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兄果然好耐性,竟然就这么放走了那小子。”说话的胖子衣着华丽,一身的商贾气息,十只手指头是满是金灿灿的大戒指。
    “苏兄才是好脚程,前一句才说没兴趣,后脚便跟来了。”罗义此刻已由手下伺候着换了一身全新衣衫,正坐在软椅中品着香茗。
    李欢欢与苏万贯向来是夫妻一体,原本正替自己夫君捏肩膀的她一听罗义的话便即笑道:“你们两个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呛声。小罗,你可想明白了,追在那小子后面的可是端木玉,你当是知道响粮寨与那五水帮发生的事的,若是叫端木玉追了上去,恐怕……”
    苏万贯在妻子说话的时候,一双绿豆眼就没从罗义的脸上移开过。待得李欢欢声音落下,苏万贯立时接口道:“不仅如此,罗兄难道便忘了罗世侄的死?”
    罗义眉头抖了抖,手中茶杯才放回仆从的托盘便碎成了无数细渣,他望向苏万贯的眼睛已是十分凌厉,可心宽体胖的胖商人却好似什么也没感觉到,仍是笑呵呵地望着罗义,倒是李欢欢面色沉静不少。
    罗义的本事,绝非方才与张云一战时便可全观,至于到底有多厉害,看他这二十年来祸害了多少双修用的鼎炉便能知之一二。对这点心知肚明的李欢欢自然会把这一点考虑在内。
    美梦再断,周大掌柜却是没有发火的意思,毕竟刚刚正是这么一声,自己便大大挣子一笔,谁知道……周开突然发觉了眼前这人的样貌,不由得眉头一皱,手下悄没声地锁紧了钱匣,这才向着那中年男人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知客官有何需要?若是售卖什么稀世草药,在下铺小进出亦少,实在是不需要的,还请另寻别家。”
    这人不正是最近疯传于所有商铺之间的那画像上的人么!?周开的脑袋里满是不久前自己看到的那张画像,画中人与眼前这男子可说像了个十足。
    这人果然看上去相貌堂堂,谁曾想却是个大名鼎鼎的骗子!若不是我等商会事先在私下里传了画像,今日我这才赚了大钱的药铺便又要倒霉!抱定了绝不让这骗子占了便宜的心态,这位周大掌柜的神态又能好到哪去?
    端木玉感觉自己就快疯了,这么小小一个药铺的掌柜居然也敢对着自己冷嘲热讽,自己居然成了个假药商人!而最让端木玉怒火中烧的则是不论大小药铺居然口径统一,均是把自己当了假药商人,要么大骂一顿之后拒之门外,要么见了面也是冷嘲热讽不断。闹到最后,他堂堂天阴教阴使居然连打探个是否有人买了刀伤药都没能成功!
    好容易按下怒气没有节外生枝,端木玉却又发觉成天有一帮乞丐跟着自己,每每自己要去打听消息,这帮乞丐便会冲上来讨要钱财,他给了几次,发觉这些乞丐根本就是狗皮膏药,就算自己施展轻功甩开他们,却因为这镇子并无多大,躲开不用半盏茶的时间就又会被缠上。
    端木玉终于捺不住怒气,也懒得管什么丐帮是江湖第一大帮,直接就要动手杀了那些乞丐。谁知这时那些甩都甩不掉的乞丐却是一个个逃了个没影。正在端木玉以为没事的时候,却又不知从哪跑来几名年纪不下四十的妇人,死拉活拽地非说端木玉是他们丈夫,抛妻弃子多年,总算逮到,结果居然闹得端木玉被带去了公堂之上。
    若非那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居然还认识天阴教的令牌,端木玉大概也只能大开杀戒将整个小破衙门拆了才得脱身。
    这一长串折腾足足耗了端木玉五天时光,同时也让端木玉对于张云的怒火积到了临界点,却哪知当他好不容易打听到一男两女住在客栈中时,却又在那客栈里差点被无数送饭的小二生生围死。夹着滔天怒意冲进了眼下这药铺中,没想到居然还没开口便又被人扣上了假药贩子的大帽。
    端木玉脸色黑到了极点,目光扫动间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是忍住了杀人的冲动,扭头就出了药铺,同时脑中忽略了身后那位掌柜小声嘟囔的一句“不就是个假药贩子,架子还不小”之后便径直出了这小镇。
    若是不能生擒此子,别说面子上说不得要被天阴教中人嘲笑,便是那蜜糖美人自己只怕当真再也见她不到。更何况这些日子被那小子骗得我一身骚,乱七八糟的尾巴多如牛毛,连官府的人都来过问过了,这么闹下去,谁知道会不会那小子落进我的掌心,便已将自己这堂堂天阴教阴使给活生生玩进大牢之中。
    “呸!别叫我逮着你这小贼!”端木玉说得咬牙切齿,怒气却渐渐凝成了极寒的杀意。他的脑子虽然不似张云那般极致机敏,却也是思维迅捷,在这镇上吃了那许多的亏,并不是没有收获,比如眼下前行的方向。
    “阿嚏!”坐在车里的张云本在熬煮药物,忽然向着东边猛打了一个大喷嚏。
    揉揉鼻子,张云呵呵一乐。不用动脑子他也明白大概此时的端木玉正对自己送他的几份大礼暴跳如雷,然后只怕已将自己祖宗十八代都捎带着给人家骂了。
    管你骂谁,反正小爷我听不见。张云在这种事上向来想得开,扭头看看仍自昏迷,却总算已完全从鬼门关上返还的两个女子,他淡淡一笑。不过这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因为他那句紧随着表情变化吐出来的抱怨:“你这老头,救人就不能救到底么?治这两个丫头的伤不过举手之劳。”
    “客官,这是你要的药材、干粮和水。”门帘掀开,一个长相老实的中年男人把一个大包袱和三支牛皮水袋捧了进来。
    张云点头接过,又向那中年人说道:“王叔,没有人跟着你来吧?”
