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每一具分身都散发出了阵阵佛光,佛光的颜色各有不同,有的金光闪闪,有的红如火,艳如血,有的如同琉璃般光华流转,有的无色透明,波光阵阵。
    每一种佛光都代表着一套佛理。
    这些都是他修炼过的佛门秘法,《宝相金身》《渡厄红莲》《琉璃宝焰佛光》《无相佛光》。
    当初谢小玉练成这些佛门秘法,有的是强行修炼,有的是投机取巧,他不在意其中的奥妙。
    就拿琉璃宝焰佛光来说,他修炼这门佛功,目地只是掩饰自己的身份。修炼《渡厄红莲》是为了化解业力。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所有的佛门秘法他都浅尝即止,从来没深究下去。
    此刻,所有的一切都融会贯通,被他真正理解,化作了他的东西,如果现在有人想要和他辩论佛法的话,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回避,他辩论起佛法来,绝对不会比那些精研佛法千年的禅师差。
    这就是佛门所说的“醍醐灌顶,佛法自明“。
    佛门和道门不同,道门讲究道法自然,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佛门重传承,一朝得悟,神通自生。
    刹那间,所有的分身全都抬起手来,佛光、清香、梵音随之而起,一种种佛门神通信手拈来,没有丝毫滞涩之处。
    突然,佛光、清香、梵音全都消失,变成了阴风、魔火、戾啸,同样没有丝毫滞涩,再一变,变成了剑气、真火、雷霆,仍旧没有丝毫滞涩。
    所有的限制都消失了,不但渡厄红莲和各种功法的冲突不见了,连佛,魔,正,邪之间的冲突也都无影无踪。他施展任何法术都没有丝毫滞涩,还可以随意切换。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分身的法力全都孱弱到极点,按理说应该施展不出任何法术,运用不了任何神通,事实是并非如此。法力好像变得无关紧要了。
    他有一种感觉,只要是这方天地的力量,他都可以随意调用。
    这是道君才有的本事,感悟大道,透过大道直接调用各种力量,不过道君不会面面俱到,顶多研究一两种大道,能够调用这方面的力量。
    他却不同,他连接的是天道,可以调用所有的力量。
    不过得到好处的同时,他也感应到了一层屏障,屏障的上面就是他曾经看到过的大道,但是大道离开他是那样遥远,至少这具分身是永远都别想触摸到大道了。
    “我赐予你们智慧,赐予你们力量,让你们在大劫之中多一丝活下来的希望。“谢小玉轻轻挥了挥手,点点金光飞洒而出,这些金光飞入了一个个人的眉心之中。
    这是神道赐法。
    修道想要入门,至少要一两年,修佛想要入门,至少要五六年,神道就不同了,那些得到赐法的人,有的浑身颤抖起来,他们的身上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这些人已经入门了。
    这就是神道的厉害之处,也是当年神皇大军强盛无比的原因。
    身上散发出光芒的人越来越多,片刻的工夫,十个人里面就已经有两三个人入门了,不过谢小玉仍旧感觉不够,那诸多分身之中,有一个抬起手来,手掌之中多了一片波光。
    看了一眼里面所剩无几的功德,谢小玉轻叹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叹息,所有的功德全都燃烧了起来。
    转眼间,一大半的人身上散发出了光芒。
    在一艘艘筏子里面,那些正迷迷糊糊睡大觉的人们突然间跳了起来,疯狂地朝着底下的厕所冲去,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已经憋不住了,底下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然后一股股臭气弥漫开来。
    负责护卫的那些修士捂着鼻子,将一个个清净咒打了出去。清净咒的光芒一遍又一遍在人群中来回刷着,卷起一团团臭气熏天的污垢。
    在幻境里面,那无数分身已经收了起来,谢小玉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在他的手中,一片波光徐徐流转,波光的一角隐约可见一片碧绿,绿色中还有一些散碎的红点。
    他在观察。
    抽取了这么多功德,他怕度厄舟会出事。好在情况还算不错,业力海并没有倾覆的迹象,更令他满意的是,业力转化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许多,那一朵朵渡厄红莲的四周都笼罩着车轮大小的一片红光,红光中隐约可见点点金光。
    如果说以前的转化速度是涓涓溪流,那么现在就是一条小河,河水奔腾不息。
    更让他高兴的是,原来的花苞全都已经开放,更多的花苞冒了出来,而且这一次的花苞数量极多,整个莲池的面积至少扩大了三倍。
    这就是神道厉害的地方,一旦有了规模,增长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一化十,十化百,不停地往上翻倍。
    “看来,还是得走当年神皇的那条路。“谢小玉摇头苦笑。
    当然他不会照搬,神皇的做法已经证明是错误的。
    神道就是天道,天道讲究汇聚,所谓万流归宗,江河入海,就是这个道理,不过天道也讲究循环,海水蒸发化作云雾,然后在变成风霜雨雪,让水重新遍布各个角落。
    当年那位神皇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恐怕是前期的成功让他冲昏了头脑,只追求万流归宗,却忘了循环往复。
    他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他才会耗尽前期得来的功德,给所有的人洗毛伐髓,夯筑根基。
    “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呢?“谢小玉沉思起来。
    当初建立太平道,他只打算借用愿力,聚集炼化业力,现在他改主意了,大劫之中首先要活下去,死了的话,什么都白搭,还计较什么愿力崩溃?
