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伸了个懒腰,苦笑道:“大爷爷,你说的这个人选不会就是我吧?”
    梁喜发点头笑道:“不错,与小云说话果然省事。当今这座江湖,能有这份淡泊心思,强大又足够年轻的人中非你莫属。原本按我的想法,张家的后人应当不再习武,觅地隐居才是正途。但是,我看过了你的成长轨迹,忽然觉得,由外力去左右一人的成长纯粹就是揠苗助长,结果是草是树依然由那其自己决定。所以小云你能有如今的成就和成长,我只会由衷地感到欣喜。张家有后,我师弟一家九泉之下若有所知,必能得大安稳。”
    看着梁喜发提及过往,神情有些激动,张云轻轻握住了梁喜发的双手,安慰道:“大爷爷,你放心,我张云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堕了自己的姓氏。不论是张家还是云天派,都必将在我张云手中兴旺。不过眼下你家孙子我还要应付那帮看着神箭都能流出口水的东西,这玉佩之事恐怕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没什么工夫。”
    梁喜发沉重的心情被张云带得轻松不少,他笑着抽手出来敲了张云脑门一记,方才开口说道:“小云,你小子诓别人还行,我可是你大爷爷,你那个玲珑天才的父亲在我这都混不过关,你小子还嫩着呢。”
    梁喜发似乎对于张云接下那拥有惊天能量的玉佩胸有成竹,他将目光投向群星淡去的夜空,再开口时已多了份站立在武林顶点的从容和霸气。
    “小云,你身所负气运何止万千?区区一个神箭又能如何?不过是人之器,比之江湖翻覆,国之命运才是天地气机所汇,而你恰恰有那一份左右这气机的实力和底蕴。文道上你从小积累之多,全赖公输神婆与威震八方藏书之惊人,武道上你更有无数绝顶传承。不久之前那位前辈把衣钵交给了你,可谓补全了你身子原本的巨大问题,假以时日,成就必能旷古烁今。军之一道,诡兵门里个个都是怪物,当年鬼谷子留下的无数宝贵知识早被诡兵门丰富了不知多少万倍,你只要用心,有五年必成可统百万军的大将。”
    “如此三才合一,加上玉佩所指之巨富,神箭所指之神兵,只差那九五之息,何愁天下不得?江山不立?”梁喜发似乎越说越是兴奋,最后目光落在张云身上,如炬如阳。
    张云却是摆手苦笑道:“大爷爷不用试探,张云可没那般野心。一个神箭已把我折腾得不轻,何况是那些举国谋朝之事,还不得把我累得活不过三十?不管我有没有那个气运,有没有那个机会,我都没半点兴趣。”
    看着张云那对于王权霸业完全没兴趣的神情,梁喜发却是一脸柔和,发自心底地笑了起来。
    “这才是我张家人,大爷爷才真正能放心把那玉佩所有的秘密都交给你。”梁喜发将那玉佩高高举起,“这玉佩凝结了无数人的心血,绝不能弃之,所以才有了世世代代的守护人,梁喜发是上一代,而今这份责任将完全交给我的孙子张云来守护。希望终有一日,那笔财富会取之民,用之于民,给这个世界带来繁荣与昌盛。”
    瞧得梁喜发面容郑重,张云也不由得严肃起来,恭敬地接过梁喜发递来的玉佩。
    谁让大爷爷都这么说了呢?他张云哪有不收之理?张云接过了玉佩,又跟着梁喜发记牢了玉佩秘密查看之法,这才重新把这重宝仔细收好。
    “如今无人知晓这玉佩存在,天阴教仍然在不遗余力地寻找我的下落,但你既然公开了身份,被找上只是早晚。这一年里,一定要刻苦修炼,弥补经络缺陷,最好能把你那神奇的剑术补全。龙皇衣钵更要好生体会,那是汇天地万物之灵所成,于你身子大有裨益。”
    “大爷爷,你这是?”张云忽然发觉了梁喜发语气这中离去的意味,虽然他心里在出来之时已有所准备,却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希望梁喜发能留下来。
    梁喜发眼中尽是慈爱,他轻轻地抚摸着张云的头,温和地笑道:“我能看到自己孙子娶妻,看到张家重立,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邪道算什么?那些贪婪宵小之辈又算得了什么?梁喜发虽然不能与孙儿共享天伦,却能让重生的张家多一份发展的机会。我今日前来就是想告诉你玉佩的秘密,然后见一见我朝思暮想的孙儿。”
    张云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眶里热热的似乎都是泪水。他抓住了梁喜发的衣袖急道:“大爷爷,你还没去见七叔,没见过你的孙媳妇们!张家现在不怕任何威胁,你就与孙儿生活在一起好不好?回头我们一起去找三爷爷,接过来大家住在一起。”
