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取出自制的聚火筒点了,在这仓库中翻箱倒柜,总算在前后开了百来个大小箱子之后找到了那十草十花膏和九凤百宝丹,不论容器还是药膏色味都与那师爷所说无异,当下便老实不客气地揣在怀里,正要原路离开,却听到外面传来隐隐人声。
    “刘帮主,此事一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张云刚打算舒口气,却忽然自己掐紧了脖子硬是没把那口气给压在了嗓子眼里。这人声听着可是十分耳熟啊!张云那颗坚强的心脏已然狂跳起来,难不成真应了冤家路窄这话了?
    “哪里哪里,能为阴使大人效劳是我刘五水的福份。”
    果然是那端木玉!张云一把攥紧了剑柄,豆大的汗珠子立时从脑门上渗出几颗。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松开了握剑的五指,身子一缩,悄没声地隐入了仓库最深的黑暗之中。
    仓库大开,躲在最内角落里一座立柜之后的张云心已提到嗓子眼上,眼看着墙上映出的光影绰绰,显是有不少人进了仓库。
    平静,平静下来,我已经安排了后路,只要不紧张,只要我自己不出差子!借着云天心法在体内的运转,迅速平静下来的张云不仅将气息敛得一干二净,连心跳都已缓到了极限。
    光影进入了仓库之内,眼瞅着墙壁上面人影的位置,张云闭起了眼睛,将心神凝于双耳。
    三、二、一,着!张云耳听着进仓库最前面人的脚步,心下默数,直到那一声心下暗喝的“着”字时,三道如同鬼魅一般的影子突然弹地而起,直从屋顶的破口窜出,速度快得惊人。
    刘五水先是一呆,随即反应过来,正要高叫,却发觉身边的端木玉人已不见。
    “阴使大……”一个“人”字还没说出,明晃晃的长剑已然抵在刘五水喉头,剑尖锐气已然刺破了刘大帮主那“细嫩”的脖颈皮肤。
    执剑之人正是张云,他一击得手,立刻扯过刘五水点了穴道挡在身前。诸事做毕不过眨眼的工夫,但若非张云手脚麻利,此刻眼前那柄铁骨扇子便已然插进他的脑袋里面,而非距离三寸之外。
    “天阴教阴使,轻功果然名不虚传。”张云此时已自简单易容,又扯了衣襟蒙面,加上这副刻意逼紧了嗓子,说起话来沙哑一片,不论是端木玉还是刘五水都未认出他的身份。
    端木玉追去便已发觉上当,立时全力赶回。他轻功绝顶,这一出一进不过眨个眼的工夫,却还是被贼人捉了五水帮帮主,脸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正想递招救人,却见张云手中剑微一用力,已在刘五水颈上压出一道血痕,微一犹豫,只得暂缓出手。
    “这,这位壮士,你有什么需要,但凡我五水帮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刘五水两条腿已然抖得不成样子,全靠张云左手顶在他后腰上才能站住,天生怕死的他说起这求饶的话来倒是半点也没结巴。
    张云低低嗤笑一声,说道:“我要十草十花膏三两五钱,九凤百宝丹五粒,天宝号的六纹金票一万两,三纹银票十五万两。刘帮主,我这要得不过分吧?”他这一开口就点出了刘五水最为宝贝的两件物品,加上那金银的要求不过是为了防止刘五水怀疑到自己这假使者的头上。
    刘五水早在酒席间便跟张云吹了不少的牛,除去了十草十花膏之外,五水帮有多少油水,纵然刘五水只透露了十之五六,却也是不小的一笔财富,此刻张云提来,那刘五水倒确实没往别处想去。
    刘五水脸色一僵,嘴巴才张开一半,端木玉已然抢先开口道:“小贼,你也不睁大了眼睛看看,既知我是天阴教阴使,还想逃得命去?若是乖乖放了刘帮主,我倒可代他饶你一命。”端木玉一边说着,一边想观察张云的身形,哪知这精明的小贼大半身子都隐在了刘五水身后。
    张云仰天打了个哈哈,手中长剑又是一紧,刘五水也跟着又是一声杀猪似的叫唤,脖子上一道新鲜之极的血痕已然出现。而本想借机出手的端木玉也发觉这贼人极是小心,眉头越收越紧的同时也收回了自己伸出的几根手指。
    “刘帮主,若非这位阴使的提点,我倒真想不起还有件事儿得托你办。”张云声音越说越冷,本就沙哑的嗓子发出的已然不似人声,“这厮糟蹋他人妻女,我虽是个小贼,却也知这混帐东西人人得而诛之!只要刘帮主能下令杀了这端木玉,老子便放你性命,其它的什么也不要了!”
