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石林这一声喝叫用上了内力,如同晴空里打了个霹雳,四下里也因此骤然一静。
    石头的拳头还没挥动,听到石林这一声喝,便如中了定身法一般,脸上更是一股子小孩找到了乐子却被大人阻止的不甘,看得张云险些笑出声来。而原本一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的唐洛嫣也总算是长长地出了口气。
    石林阻止了兄弟,这才向辛五凡一抱拳,说道:“事关重大,而且搬山拳在我石家庄方圆百里之内几乎男女老少都能打上几下,单凭这个,实是说明不了什么。”言下之意,便是叫你辛五凡说点真正有用的出来,自家丢的可是真正秘不外传的掌谱,你辛五凡却说起快成了健体之用的残缺拳法,又有何用?
    辛五凡心领神会,朝葛万波使个眼色,后者微一点头,突然一扬手指向化梵和尚大声说道:“少林化梵大师便在此处,他老人家与这小贼有过交手,又是武林前辈,想来说出的话石庄主是信得过的。”
    石林虽然知道少林寺中有位化梵大师精擅易筋经,洗髓经也有小成,是少林一派中顶尖的内功高手,但这化梵数十年不出少林半步,长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石林根本就无从知晓。此刻前来虽然见了化梵气度不凡,呼吸时断时续已无定式,却也不知这内力已臻绝顶之境的僧人便是少林寺前任达摩院首座。
    石林向化梵一拱手,恭敬道:“石家庄石林石头兄弟携众弟子见过少林化梵大师。”
    边上铁枪门门主杜连升一见少林化梵居然也来了,吃惊的同时自然也是下马行礼。两拨人马五十几号人哗啦啦一阵下马行礼的声音,倒也算得壮观。
    化梵微笑还礼,这才说道:“老僧与这小檀越交过手,他所使的确实是搬山拳不错,而且若老僧所猜不错,这位小檀越所使的搬山拳法比起眼下石家庄所有确是要高明不少。”
    化梵虽是实话实说,却也不可否认他的私心。此处人多眼杂,只有搅乱了局面,他才有可能乱中擒人,偷偷将这小子擒回少林。别的不说,单就其身负数般绝学这一点便足以吸引少林那些个长老首座们留他一辈子,更别提这小子十有八九是那人的后人,若非自己的洗髓经,眼下在场这八十多人任谁也别想试出这小子的内功路数,更别提发现其中秘密。
    嘿嘿,贫僧若是能借少林之力看住这云天派的叛徒,便可以利用自己对他身份的了解套其口风,将来那“神箭”所在,还不是要落入少林之中?
    嗜武如命的化梵越想越是欣喜,早将出家人四大皆空的道理抛得不知所踪。
    石林被化梵所言震住,而石头却是干脆得很,铁拳直砸,口中声如洪钟:“小子,咱们先来练练!”
    且不说这钵盂大小的拳头已足够吓人,便是那拳风刮面而过亦好像夹着一阵狂风,除去化梵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得神驰目眩,首当其冲的张云反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悠闲样子,微微收紧了搂着唐洛嫣的胳膊,竟是纹丝不动。
    石头脑中才要奇怪这小子怎么不躲不架,便发觉边上寒光如电,一柄金头铁枪正架在自己拳头下面。不用问也能想到,来人自是铁枪门门主杜连升,旁人可没得这般水准。
    石头铁青了脸色哼哼道:“杜门主,我石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要说势力,石家庄比今日铁枪门强了一倍不止,虽然杜连升号称金光银电,一身本事比石家兄弟谁也不差,其门下好手的数量却比石家少得多了。这次若不是被人搅得铁枪门损失惨重,杜连升又怎么会点尽了门中残存好手从江南往这蜀中之地赶来。
    杜连升个子本来不低,跟石头这铁塔一比却矮了两头,只是他这门主在气势倒是不差,金枪红缨,未曾脱下的外袍大袖随风飘动,冽冽作响间倒是一副威严神态。
    杜连升一双单凤眼一扫张云,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来回,这才回头去向石头说道:“铁枪门十年前才出过叛徒,而不久前又遭逢大难,我这当门主的若不能擒得罪魁祸首,又怎么跟门下二百名弟子交待?”
    石林此时已走到石头边上,他一扯石头的胳膊,后者不情不愿地收手退开。石林上下打量了张云一阵,转而向杜连升说道:“杜门主,我石家同样遭逢大难,死伤无数。敌人极强,这小子又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不如便由我擒了这小子,劳你随我们兄弟回石家庄审他。”
    杜连升又不笨,当然听得出石林这话根本没有半句是提问,不由得冷笑连连,提高了音量呛声道:“石大庄主,我铁枪门不是什么大家族,大门派,却也不是软骨头,既然你有提议,不如我也说一个如何?”杜连升拿眼扫了一圈在场诸人,沉声道:“铁枪门虽然不大,却还请得起诸位,不如便由在下擒这小贼,各位随我到铁枪门中共审如何?”
