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已尽所能,将此次截获所有东西全部物归原主。”张云将最后一件物品送出之后,缓步走回了场地正中。
    九成以上的武林正道中人,都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不到十七的年轻人。不为别的,只为年轻人将数十件宝物又或秘笈奉还原主,只为这年轻人不论眼神还是脸色上都没有半点的犹豫和贪婪。
    “沐兄弟……”一名满脸激动神色的门派宗主正想开口,却被张云微笑着躬身打断。
    “这位前辈,小云送还各位这些物什,并非想要各位回报什么。”张云指着地上神情委顿的四名天阴教旗使,“我只想把真相告诉所有的人,让真实的前因后果展现在阳光之下。”
    “这些人之所以会被擒,又恰好将如此多的宝贝随身携带,完全就是因为他们的目的本是去往鞑子都城,去向那鞑子皇帝示好!而天阴教这一手的原因,才真正开始与我沐小云在巴蜀之地发生的一切有所关联。”张云说着走到那已然瘪了许多的大布袋边上。
    这一次,张云没有再从里面把人揪出来,而是将布袋一分两片,露出其中的两人。
    这二人并未被缚,穿着整齐,神情正常,与之前那四名天阴教旗使的情形完全不同。
    不待有人开口询问,那二人中穿着光鲜一些的已当先开口:“在下刘兴隆,巴蜀人士,家营多业,以铁冶锻造为主。与天阴教合作十年,巴蜀周树章周大侠一家惨案,在下虽未直接参与,却知其全程。”
    “小人李择,成都西南大将军手下管家。”另一名中年人个子不高,开口声音倒是比刘兴隆还大上不少。
    这两人方才报完了家门,四下里便炸开了锅。这二人是什么人,一个与天阴教合作十年,那就意味着这人知道许多恐怕连那四名旗使亦不清楚的重要信息;另一个竟然是那西南大将军的管家,那根本就相当于找来了鞑子的西南大将军本人,也许连鞑子西南的排兵布阵都能问出个一二三来。
    “我们自知这二人不是你随便找来的骗子?”开口并不是云天派的人,而一个张云根本无法从人员、衣着上面分辨出其门派所属的中年人。
    不过好在张云早有准备,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在这四个月的时光里,张云几乎天天都在设想,然后逐一找出答案。他要面对的是数千武林中人,是许多拳头比脑袋反应快的家伙,如若不事先做足了功课,一个应对不当,可能就要“祸从口出”,引出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不错,所以我才先让这四位旗使出来跟大伙见个面。诸位若是对这四人有何质疑,可以刮其面,刺其肢,以试真伪。”张云说着一抬手,边上小圆立刻乖巧地送上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来。
    那开口提问的中年人微微一笑,似乎很是满意张云的反应,居然点了点头之后便即坐回了原位,倒叫那边厢抱着看好戏心态的云天派几位首座心里一阵无语。
    张云唇角微翘,随手将匕首掷在地上,四面抱拳道:“诸位随时可以上来一验旗使真伪,至于这两位的真假,则将由这四位天阴教的旗使予以证明。”
    “我怎知你没有让他们串通!?”贺仪珍人虽然缩到了掌门身后,那尖嗓子可没见半点儿小了去。
    张云挑眉,目光扫得贺仪珍又缩了缩,这才笑道:“是真是假,这里两千多位武林正道人士,高手如云,诸如张真人这等泰山北斗都已在此,难道还判断不出么?诸位是准备先跟我扯清这身份真假,还是先听听这二位是不是会说出些诸位极有兴趣的话来?”