    刘五水本以为张云能说出点儿自己办得到的事,哪曾想到是这么件比之前那两样东西还要难上十倍不止的恐怖事项。他那双小眼睛左看右看,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之人,虽然想要喊叫让羌笛派来的使者大人前来相助,却又知自己只怕声还没出,便已然要身首异处,更怕那使者大人反而会将这一切搅得更乱。
    刘五水正犹豫间,忽然听到端木玉冷冷一哼。
    “端木玉便在这里,不论谁生谁死,我总能教你这小贼在我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话起人动,端木玉手中铁扇已连点数下。
    原来这端木玉本是奉了那日前一见钟情的女孩之命,前来讨那十草十花膏。那红衣女孩不是唐洛然又能是谁?她前脚从罗义手底下溜走,后脚便摸上了响粮寨找到了端木玉,一来是想把这天阴教阴使绑得更牢,二来便是想让这一脸色相的阴使替自己寻些保命的东西。
    端木玉即不想拂了美人的面子,又不敢再叫义父知道。这一来二去,就有了现下端木玉在这五水帮中讨要宝贝的场面。此刻端木玉既然人已到了仓库之中,于刘五水的生死早已不大在乎,反正翻找下去,总能找到那十草十花膏。
    张云没想到这端木玉居然说打便打,而且下手根本不顾刘五水死活。他心下吃惊之余也只得抽身后退,只是这仓库之中空地不多,张云退了没几步便已踏在箱子上面。端木玉何等的武功见识,右手铁扇不止,左手劈空一掌,若大的仓库中的气流仿佛瞬息间尽数朝向张云所在。
    虽然张云一步勉强踏开,端木玉那一学的掌力仍然直接将他足下木箱劈了个粉碎。
    张云突失立足之地,虽然不至惊慌,但足下无处借力,眼前又是端木玉一扇点到。他此时若不放手,要么拿刘五水当人肉盾牌,要么自己与端木玉硬碰。
    硬碰是不可能的,张云不是傻子,很明白自己与端木玉之间的差距,但若真拿这刘五水当了肉盾,自己势必要得罪五水帮,还会失了唯一的人质,可若要张云就此放手以避端木玉的锋芒,却又非他心头所愿。
    糟糕!张云看着以近眼前的铁扇,心知已无路可退,便是拿这刘五水当肉盾也嫌慢了,剩下的只有放手一途。
    张云正待甩开刘五水以避端木玉这雷霆一击,忽然听得端木玉低喝一声“臭道士”,跟着居然步下略一踉跄才收回身形,而原本站在门口的一个五水帮打扮的中年人正挡在自己身前。
    “武当派也想要这十草十花膏么?天阴教自问没还没在荆楚之地得罪过武当门人。”端木玉语气虽冷,但话语却是硬中透了几分软出来。
    张云心下稍安,同时暗暗笑道:张真人不愧是当世武学泰斗,武当派果然是这江湖中少数几个天阴教不敢公开得罪的存在。
    挡在张云身前那人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我既然出手,也知在阴使手下,易容装算什么的都不过是小儿伎俩。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七师弟在安徽出手救人,随后便被天阴教撺掇了鞑子一路追杀,眼下重伤垂危,急等这十草十花膏和九凤百宝丹续命。”
    端木玉一怔,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冷笑道:“武当莫七侠一双绵掌拆了我天阴教在两座分堂,我们想要报仇也不过分吧?不过说咱们天阴教撺掇元廷,嘿,想来我天阴教要做掉什么人,还不至于找那帮没脑子的莽夫为伍。不过按这位仁兄所说,莫七侠当真是报应不爽,也算大快我心。不知阁下又是武当哪位大侠?”
    “大侠倒不敢当,武当俞三,不过是比尔等宵小之辈多了几分侠义,秉得一身正气。七弟之事若然查清,武当上下自会拼力让那恶人有恶报。”说话之人边说边伸手在脸上一抹,撕下一张并不算如何精致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白净英武的面庞,下巴上三缕黑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查清?查清了又如何?莫声谷那厮一连毁我天阴教两处分堂,随后全身而退,却哪知被元人半路截杀,其中缘由连我都不知晓,你们又上哪去查?就算赖到我们天阴教身上,又岂会怕了你们这帮牛鼻子老道!端木玉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心中却是把这位武当七侠中的俞岱岩俞三侠从祖宗开始骂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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