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惨叫声响彻天空,持续了整整三具昼夜。小圆跟小梅子两个丫头从开始被吓得躲到了十丈坪的边缘,不到半天时光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就能够在满地打滚狂吼不断的师父边上架灶起火煮汤团吃得十分惬意。
    三天里赵露昌来过一次,不过既没说话也没走近,只是远远抛过来一个小小的箱子,正好落在了小梅子的怀里。
    当然,这两个小丫头并不知道,这三天里每天的申时,都会有两个人在约摸百丈之外的尖角飞檐之上静静地看着张云。
    这第三天的申时,二人又准时出现在飞檐之上,静静地看着嘶声狂吼的张云。
    其中高一些的男子笑道:“这小子有点意思,你瞧他今日已经可以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叫唤了。”
    “我一直希望着能有第四人在这销金府中吃下这最后一粒‘生而复死丹’,然后还能够活得下来。”边上那略矮之人语气间带着些许信任,些许坚定和些许奇怪的情感。说奇怪,是因为这一层情感连他边上那高些的男子都无法看透。
    申时才怪,张云那近乎崩溃的声音骤然减弱下去。
    小圆跟小梅子两个丫头立时站起身来,抱着之前赵露昌给的那小箱子快步冲到了师父边上。
    一股令人发指的恶臭忽然间从张云身上涌出,一层层黑色的油状物体不断地从张云全身的毛孔中涌出,恶臭的源头正是这些黑糊糊的东西。
    “别看了,不臭么?赶紧去打水来,直接冲就是!”张云嘴巴不敢张得太大,那股子恶臭他自己闻得可是最为清楚。
    小圆跟小梅子二人这才醒过味儿来,两个丫头转身就跑,不大会儿就各自抱来两大缸少说四百来斤水。这一个月来的云天心法修炼,让她们两个对于自身气息的控制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于是这四百多斤水到了二女手中,也就算不得什么。
    来回五趟,张云浑身上下的恶臭粘液才总算被冲洗干净。
    上下看着自己变得更为健壮精实的身体,张云闭起了眼睛,因为体内经络中那种前所未有的通畅和灵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当年习武时身体的感觉。
    如果按奶奶的说法,当年的我习武就已经远超天才二字,那现在就当算是什么?如果我恢复了内力,又会有多强?是不是能够承担起我本应承担的一切?
    张云非常清楚,自己不会死,不论是否能找回内力,他都不会死。所以,他要重新扛起所有自己应该扛的东西,包括家、江湖、国,一切的一切,尤其是向上官家要回自己心爱的女人。
    风声袭面,张云此时的身体灵敏到了可怕地步,脑子还没下达指令,两只手已经轻轻松松地将来人双臂夹住,举在了空中,两手拇指更是准确地捏在了对方臂弯的尺泽和曲池二穴。
    “师父,让人家抱一下会死吗?”小圆那委委屈屈的声音还没落下,张云已然将她轻轻掷出,仍然闭着双眼,又一次探手向下,精准地抓在了“偷袭”而至的小梅子两肩,一扣中府,一弹肩髃,让小梅子身子麻了一瞬之后落在了小圆身边。
    “哇,师父,你的内力恢复了?竟然闭着眼睛都能挡开我们。”小梅子刚才完全就是跟着小圆一起乱,不过眼睛她可是对自己师父的本事又加了一倍的敬佩之意,那话里的崇拜可是由衷而发。
    张云微微一笑,张开双眼的同时又伸指在悄悄摸过来的小圆脑门上一弹,笑骂道:“你这妮子能不能别成日里往你师父我的身上粘?想男人就去找一个嫁了,为主给你做媒做主做那一家之长。”
    小圆捂着被弹经的额头撅嘴道:“还说呢,都是师父害的,我现在对别的臭男人没兴趣了,眼里就师父一个,将来有师娘的话我一定求师娘准我做暖床的丫鬟。”
    “呸,哪来得暖床丫鬟,你把这精神头用在习武之上该有多好!”张云笑骂一声,突然间转过头去,一双本就锐利,眼下又有精进的眼睛瞬间定位在之前还站着那二人的飞檐之上。
    三天来一直有人看着我,是谁?张云这三天虽然都在生死不能的痛苦之中度过,却因为身体感觉的不断加强,对于别人对自己的窥视越发敏感,直到刚才他突然转头,已然确定了这三天中确实一直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但到底是什么人,又有几个,却又是难以得知了。
    “对了师父,你现在不会再死了吧?”小圆说着一拽小梅子,二人把那赵露昌送来的箱子递到了张云面前。
    “这是赵副总管送来的,上面写着让师父活下来之后亲启。”小梅子说着拍了拍箱子,“里面不重,不知道是些什么。”
    张云笑笑,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一整套衣物和一张只有一行字的纸笺。
    “一跃成龙?”张云看着这一行四字,渐渐展开了笑意。“不错,一跃成龙,一卧成虫。”
