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丹雪听着帖木儿所说的一切,握着茶杯的手指渐渐收紧。直到帖木儿提及五水帮与响粮寨被天阴教换过了头目,最终却没能查出那些信笺的具体下落,闻丹雪手中的茶杯再不能承受这位药神心中的愤怒,“啪”地一声脆响,茶杯成了一把磁片,茶水正顺着闻丹雪的指缝之间滴答落下。
    “将军可已将消息报往大都?”一脸冷峻颜色的闻丹雪接过下人递来的手帕擦去了茶水,问向帖木儿的语气没半点温度。
    帖木儿背对着闻丹雪,看着窗外明明是正午却好似酉时一般乌沉发黑的天色,冷冷哼了一声才开口:“天阴教的猖狂亦非几日所积,如今皇帝尚且倚重国师,这阴阳二使与那羌笛做事又是滴水不漏,你叫我向大都报什么?报我自己办事不利,虽然天阴教灭了周家,追查了线索,最终我却一无所得?还是要报上他们差点便将我这个西南大将军宰掉的事?”
    闻丹雪冷峻的脸色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指在那滩茶水中搅了两下,翘起嘴角说道:“大将军可想戴罪立功?”
    帖木儿头也没回,淡淡应道:“我何罪之有?若说有罪,也是你擅自借了三千铁骑给那什么紫翁山主使用。”
    闻丹雪笑着收回手指,那滩茶水却已凝结成冰。她缓缓将身子靠在椅背之上,悠然说道:“私借确是不错,那紫翁山主的讯息可也没差,三百颗义军人头,六处据点的消息,不知够不够大将军原谅我这小女子?”
    倏尔回身,帖木儿瞪着双目大步走到闻丹雪身前,一把抓住了她那细嫩的手臂,压抑着声音中的兴奋问道:“你可是说得三百颗义军人头!?”
    听着那加重了少说十倍的“义军”二字,闻丹雪瞥了一眼自己被紧紧抓住手臂,唇边泛起个媚惑的笑意,嫣然说道:“不错,就是义军,还有六个据点呢,大将军可莫要忘了。”
    帖木儿眼珠微微转动,忽然大笑着将闻丹雪一把拉入怀中,伸手勾起了美人下巴低声笑道:“药神若是自揽功劳,少说能得一块丹书铁卷,再加官进爵。帖木儿很是好奇,药神为何还要跟我提起这些事呢?”
    闻丹雪脸上媚意更足,忽然檀口微张,竟然轻轻咬住了帖木儿勾住她下巴的手指,随即用那丁香小舌在指尖一点一勾,这才轻轻笑道:“大将军位高权重,又得皇帝信任,更兼文武双修。雪儿是什么意思,将军你难道还不知道么?”
    帖木儿只觉得闻丹雪身上口中全是诱人至极的媚惑香气,竟然有些控制不自身冲动的感觉。
    “不愧是药神,你这是想烧死本将军么?”帖木儿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只要一声令下,便有百名死士会冲进来相救。
    闻丹雪俏脸微起红晕,透着媚意的声音响起:“将军,雪儿与你可是在那周家时便绑在一处,是真是假,将军难道不知么?”
    一声低吼,旖旎的声音转眼响彻房间,可惜这位西南大将军却未注意到闻丹雪那双前一瞬还妩媚十分的眼底里,那一丝不带任何温度的戏谑意味。
    看着那狼狈逃走了的义军首领,苏万贯脸上扬起了他那一贯的商人笑容,看着那几乎吓疯了的将军逃兵,嘿嘿笑道:“我说老罗,这是第三拨了吧,还不够?按我看来,这本利相算,眼下少说也是翻倍的赚头。西南武林一乱,咱这生意可是会好做许多呀。”
    罗义面色平静如常,将胯下那刚刚收来的炉鼎女子一脚蹬开,低低骂了声“废物”,这才半笑不笑地说道:“你老兄话不说全,这点我总是讨厌得很。翻倍的赚头,油水里少说七成得被鞑子刮去。咱们当初可是打着狠狠宰鞑子一刀的想法才与之合作,区区三拨义军哪能得够?这三千铁骑已被你那颠倒众生的老婆搞成了苏家军,不好好利用岂非亏得大了?”
    “啧啧,老罗,你不跟我一起做生意真是屈才没了边呐。”苏万贯那张肥脸摆起惊讶的表情可算是十分到位,“后面还有四拨,先杀着,我再托人打听打听哪还有这等肥差。好容易摊上个武林出身的小药神,嘿嘿,那闻丹雪若不姓闻,老苏我真想收去了做小啊。”
    “呸,你个色迷心窍的东西。”李欢欢不知何时推帐进屋,带进一片风雪阴冷的同时,却叫这大帐内生出一片春色,“你勾搭哪家的姑娘都好说,偏偏姓闻的就不行,我还想跟你多过几年,可不能叫那闻老怪随便就给阉了宰了的,那我不是要守活寡!?”
