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行,不行,不行……”
    当第二天梁丹找到了梁恫说了心中想法的时候,梁恫连摇头带晃脑袋,说啥也不同意用他的鬼门十三针去逼供。
    “老叔……”梁丹却不敢把老叔怎么样,只能软言相求。
    “不行,你叫大爷也不行。”梁恫根本不听劝。
    梁丹弄不明白梁恫为啥会这么坚决,便拿眼睛去扫了扫杨花肠儿。这一次杨花肠儿到算是个有眼力的,凑到梁恫身边嬉皮笑脸的说道:“我说老叔,您老这么大岁数了,还用我掰饽饽说馅吗?对付小鬼子,咱就得来这狠的!”
    “躲一边去。”梁恫把脸板得象麻将牌一样,“你再往我这凑?你再凑!好小子,看我扎不死你呢!”说着,梁恫就要抽针。
    杨花肠儿象被开水烫了一样的跳到一边,嘴里嚷嚷着:“扎我您老就敢下手,扎鬼子就不行?您老眼里,我还不如鬼子?”
    “唉。”梁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们俩也老大不小的了,咋这么不懂事呢?小五子,我扎你那是闹着玩,我能和鬼子闹着玩吗?”
    “老叔咱不和鬼子闹着玩。”梁丹急忙说道,“咱是来真的。这个小鬼子嘴里的情报太重要了,关系到国家危亡啊。”
    “关系到啥,也别打我的主意。”梁恫根本不听劝,“小梁子,你老叔手里这十三根针,是用来救人的,可不是用来杀人的啊。”
    “老叔,咱不是让你杀人。”梁丹说道,“咱就是想知道那鬼子的情报是什么。”
    “不杀人,害人也不行。”梁恫虽然不再板着脸,但语气仍然坚决,“当初我师傅传我这套针法的时候,我是立过誓的。这套鬼门十三针,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也能送人去鬼门关,如何运用,存乎一心。修的是针法,练的是人心,人心若是毒了,针法就邪了。小梁子,这道理,你小的时候我可是和你说过的。”
    听了梁恫的话,梁丹缓缓点了点头,只能长叹了口气。
    “哎呀,我的老叔啊……”杨花肠儿全然不懂那个道理,只是拉着梁恫的手说道,“我就不信了,您老这辈子,从来没扎错过针?”
    “扎错过。”梁恫的脸色有些黯然。
    “还不是的?您一会儿把针扎到小鬼子身上,就当是扎错了,不就完了?”杨花肠儿笑道,“反正疼的也是鬼子,您就当没看见……”
    “啪!”杨花肠儿后面的话还说完呢,脸上已经出了一个红印,却被是梁恫扇了一巴掌,打得杨花肠儿一愣。
    “我扎错过,我就错了那么一次。”梁恫大声说道,“那时候年轻,刚从师傅那学了点入门的功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想给人施针。我还记得,那是个在深山里挖参的参客,在过崖的时候扭伤了脚筋。我冒冒失失的给他扎了一针,就一针,他那条腿当时就废了。一条腿呀,好好的一个人,被我一针就扎成了残废……”
    说到这里,梁恫的目光在梁丹和杨花肠儿的脸上扫过:“那一次师傅是要打断我的腿然后赶我出师门的,要不是师娘求情,我老梁头现在就是个残废。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针不能乱用。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针,可是在我的手里,那是人的命啊。用针逼供,老叔不是不会,老叔都能保证,三针下去让他有啥说啥。可是……可是……”
    “老叔,您别说了,我明白了。”梁丹站起身,“老叔我错了,您原谅我这次,我从今以后再不敢让您拿针做别的事了。您老先歇着,我再去想别的办法。”
    杨花肠儿还想说话,梁丹已经拉着杨花肠儿出了梁恫的房间。而梁恫则坐在房里,尤自低头沉思,那思绪却是一时半会儿回不过来的。
    “这老叔就是死心眼。”杨花肠儿终是没想明白梁恫说的话,“对鬼子客气啥呀?”
    “老五,你啥时候要是能懂了老叔的心,你就真的成了独挡一方将帅之才了。”梁丹摇了摇头。那罗胡子年纪轻轻,现在已经慢慢变得成熟老练,可自己这个五兄弟啥时候才能长大呢?