    问题是神皇的路肯定不行,大乘佛门的那条路也走不通。前者从天道那里获取力量,一旦愿力崩溃,天道收回力量,神皇大军立刻变得孱弱无比。后者用来提升境界,一旦愿力崩溃,那些和尚的境界就会跌得一塌糊涂。
    突然谢小玉灵光一闪,他想起了自己,想起刚才的事。
    他既没有借神道之力修炼,也没有得到什么神通,而是请天道指点一条明路。
    此刻他的分身变成这样,一半是天道赐予,一半是他自身的本事,因为用到的天魔碎片、业力和功德、实质化的意念都是他自己拥有的。
    同样是借债,神皇相当于借东西,要了房子,要车马,再要田宅和仆役,结果欠下了一屁股债,一旦被人逼债,什么都别想保住。大乘佛门聪明一些,借的是钱,而且用钱生钱,不过他们的生意做得太大,局势一旦不妙,生意全都破产,欠下的债比前面那位更多。他就不同了,房子是自己的,车马也是自己的,田宅和仆役也是自己的,只是请人指点,传授一下绝活,这欠下的是人情债,相对而言要好得多。
    ..
    “太平道,保太平..太平道主心头坐,虔诚祈祷得响应,万般神通自然来..太平道主心头坐,降幅,驱祸,保平安..“
    “神道最注重虔诚,苦修什么的倒还在其次,你们看我,就是因为虔诚,所以得了这样的神通,在我们这里还有很多武林高手,他们的底子比我强得多,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如我。“
    “想要神通,就虔诚祈祷,以前你们不是为了自己,祈祷得再卖力,也不是保佑你一个人,现在不同了,谁虔诚,谁就能得到神通,实力就会变强,别到时候你们连八十岁的老婆婆都比不上。“
    “心要诚,胆子要大,在下是江湖出身,最清楚一件事‘越是怕死,越是容易死‘,这一次赐予的六大神通,我知道你们最看好的是滑脚神通,大事不妙,转身就逃,其实你们错了,这门神通是赶路用的,真得到了战场上,你们根本来不及逃,也逃不掉。“
    “六大神通各有所长,大家听我细细道来,这个世上没有最强的神通,也没有最弱的神通,只有用得好用不好。“
    “..“
    幻境中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到处都有人在祈祷,也到处有人在传功授法,讲解修炼的诀窍。
    现在人人都成了太平道的信徒,原来的那批信徒晋升一级,全都成了师傅。
    这师傅不是那师父,和佛道两门有很大区别,虽然他们也负责传授修炼法门,关系却没那么亲密,同样也没那样严格的上下之分,更像是领队或者队长之类的身份。不过和领队、队长毕竟不同,这个身份不是强加的,谁能够吸引到更多的人,那么他的队伍就比别人大。
    这当然是有好处的,规模越大,祈祷的时候得到的愿力就越多,返回的功德也越多,就像李光宗、李金宝他们一样,这些人也能够从中得到好处。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干?“麻子很是奇怪。
    这套办法的效果让他震惊。
    俗话说,老和尚念经有口无心。以前太平道的人一大半是这样。现在就不同了,各个都异常虔诚。
    那些师傅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恨不得把其他人的脑袋撬开来,把里面狠狠地清洗一遍,再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灌进去。
    “我如果告诉你,那是从一本杂书上看来的,你相信吗?“谢小玉问道。
    “相信,当然相信。“麻子连连点头,谢小玉的杂书实在太有名了。
    突然他压低了声音,非常小心地问道:“你倒底有什么打算?真得想搞出一支神皇大军来?你不担心各大门派对你起疑心?“
    谢小玉早有预料,连麻子都能想到,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所以我才说神道并不完美,没办法长生不死,修道比修神要好得多。再说我本人也没兴趣成为第二个神皇,将来也还是要飞升仙界。“
    “你自己都未必相信吧?“麻子摇头,他绝对不信,他也不认为别人会相信。