    梁喜发那修炼到了极致的心神此时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感,他握住张云坚实的双肩,两手颤抖不止。
    “小云,当年你爷爷奶奶离开时,我梁喜发就应当随着去了,只因为一份责任和坚持,让我苟活至今。我这把老骨头在即将入土之前有幸再与孙儿相见,已是天见可怜的万幸之幸。放心吧,梁喜发能活到再与孙儿相见,又何尝不能再活到与孙儿全家共享天伦那天?一年之后会武,万万小心阴谋诡计,云天派已非云天,若要去腐生新,尽管动手,万莫有半点妇人之仁。”
    “大爷爷……”张云声音有些哽咽,却是倔强地阻止泪水流下,“我会注意,神箭绝不会落入有心人之手,云天派也绝对不会断送在艾铮那疯子手中。”
    梁喜发抹去眼角的泪水,欣慰地笑着,身子却倏忽退去,瞬息之间便没入了黑暗,再无踪影。
    “小云,怎么还发上呆了?”看着张云脸上那似悲非悲,似笑而笑的表情,郑剑尹实在是莫名其妙。
    张云缓缓地扭过头来,终于把脸上的表情全部转作了苦笑:“老郑,我刚才好像被大爷爷坑了一手哎。”
    “啊?”郑剑尹刚刚还只是奇怪,眼下可真是一脑袋浆糊喽。
    罗义、苏万贯和李欢欢三人坐在大桌正位,苏万贯居中,罗义在左,李欢欢在右。桌子对面则是三名长相极为普通,扔进人堆里恐怕就再也找不出来的人,二男一女。
    “我们三人自问入了杀手行当也有二十载,从未被人‘请’过,没想到今日被紫翁山主和江南首富,尤其还有当年十邪榜上有名的李仙子‘请’了来,要杀要剐但凭吩咐,不必再假惺惺地摆这桌酒菜,恁地浪费粮食。”
    那三名长相极为普通的人里显是以那女子为头目,开口说话的正是她。
    罗义微微一笑,苏万贯亦是一脸笑意,二人同时望向李欢欢,后者于是举杯起身笑道:“一眼针莫红娘,搏命狼林光义和丧门星周泰,三位在正邪两道中的名头也算是无人不知,只是见过你们的人大都已去见了阎王,我前后花进去千万钱财,又厚着脸皮动用了不少老门路才将三位轻功卓绝的高手请来,哪可能谈什么杀啊剐的,这酒席就是酒席,是为三位接风洗尘的。”
    莫红娘冷笑一声,坐在她左边的林光义却是笑着举杯道:“若是如此,为何要用药禁制我三人内力?我们三人自问单打独斗,与你们三位也不过是平分秋色而已,不知三位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林光义说话虽然笑嘻嘻地听来很是轻松,但他眼底里那份视性命如草芥,随时都可能搏命厮杀的狠劲却已展露无遗。
    另一边周泰也举杯起身,只是这位外号丧门星的杀手脸上可是半点没有,死尸般的目光落在李欢欢身上,若不是李欢欢定力足够,恐怕也要被看出一身的白毛汗来。
    “莫姐五年前到苏家借钱消灾,未曾想被李仙子瞧见,二人交手,最后被苏先生撞见。我莫姐重伤逃走,幸而被我及时找到,总算救回一条性命,却是整整一年都未能下得了床。”周泰的声音忽尔停下,然后继续用那双眼睛打量着李欢欢。
    李欢欢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也不知是敬出去好还是收回来好。要是由着她的性子,这三个半点内力都提不起来的杀手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嚣张跋扈,少说也得叫他们知道知道她李欢欢当年好歹也是邪道十大高手之一,再来谈后面的事。
    但此时李欢欢不能出手,更不敢言语间还以颜色,因为即使是宠她远胜自己性命的苏万贯此时都在桌下强攥着拳头,隐忍着没有发作,她自是不可能坏了自家男人的好事。
    罗义看了看有些僵住的气氛,先是传音苏万贯和李欢欢稍安勿躁,随即笑道:“此次会请三位刺客榜上排得进前十的朋友过来,完全是因为我们几人偶然听说,有人出了大价钱请你们去收两颗人头和一件东西,不知道有没有这事?”
    周泰目光一凝,林光义干脆不再掩饰眼底的杀意,莫红娘这次反倒是平静下来,左右手同时抬起拦下了自己两个死党。
    “紫翁山主,不知你这消息从何处来?”莫红娘瞟向了罗义,语气中听不出是喜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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