    石头牛眼一瞪,大声道:“我说杜门主,你这话全是学我大哥,有什么意思?这小子会的可是搬山拳,不是你们铁枪门的一羽横江!”
    大概雷声也不如这铁塔的嗓门响亮。四下里不少人已然受不了石头这大嗓门,纷纷运气调息,这才消了晕眩之感。张云离得最近,感觉自然最清楚,他本来就因为洗髓之故内息不甚顺畅,此刻被这纯天然大嗓门一震,脑袋嗡嗡直响。
    杜连升细眼眯起,瞳孔骤然一缩,寒声道:“这么说石家两位庄主是不准备给在下这面子了?”
    这回石头还没张嘴,石林已然淡淡笑道:“事关重大,还请海涵。”他这话客气,声音也不响,但那语气可是斩钉截铁,绝无余裕。
    杜连升额上青筋暴起,握枪的双手用力之下煞白一片,正要发作,边上忽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几位,你们难道不问问我这当事人是怎么个态度吗?这样我很没面子啊。”张云一脸无奈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拨人马。
    “噗,呵呵,哈哈哈哈,你这小坏蛋!”唐洛嫣一个没忍住,被张云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来,“这当口了还敢调笑?真是服了你了,姐姐我甘拜下风,甘拜下风呀!哈哈哈哈。”
    仙子一笑,百媚横生。人说红颜祸水,人说沉鱼落雁,人说倾国倾城四下里居然有这么一瞬的寂静,而张云要的,就是这一瞬。
    张云手中变戏法一般横出一柄铁伞,云天派两位首座一见便似惊弓之鸟,几乎是争抢着往后退去。化梵目中精光一闪而逝,悄然与自己徒弟打了个眼色。
    只见张云手中那铁伞机括横生,石头在自己的大吼声中被石林拉着向后疾退;杜连升长枪舞作一团,总算没叫无数牛毛般的细针打成筛子;东侧众人惊叫着四下奔逃,只因几团一丈方圆的巨大火球已朝他们直飞过去;玉莹和尚拿着两截断棍猛挥,同时身子扑向一旁,总算没叫那铁伞伞面之下无声射出的奇怪暗器兜到背心。
    仅仅一瞬,场面完全失控。南、东、北三面已是门户大开,但西边化梵和尚却是镇定自若,对于如怒龙出海般朝自己呼啸扑而来的链剑视而不见。
    眼看链剑及身,化梵半闭的双眼陡然全睁,锋利的剑缘眼看着劈在了他的身上,却是在离化梵身子还差一尺的时候突然一弹,居然就这般冲天飞起,好像撞上了无形之墙。
    张云暗暗乍舌,心道这老和尚居然把一身金钟罩的本事练到这般地步,这份内力绝对还在那端木玉之上。
    不过,这正合我意!张云心中嘴边一笑,手指连拨机括,同时手腕借势下沉,高高扬起的链剑陡然受到巨大筋力拉扯,将化梵方才那一挑的巨大力道生生拧转,挟着万钧之势尖啸而下,“噗”地一声居然生生钉进路边地面一丈多深。
    张云此行作为并非无的放矢,那链剑入地之处并非实心地面,此刻那链剑剑尖正将两名天阴教地龙堂教众穿作一串,一个白衣男子头脸裹满了绑带,因为身手极快总算是临机应变躲过一劫。他一目光一瞥链剑突然心头一抽,莫名的恐惧,两手疾伸骤缩,扯过两个腰里捌了刻有三趾龙令牌的教众,想也不想便直接挡在身前。
    男子前脚扯人过来作了盾牌,后脚紧跟着那刺串了两人的链剑剑身上突然张开了数十个细小如针尖般的小孔,旁边刚凑上来的三个人正要伸手去拽那被穿透的同伴,忽然发觉有无数细小如粉的东西以难以想象的力道打进了自己脸上、身上的皮肤里。
    中招之人甚至连惨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因为他们被打中的地方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烂成了一片。那白布包头的男子已然感觉到当了盾牌的两名手下身子一软,眼见不活,急忙抽身下溜,直往边上横洞中打了两个手势,随即便向另一侧洞中直奔而去。
    张云一剑入地,感应自剑至身,更加确定了近日来那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缘由。扭过机括,张云搂紧了唐洛嫣,附其耳边悄声道:“嫣儿,这天阴教的土耗子们厉害不?”
    唐洛嫣何等聪慧,一听张云的话,再想想他方才那奇怪的举动,急忙点头道:“地龙堂里是有不少高手,不过在地底下打洞办事的十有八九都是些活脱脱土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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