    “小子少耍嘴皮,叫这两个赶紧说!”石头的大嗓门响起,一个白馒头也随之落到了张云手中。
    “呦,还是夹着肉的!”张云哈哈一笑,冲石头晃了晃手中肉馒头,“多谢石头庄主,在下正好饿着呢。”
    张云当然不会饿着肚子上金顶来面对这许多的武林中人,自己是个吃货可以放在一边不提,万一讲道理人家不听,说不得还得靠着一身体力来跑路,吃饭喝足那就变得相当重要了。
    咬了一大口之后,张云还没忘了抬手示意刘兴隆开讲。
    “恩人说这一次我要讲得足够透彻清楚,就劳烦各位武林前辈,江湖高人们听听在下这十年的一切。”刘兴隆语气平稳,神态坚定,只在句初说到“恩人”二字时稍有激动。众人此刻都恨不能钻到他脑袋里直接把一切抠出来看看,哪能不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足足两个半时辰的工夫,刘兴隆光是茶水就喝了两大壶,总算是将所有与天阴教的关联和天阴教谋划的与灭周家有关的一切和盘托出,更是展示了七百余分与天阴教之间的交易记录,和一百六十余封信笺。最后当他拿出一张由自己亲笔书写,按了双手十指之印的悔过书,一直平静如同叙述他人之事的刘兴隆终于流下了眼泪。
    “刘兴隆十年恶行,足死百次,若能侥幸不死,之后有生之年定行善到底,如有食言,便如此指。”他说着将那悔过书摊在地上,一把拔起了张云掷在地上的匕首,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自己左手小指齐根切下。
    除了极少数的几位,所有的武林人士此刻都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没人开口。这两个半时辰带给他们的震惊实在太大,远远超过了周家被密谋灭门的惨烈,更超过了天阴教暗杀和掠夺各门各派宝物的凶残。
    张云早已经吃完了手里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坐去了上官灵对面的位子,二人中间距离不近,可不论是张云还是上官灵,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对方的目光,和那目光中蕴含的爱意。
    刘兴隆说完就地盘膝而坐,小圆则上前帮他把小指的作品包裹起来。
    李择上前两步,先是团了揖,这才扬声开口。他与刘兴隆不同,他是个将军府的管家,平日里精于人事,极少废话,是以此番开口叙述起来也远较生意人的刘兴隆干脆简练。
    随着李择的叙述,时光推移,日落而月升,除去了悄然布起的天日台的诡兵门与峨嵋派中少数人,所有的人都保持着下午听那刘兴隆开讲时的姿势,根本没发觉除了金顶之外四下已然入夜。
    当李择说完,坐到了刘兴隆边上时,静得只剩下徐徐微风声响的金顶突然间一片哗然。
    大呼腰酸背痛者有之,惊讶天色已暗者有之,饿得肚子乱叫者有之。但最多的,还是两眼放光,恨不能拿着刚刚得到的消息去拆了天阴教,踏平鞑子江山的狂热神情。
    “诸位稍安勿躁,我想沐小友还有许多话未曾讲完,不若大家听完之后,再定后行如何?”张三丰说得淡然随和,但那股将两千人余人尽数笼罩在内的无形感觉,让喧闹沸腾的金顶刹那间安静下来,风声不见,针落可闻。
    张云此刻方才收回了落在上官灵身上的目光,笑着站起身来。他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叫小圆与小梅子两个徒弟将李择与刘兴隆二人送到了周茂白身边,这才慢悠悠是开了口。
    “诸位想必已将天阴教屠灭周家,鞑子秘得了义军名单之事听得明白。沐小云不过不巧卷入其中,险些叫人利用罢了。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因为那三封极为重要的信笺在李择所述从将军府中得知了信笺失踪之时,刚好落入了我沐小云手中。”
    “果然是你!便是你助我丐帮那叛徒朱重八逃离!只怕害死焦帮主也有你一份!”一直沉着张脸闭口不言的丐帮新任帮主陈友谅突然开口,而这一开口就是一顶天大的帽子扣在了张云头上。
    张云不慌不忙,心平气和地说道:“陈帮主不用着急,我这马上就要说到义军被屠以及与之密切相关的焦大侠之死,当然,还有丐帮易主之事。还请陈帮主莫要着急,稍后听我一一讲来。”
    陈友谅眼皮连跳数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两名罩了头脸的八袋长老拉着坐了回去。
    张云平静地看着陈友谅坐回原位,于是开始继续自己的话题。
    “后来我为了协助一些朋友脱出天阴教束缚,又着急赶往武当山,一路上恐于意外频发,故将信笺托付于焦桐焦帮主。之后发生了些什么,我还需要一个人来帮忙才能解说明白。”张云给小梅子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解开了剩下的两个大布袋之一,而其中露出的人却叫不少仍然光棍的男人们眼前一亮。
    “这位就是江南首富苏万贯的长女苏锦绣,在下请他来可是着实费了不少工夫。”张云也没叫别人乱猜,直接开口道出了这袋中美人的身份来历。不过他在说话时,眼角余光就没离开过陈友谅所在方向,而见到对方眼中闪过的变化,张云的心底自是十分满意,信心也随之上涨许多。
    解开了苏锦绣的穴道,这位苏大小姐倒是跟那吕品田一路货色,身子方能行动,立时便向着张云拳脚相加。只可惜这一次张云不想再耽误时间,只一巴掌拍在这位苏大小姐的右肩之上,便叫她结结实实地横拍在地。
    “你、你不是男人。”浑身上下筋骨欲散的苏锦绣哪想到眼前这坏东西竟然厉害了那么多,自己拼命的一招叫他随意的一巴掌就给破了不说,这一掌好悬没把她给拍散花喽。
    张云一扬眉毛,笑道:“我是不是男人,自会有人好好确认,不过绝不是你苏锦绣。我说苏大小姐,如果地上真那么舒服,我不介意让你在地上好好躺上几个时辰。反正这些武林同僚们这一下午到晚上,听得信息太多,消化起来估计也要不少时间,所以大家都不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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