    “啊?我还不是大将?”杨花肠儿更加的不服了,“那军统的都说了,可着咱独立团,谁有我杀鬼子多呀?算了,四哥,那个石本你就交给我吧。老叔下不去手,我可下得去。一会儿皮鞭、凉水都准备好,我就不信撬不开这石本的嘴呢。”
    梁丹还要说话,杨花肠儿已经扭头走远了,心里却还是气呼呼的,看样子这是有劲冲着石本使去了。
    象石本这样的人,要是皮鞭、凉水都能逼出供词的话,那反倒简单了。梁丹看着杨花肠儿的背影,却知道杨花肠儿定然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不过,给这石本吃点苦头也不是不行,要不然这家伙到是过于嚣张了。
    梁丹信步往团部方向走了过来,这刘台龙本镇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唯有镇北坡上的牛马集上有一片占了半个镇子的空地。这里原本就是同昌地区最大的牛马集散地,李金镖的牛马会也是由此而来。
    独立团的团部就位于刘龙台的正中央,而三营马长腿的营部则在村北,距离牛马集不远的位置。这马长腿眼光独道,刘龙台每月逢三六九是牛马集,而其他的时候马长腿干脆把队伍拉到开阔的集面上练兵。
    在丁雄的指导下,独立团的团部已经很有了正规军团部的样子,尤其是那面青天白日旗飘扬在团部之上,让人看着就是那么提气。
    眼看到了团部,就见团部门前古童在和杜玲玲说话,看着两个人在一起,梁丹忍俊不住。这两个人年纪相当,更是男才女貌,真要是凑成一双的话,也了却了古一风一块心病。
    不过看样子,杜玲玲眉头紧皱,古童在一边急急的说着什么,难不成是闹什么矛盾了?梁丹暗笑,东北有句话叫做不打不闹不热闹,这两人不知道在为啥事烦心呢。
    本来梁丹是打算绕过去走的,不想杜玲玲一抬头看见梁丹过来,嘴里便喊道:“司令,司令,我正想找您呢……”
    “找我?”梁丹一愣,这小两口打架找我有啥用?别说是没结婚呢,就算是结了婚也得找古一风评理,找自己干啥?
    说话间杜玲玲已经冲了过来,古童想拦却拦不住,杜玲玲张口说道:“梁司令,您看看去吧,杨连长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了,抡着鞭子就奔石本去了。也不问话,拿着鞭子就抽,两鞭子下去血就出来了。这……这也太狠了,这和旧军阀有啥区别?咱现在是国军了,还兴这一套吗?”
    原来是这事啊。梁丹一笑,他就知道杨花肠儿下手还能有啥好样?不过真要是象杜玲玲说的,那也的确狠了点。不过话说回来,对这小鬼子要是不狠的话,他能招吗?
    杜玲玲又道:“人都说刑讯逼供,杨连长这到好,问都不问就开打。刚刚古连长也来过,人家一个手指头都没碰石本,还和石本聊了半天。我原来还想着,古连长最有办法,说不定能从石本的嘴里套出话来,现在杨连长这么一阵鞭子,古连长的心思不是全白费了?”
    “三哥来了?”梁丹吃一惊,古一风现在连走路都吃力,居然还过来找石本问话。看来三哥对石本的情报也是极其上心的。
    现在听杜玲玲这么一说,梁丹忙问古童:“问出什么来了?”
    “不知道。”古童摇了摇头,“当时我爹让我们都出来了,屋子里就是他和石本。反正是说了半天,但我们在外边听不清楚。后来爹出来的时候,脸上闷闷不乐的,也不知道问没问出鬼子的情报。”
    “我去找三哥。”梁丹感觉事关重大,又向古童一指,“你瞅着点你五叔,他下手没轻重,真要是把石本打死了,咱这些天就算是白忙了。”
    扔下古童和杜玲玲不管,梁丹三步两步来到古一风的房间,一进门就见古一风直挺挺的躺在炕上两眼望着屋顶出神。梁丹还以为古一风别是不知不觉着了石本的道了,急忙走过去轻声喊道:“三哥,三哥……”
    半晌古一风才转过眼神看了看梁丹,那眼神却让梁丹大吃一惊。古一风为人最是聪明,总是给人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感觉,然而此时的古一风却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三哥……”梁丹没法不担心。“你从石本那,问出什么来了?”
    “坐。”古一风先指了指椅子,示意梁丹坐下,而后缓缓的说道,“石本知道的情况,比丁雄告诉咱们的,还要复杂。现在,中央军汤恩伯部已经逼近山西,阎西山则令陈长捷将部队一字排开,寸步不让。陈诚想绕道河南,抄了阎西山的后路,然而阎西山又拉拢了冯玉祥的旧部59军,让59军的大刀队横在陈诚的面前。蒋委员长电令59军火速驰援北平一线,却不发粮饷,说是到了北平由东北军提供粮饷。张少帅听闻之后,撤出了原本守在山海关的部队,去阻击59军,严令绝不许59军踏进北平城半步。蒋委员长听闻后,又令张少帅速带兵去陕北剿共,东北军内部一片哗然,大有兵变之势。然而傅作义的部队,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北平,后面又有杜聿明部尾随接应,让东北军措手不及。看样子,北平城马上就要归中央军统管了。可是,就算中央军统管了北平城,阎西山死守山西寸步不让,北平城的中央军就等于是无根之水,内无粮草、外无援兵,鬼子真要是突然出兵山海关的话,那傅作义和杜聿明能守得了几天?”
    古一风停了半晌,眼睛直直的看着梁丹:“那石本问我,如果我是鬼子的指挥官的话,这个时候我是出兵,还不出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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