿子今年也十岁了,穷人的孩子懂事早,没敢张嘴,只拿眼睛瞅着赵赶驴。
    看赵赶驴点了点头,孩子这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只觉得这白面馒头比自家的野菜饼子可强多了。
    “爹,您老也尝尝。”赵赶驴拿着另一个馒头往老倔头眼前送。
    “我不吃。”老倔头看着儿子,自己的种儿自己哪会不知道?这个儿子哪都挺好,就是胆子太小,这大半夜的回来肯定不光是送馒头。一看赵赶驴的脸色,老倔头就知道肯定有事。
    老倔头越看,赵赶驴心里就越没底,不敢抬头和他爹对视。老倔头却突然抡起巴掌扇了赵赶驴一个耳瓜子,吼道:“咋回事?”
    赵赶驴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他爹,别看是穷人家,这老赵的家教可挺严,老爷子打儿子,连当娘的都不敢护着。
    被老倔头打了一巴掌,赵赶驴才吞吞吐吐的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才一说完,老倔头顿时急了,抓着儿子的脖领子问:“这事你不报告长官?你回家来干啥?没用的玩意,你……你气死我……”说话呢,老倔头一口痰涌上来,脸色苍白。
    吓得赵赶驴抱着老倔头,抹前胸拍后背,好一地儿老倔头这口气才缓过来。赵赶驴不敢再让爹生气,抢先说道:“我,我去报告长官。”说完,急三火四的爬出地窖。后面赵赶驴的媳妇拍着梯子嘱咐道:“当家的,你可小心那……”也不知赵赶驴听见没有。
    等从家一出来,赵赶驴也有点蒙,他不知道这事应该报告给谁。
    古三爷杀了平祥,这事说出去了谁信啊?要是告诉了连长许大柱的话,许大柱非说他眼花了不可。再者说,古三爷身后那几个鬼影子一样的家伙,就算许大柱去了,不也白给吗?
    告诉那总管?估计更没用。那总管也不会打仗啊!他手底下除了平祥就是富贵,全是太监。
    赵赶驴这辈子可是头一回碰上这么大的事,一介平头百姓,他哪知道这事咋处理?要怎么一出事就往家跑呢?老百姓就这通病。天塌下来,也只觉得自己家里最安全。
    就这么着赵赶驴浑浑噩噩的往前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找谁。在他看来,唯一能解决这事的,也就是三营长马长腿了,可人家在三保营,自己跑到三保营的话,黄花菜都凉了。再者说,那边打得正厉害,别哪颗炮弹没长眼睛,正掉在自己头上,自己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那是谁呀?”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吓了赵赶驴一跳。紧跟着,一阵马蹄声传来,赵赶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走到东村口来了,此时恰好一哨马队从半拉山方面赶了过来,为首一人手中斩马刀、胯下花斑马,正是五爷杨花肠儿。
    “杨五爷。”赵赶驴喊了一声,“我是民兵连的赵赶驴。”说着一摸后背,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长枪早就不知丢到哪去了。
    杨花肠儿低下头看着赵赶驴的样子不由笑道:“他娘的民兵连是不是没人了?把你派到村口站岗来了?”杨花肠儿到没有多想,“行了,你小子接着在这站岗吧,我去见三营长。三保营那边是不是打起来了?嘿嘿,老子在小牵马岭没逮着小鬼子,这回得去三保营开开劳荤才行。”
    说着杨花肠儿催马前行,后面的马队紧紧跟随。
    “杨五爷……”赵赶驴大叫一声,三步两步的跑到杨花肠儿马前,“出……出事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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