    那男人叫王根生,听到张云的话,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客官你放心,我虽然不会功夫,但当了二十年的信差,又赶了整整十年大车,有没有人盯梢还是知晓的。”
    张云淡淡一笑,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若当真被那端木玉盯上了,别说是眼前这普通的车夫,便是缉人追踪经验号称最为老到的大内雪鹰门高手也别想察觉。不过现下既已过了五天时间,他为了救人在这距离那阵子不过二十里的地方从未动过,也没见端木玉追出来,想来那些由自己一手布下的局多少还是起了作用。
    “客官,咱们这就启程么?”王根生见张云有些出神,便开口询问。他早被张云交待五日后启程往峨嵋山去,此刻眼看时日已到,顾主虽然未提,自己收了重金却是要尽到了职责。
    张云点点头,笑道:“王叔,下面可就看你的赶车技术是不是真的跟你说的一样厉害喽。”
    王根生哈哈大笑,手中马鞭一振,“啪”地一声脆响,车前八匹竣马奋蹄扬首,马车以几乎与快马疾奔相当的速度直窜出去。
    “客官你替我改造了车子,又给了我这许多银两,若是王根生再不能按时平安地把你送到地方,这八竣把式的名头就算是废了!”随着王根生充满自信的声音响起,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而车却因为张云在极短时间内的改造,在这本就不怎么颠簸的官道上行驶得四平八稳。
    若不是呼呼风声响起,王根生几乎不敢相信这马车居然在飞驰之中,更不敢相信自己这架马车居然经过那年青客官的改造之后有了如此平稳性能。
    那八匹竣马似乎也感觉到了这马车比平日里还要好拉许多,不由得都撒开了四蹄,在王根生的指挥下好似腾云驾雾一般拉着马车狂奔而去。
    车辙在坚实的官道之上不过留下数道浅浅的痕迹,马蹄激起的烟尘倒是自车底滚滚而出。张云一行人早已经离开官道七拐八绕地到了峨嵋山脉东南一侧,打算远绕小路上峨嵋,以免被天阴教几乎无处不在的探子发觉。
    到得此时,张云已然对这王根生的驾车技术完全佩服得五体投地。八匹高头大马个个神竣非凡便已可看出王根生养马的技术如何,而这数百里路奔出来八匹马却始终行动如一,则都要归功于王根生驾车御马的本事。
    “客官,再有十里便到你要去的地方,不如我将你们直接送到峨嵋派山脚,省去后面三十里步行吧。”王根生口中说话,手中马鞭振响不断,八匹马已然慢慢放缓了速度。
    张云摇了摇头,他对于天阴教的本事已然有了较深的认知,明白若是让这大车到了山前的登山道口,势必会被人看出端倪,而端木玉又不是傻子,以他那可怕的脚程,若是也选了往峨嵋来的路线,只怕此刻早在山脚等着自己。
    “王叔,我水木生承你的情了,以后若是我成家立业,一定请你来给我当车夫。”张云说话声音不大,又是逆风送出,依然清楚地传进了王根生的耳中。此刻的张云还不知道,不知不觉间他所炼的云天心法已渐渐同化了体内按着石震方和谢祈雨教授练成的内力,此刻隐然已要突破三重之境,所以才能如此自然而然地逆风开口如在人耳边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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