    张云站起身来,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遮不住那他精壮诱人的男子身材,似乎短短的三天之中,他整个人又长高了几分。小圆的眼中精光又有所增加,脑袋瓜儿里已经开始谋划着新一轮的“爬上师父床”大计。
    更衣,进食,张云并没有离开这十丈坪,也没有任何人业赶这师徒三人离开,甚至于吃穿用度,一切都有专人按时送到,小圆跟小梅子两个丫头成日里除了苦练功夫之外,倒是没了做饭之类的杂事,清静不少。
    转眼三月过去,春去夏来。张云除了方便时会到十丈坪外的茅厕去,根本不曾离开。小圆跟小梅子两个丫头在张云的调教之下已然能将云天剑法使得有模有样。但这两个丫头却十分奇怪,自己的师父自从死里逃生成功之后,竟然再也没在二人面前用过一招半式,纵是传授本事,也是口述与手绘齐上,根本不自己演示。
    小梅子曾问过张云,不演示的话会不会因为她们理解不够学差了路子。张云却只是笑着摸了摸这个单纯小丫头的脑袋,然后指挥她用刚学的几招把小圆打了个落花流水。
    又一日清晨,小圆跟小梅子二人正在那儿布置刚刚送到的饭菜,三个月不见人影的赵露昌忽然出现在这十丈坪上,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将一柄无鞘长剑掷在静立了三天没动过的张云身前。
    “师叔大恩,张云这里谢过。”张云笑着抱了抱拳,抽出了扎在地上的长剑,缓缓抬在胸前。
    这一瞬间,一切都有了变化。
    小圆忘了手中装着喷香米粥的饭碗,小梅子把一碟子咸蛋全数掉在了地上,几只刚好落在附近的麻雀尽数定在原地,并不是畏惧,那是一种震慑之后的臣服。
    赵露昌脸上神情一扬,兴奋之意迅速布满了他的脸孔。
    那是一种怎样的意境?难以形容,非静非动,非阴非阳,无锋无锐,又不见力拔山河。张云整个人变作了一柄剑,超然于世外,凌驾于九天,不受世俗之缚,不承阴阳之理。
    这种意境,赵露昌曾在销金府中见过两人拥有,他自己尚不能算是第三名。至于这座江湖,这座武林之中又有几人能展现这种无法言喻的境界?武当张三丰可以,诡兵门门主也许可以,邪道之中也有几人兴许能够。可这些人中,谁能有张云这不过十六的年纪!?
    “境界够了,内力回来了没?”赵露昌的话语中满是轻松意味,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师侄心态的改变。他知道了这个经历无数的年轻人已经成功进行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蜕变,打破了那无形的禁锢,成为了一个足以搅动这座江湖的存在。
    张云拍了拍自己的丹田位置,哈哈笑道:“回来了,不过没见强多少。师叔,你说我这境界上去了,结果内力跟不上,是不是惨了点儿?”
    “呸,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小子才多大?真想把武林中大部分老家伙都给气死呀?”赵露昌笑着抬起手中剑,“今日我这老东西就要好好揍你一顿,说不得过些日子,我就没机会了。”
    张云手中剑转了两个平花,嗡然振指,指向了赵露昌笑道:“师叔这话还真说错了,今日起师叔你可就没机会喽,我要把前头输那三十二场如数找回!”
    “欢迎之至!”赵露昌哈哈一笑,单手单剑,倏忽踏步进招,快逾闪电,胜过惊鸿。
    张云笑容不减,身子缩展之间一剑刺出,似是雷耀快剑,又好像云天剑法之中的地煞剑,但那威势又如搬山拳般强大,剑尖上的轻微颤抖又似是诡兵门小巧精致的神奇变幻。
    “不错,不过不够。”赵露昌六字说完,与张云手中剑少说已经过了七十余招。
    “这还叫不错呐!?”小圆刚刚用手托回了自己的下巴,大声地叫了出来。
    别开玩笑了,自己师父这本事放眼整座销金府,又有几人能够抵挡?别人不说,赵副总管那是什么水准?武力可以列在销金府第五位的绝顶高手,一旦放回到武林之中,那就是天下闻名的至高存在!小圆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又揉揉两边太阳穴,她的眼睛已然跟不上场中赵露昌与张云二人的招式变化,甚至于变得只能瞧见一蓝一灰两团影子如同太极般圆转交迸。
    小梅子这边倒是好上许多,她的天赋与张云十分想像,一双眼睛的水准远远超过了自身武学的修为。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小武痴现在已经被自己师父与赵露昌之间看不出到底是切磋还是生死相搏的拼斗深深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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