    谢小玉神情一阵呆滞,然后露出了一丝苦笑。
    之前他对神道百般忌惮,除了忌惮愿力崩溃,另一个原因就是怕引起各大门派的误会。要知道万年之前神道大劫,佛道两门损失惨重,神道大劫之后佛门借大乘的势头彻底压倒道门。
    有了这两个前车之鉴,道门中人对“神道“两字畏之如虎,就连得了神皇传承的太虚门都不敢轻易显露神道之法。
    既然猜到会有这样的麻烦,他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谢小玉微微一笑说道:“之前我和玄元子说过,让他召集遁一盟所有的门派,大家一起想办法,和佛门一样搞出一套轮回之法来。“
    麻子狐疑地看着谢小玉,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明白?“谢小玉有些奇怪,麻子应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好吧,说得再清楚一些,当年神道居于天道之下,成为天道的代言,恐怕就是这个缘故让神皇冲昏了头脑,生出了吞并佛道两门,架空天道的念头。
    至于大乘佛门,那是空蝉居心叵测搞出来的东西,为的是消耗人族气运,顺便挑起佛道之争。
    而这一次,我打算让神道居于道门之下,神道敬畏天地,以天地为父母,重在汇聚。道门同样敬畏天地,却是以天地为师,重在均衡。“
    “你是想用神道取代官府?“麻子有些明白了。
    仔细一想,他也觉得这个想法很诱人。
    麻子和谢小玉一样是普通人家出身,也不喜欢官府。
    为官之道,对上是奉迎,对下是欺压,能有几分良心就算是好官。神道就不同了,聚集的愿力多少就是标准,想欺上瞒下都做不到。
    更何况上面还有道门压着。
    现在所用的那套改朝换代的办法就是道门制订的,万年来倒也没出过什么大错,稍微改一改就可以拿来用。
    “你别忘了,神道也有长生之法。“麻子突然找到了一个破绽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奏请上苍设下禁制,从今往后神道没有长生之路,哪怕达到神皇的地位,也空有实力,却难得长生。“谢小玉一手指天,神情异常严肃。
    他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就响起了一阵雷鸣。
    两个人同时脸色微变,抬头看了看天空。
    好半天麻子才摇头长叹,谢小玉随口一句话就能够得到天道响应,同样是应劫之人,他就做不到。
    不过这种事羡慕不来,麻子明白,他应该做好自己的事。
    他的职责就是拾遗补缺,稍微一想,他又想到了一处疏漏:“还是不对,人心不知足,而且有了实力就会忘乎所以,万一有人修炼到神皇境界,却又不舍得放弃一切,转而修道,想另辟蹊径强求长生,怎么办?“
    “这很简单,当年并非只有一位神皇,总共有五位神皇,另外四位还在的时候,那位神皇可没敢轻举妄动,说穿了也就‘制衡‘两个字。“谢小玉话锋一转又道:“再说,道门也未必会怕什么神皇,现在有了丙火聚灵阵,有了灵气压缩之法,想要恢复太古之时的辉煌并非不可能。“
    “那倒也是。“麻子点了点头,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明,修炼到真君境界才用了几年,离开道君也只有咫尺之遥。
    谢小玉笑嘻嘻地看着麻子,他能够说服麻子,就有信心说服其他人。
    不过这并非他的真实想法,他真正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神道。
    神道只是拾前人的牙慧,只是幌子,用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他有术宗,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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