    大耳朵被老婆揪得生疼,苏万贯却是喜笑颜开的贱模样,一把拽过自己这个捧在心尖的宝贝老婆,搂在怀里就是一通狂亲。
    罗义向来神女子如玩物,虽然对这李欢欢十分敬重,却总是瞧不惯这苏胖子回回跟自家婆娘亲热时那股子贱模样。
    咂吧了两下嘴,罗义无奈地走去火堆边上拿过根树枝当起了捅柴火的小工,直到后面声响结束,这才回过身来。
    “云天派的人上峨嵋山去了,天阴教的阴使空手而回,瞧他那一脸天下人都欠他钱的德性,估计那云天派的小叛徒已经逃出生天。”李欢欢自在地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白了自家夫君一眼,随手将一块牌子丢在罗义手中,“这是那三千铁骑的调令,我是给你要来了,后面你要怎么折腾,记得把我们苏家一份算进去就是。我们夫妇下面还有单生意要做,就不奉陪啦。”
    罗义看了看手中令牌,笑着点了点头,哪知李欢欢正要回礼,便又被那苏胖子一把拉进了怀中。
    书回峨嵋,眼见峨嵋派礼节到了位,辛五凡也是客气了许多。只见他摆手叹道:“无怪无怪,我们云天派上下都为失去夏师妹心痛不已。若是几位知晓那孽障后续所作所为,只怕还会更加生气。”
    王紫英心中一懔:这辛五凡到底什么意思?接下来莫不是要提周老爷子一家灭门之案?这事早已闹得蜀地江湖中人人皆知,又哪需要他再提?若非要再提,只能是故意要强调什么,而这辛五凡和他背后的云天派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紫英言少人精,此刻脑中无数想法冒出,面上却是神色不变,只等着辛五凡自己开口给他一一“解答”。
    “不久之前,那丧心病狂的叛徒还与天阴教合谋,使毒计害死了咱们川中武林的泰山北斗周树章周大侠全家,甚至于所有在周老爷子大寿那天前去道贺的武林同道也无一幸免,其间也不乏峨嵋弟子!”辛五凡言之凿凿,一双眼睛在说话时紧盯着峨嵋四位长老,似乎是要从他们的神情上看出些什么。
    王紫英瞳孔猛一收缩,若非自己这边已经知道那“水木生”的来历,而他本人又正与师叔何半仁以及掌门师兄在后殿议事,只怕此时当真会勃然大怒。当然,即便他知晓内情,却还是随着瞳孔一收,怒气遍布脸上,同时传音入密,知会了紫髯与赤焰两位同门。
    赤焰师太见张青两眉一挑这就又要发作,耳中听到王紫英传音,急忙上前一步,击掌怒叱道:“你们云天出了此等叛徒,也是难辞其咎!你们倒好,不全力将那叛徒缉拿以祭无数正道人士在天之灵,却来我峨嵋山上说这些,又有何用!?”
    紫髯道人此时也是听到了王紫英传音,不动声色地前踏半步,刚好挡在了张青身前,揖首道:“二位云天首座之身,正如我师妹所言,不尽快处理叛徒之事以证云天清白,却来我峨嵋金顶之上,只怕用意并非只是通知我等这些其实已在蜀中乃至整个中原武林都传开了的事吧?”这看来极是和善的道士不开口已,一开口便是直指要害。
    辛五凡眼珠在王紫英、紫髯、赤焰以及张青四人身上来回转了数转,似乎想看出些什么,却又不得要领,这才长揖一礼,沉声道:“实不相瞒,我等近日得了消息,那叛徒害了周大侠一家后,似乎又与川中两大匪帮甚至是天阴教串通一气,在谋划什么有害于我武林正道的大阴谋。不久前为我正道中人所发觉,那小贼一路逃窜,竟是往峨嵋山一带来了。”
    看来果然是有人在幕后当这黑手,居然知道水木生已经到了我峨嵋山。看着辛五凡侃侃而谈,王紫英心下却对这云天派一峰首座有了些鄙视的感觉。
    王紫英在辛五凡说话时运起一身内力传音不停,已将这水木生涉及事件的来龙去脉与紫髯、赤焰两人“说”得明白。若非如此,此刻听了这辛五凡的话,只怕紫髯、赤焰二人养气的功夫再是精深,也会大发其怒,毕竟周家二子虽是掌门之徒,但一身本事筑基启蒙却全数学自紫髯道人。
    王紫英心知当下峨嵋派势力已在云天派之上,这辛五凡若不是得了确切消息,绝不敢如此只身二人便以假话来峨嵋金顶之上诓骗自己。况且那水木生虽然是由师叔带上山来,但听师叔所言那小子之前正被人追捕,若是有心人故意传出消息,却不也能肯定便是故意推这云天派两个首座来到峨嵋。
    但是,这消息到底是何人而放?而这两个云天首座看来还有别的事握在手中,那又是什么?王紫英心思飞转,忽然听到了紫髯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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